3
只见天色猛然变暗,只是东方的天空出现了一小块霞光的洞穴。几只惊雷围绕着那可疑洞穴的周围突破空气层,“轰”地一声裂开。在京城长安的上空迅速蔓延波及开。引得众人都好奇地观察这天光。
这天光,到底是怎么回事?
所有人都注意到了,但是,所有人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格外好奇地看着这一切。
还不及青儿将天好生生地看清楚。
也许是被雷声惊着了。房间里又是一阵格外刺耳的尖叫声。这一声比三天来的所有叫声都还要惨烈一些,像是早就积聚好的一股气,被这雷声一碰触,气囊破裂,所有的痛苦就在这一刻全部撕裂出口子。
“啊……”
接着是一阵欣喜“夫人要生了,夫人要生了。”产婆在房里一阵高兴“夫人,我看见孩子的头发了”产婆也顾不着头上的汗水,眼睛露出安慰的神情。
青儿等人听见这一阵声音,又感天谢地跪在地上,额头挨着地面磕了几个响头。
磕了头之后,几个丫头才奔了进去。只剩下六子一个男丁呆在门外面,急得手足无措地搓着手,在地面上走来走去,磕绊出格格格的碰撞声。因为礼仪所至,他作为一个男丁,不敢以下犯上朝里面看,又不知道里面的情况,只有呆在门外干着急。也怨不得他着急,他在去请产婆的路上,从产婆躲躲闪闪的眼神之中已经看出了一些问题来,再加上他听人讲起过很多母亲因为孩子难产而死的事情,将产婆的异象和这几天来夫人的情况一联系。他心里的石头就更加重了些。
六子越想越急,又不敢朝里面看,不知道里面到底怎么样了,于是更加尖着耳朵听着里面的声音。
踱了几步,感觉像是过了千八百年,为了求个心安,他再一次啪地跪在地上,双手合十:“谢谢雷神,谢谢菩萨,下辈子六子当牛做马,谢谢你们的大恩大德”
“出来了,出来了,……夫人,您稍微用点力,孩子要出来了”
六子又是叮叮咚咚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
六子的磕头声还没有过,一个响雷从那东方的霞光裂口处奔了过来。
“轰隆”一声。
这个雷打得急,而且打得也野。看似就落在这应国公府的大院里,也正砸在六子的脚边,否则也不会把他六子一下弹到了一边。再说他也有好些重量,不可能这么轻易地被弹开。六子慢慢地摸腾起来,要去看自己被弹开的地方。他还来不及看清那地方。。
只听房内一阵青儿的雀跃之声:“夫人,孩子出来了。”
六子赶忙忘了这个灵异响雷,雀跃地向屋内问道:“青儿姐,可是生了?”
“生了,生了,快去通知厨房,给夫人弄点东西来。”
“是”六子两掌一合,面露喜色。竟像是自己娶了媳妇得了个大胖娃娃般高兴。
“瞧我想了些什么,该死”六子往自己脸上狠狠扇了一耳光。这么大逆不道的话自己也能想得出,真是罪该万死。
转过回廊。一路忙着高兴忘记看路的六子,突然装进一个人的胸膛之内。只听一股抽冷气的声音,被撞那人狠狠地骂道:“是哪个糊涂小子,怎么走路的,是狗眼瞎了么,没见到撞到本少爷了么?”
六子抬头一眼。腿下一软。忙跪了下来:“四少爷原谅,奴才正赶着去厨房给夫人叫东西,这才一不小心撞到了您。”
“她生了?”四少爷元爽一摆手,“罢了,你去吧。”
六子答应了“是”,便提起腿像是被谁追着赶着一般。急急忙忙跑了出去。
元爽还想问什么。转身已经不见了六子的身影,又是一阵责怪:“这群奴才,越来越不知道这家里当家作主的人是谁了,一个两个跟着她的屁股后面跑,是被她灌了迷魂汤是怎么的?”
他一甩衣袖。急急忙忙往哥哥的院子里走去。
元庆此时正在书房里练着书法。元爽什么也不顾地冲撞着进了屋,他走的也太急了一些,竟然急急卷进来一阵风。元庆笔下的宣纸随风移动。一滴墨汁不合时宜地附着在了上面。
“元爽,你这又是怎么回事?”元庆拿起书法,见上面不小心附着的那滴墨汁,将一个字大大的渲染开来,实在是难看。心里更加不乐意。说话也大声了一些。
“哥……”元爽本来想说六子说的那件事。但是一见元庆的表情并不是很好看。便提起了另外一件事:“哥,你说今天的天气是不是奇怪了一些?”
“恩?”元庆放下宣纸,也想起了这件事,便踱步走到轩窗前观察天色,接着又是“轰隆”一声。元庆将窗户拉了上。点了点头:“只打雷,不下雨。天黑得像是刚进入了晚上。”
“是很奇怪,你看那东边上,日头好似要出来了,但是别的方向却黑得吓人,完全不是黎明前的样子,三哥,这是怎么回事啊?”
“不知道”元庆没有思考地回答道,接着又想起了一件事,于是问道:“我听莲月说你昨晚上出过府,上哪儿去了?”
“我……”这种事,元爽也不知道是怎么说才合适。
“四弟,爹才到扬州上任不久,你不好好听他老人家的意思好好学习,如今竟想起这花红柳绿的事情来了,要是让他老人家知道了,心里不知道有多难受”
“他难受?他会难受吗?”元爽哼唧一声,喉咙里像是梗了气一般难受:“他难受的是他的夫人,会难受我吗?想起娘过世那一会儿,他是在哪里?大哥和二哥病死的那一会儿,他又是在哪里?他连做一个父亲应有的资格都没有……”
“四弟……”元庆再一次打断了他,“以前的事别再提了。”
“为什么不提?难道连说的资格都没有吗?”
“元爽!”元庆这次真的有点生气了,元爽也明明白白地听了出来,他已经直接叫他的名字,而不是“四弟”了。
元爽先是一阵沉默,而后见元庆脸色好了一些。才将下面的话说了出来。
“我刚才听六子说,她生了。”
元爽这才说到了正题。他关心的可不是天象的事情。什么只打雷不下雨,什么天光,这些东西与他没有丝毫的干系。他只关心应国公府最近几天的大事——应国公夫人肚子里的孩子。前两天,他还专门到产婆的家里问了问,知道是难产。他还以为这个怀孕的女人就要被这个折磨人的孩子要了去。本来他还对她充满了怨恨。听产婆一说,再加上府里响起的她的惨叫,他又觉得是格外残忍了些,心里居然有一点不忍。
今早上进府里来,见众人都是一番忙碌,以为是那女人真的要生了,但是到一清园一打听,才知道她真的快是不行了。连她的贴心丫头——青儿也这么说。看来是真的是无疑了。刚才被六子撞了那么一下,知道她是把孩子生下来了。心里没有半点的高兴。但是也没有半点的嫌恶。
不知道怎么的,还平生出一阵敬佩。
想不到痛痛苦苦地把三天过去了。那个女人竟将孩子生了下来。
“是弟弟,还是妹妹?”元庆想了想,犹豫地说道。
“哥……”元爽一听大哥元庆这么称呼那女人的孩子,心里有些不爽。
元庆摆摆手,眼睛示意性地一闭:“四弟,再也别这么想了,既然是爹明媒正娶,我们就得老老实实地叫她一声娘。”
“可是,我们的娘已经死了……”元爽还是狡辩似地说道,“哥,难道你忘了,娘是怎么过的日子吗?带着我们兄弟……”
“元爽……”元庆一掌拍在书桌上,桌子上右手边放着的砚台里的墨汁顺着力道迸溅出来,落到干干净净的桌面上,“三哥怎么说,你怎么做,爹不在了,在这个府里,……除了她,就是我最大,如今你不听我的,难道不是犯上?你这几年的书难道是白念了?”
“哥……”
“别说了,既然都是一家人了。就别再想东想西,免得影响了一家人的和气。闹得大家都不高兴。走,现在去一清园看看。”
元爽虽说不是很乐意。但是还是跟在元庆的后面。两个人在堂前喝了小厮递过来的一杯茶,漱了口。才向院子外面走去。
“咦……这院子里的牡丹怎么开了?”元爽有点诧异地说道。
元庆应声一看。果然,几乎每一只上面都有一朵盛开的花,层叠的花瓣这么轻易一叠起来,居然像是一个女人的笑脸。
不过,他心里还是有点怀疑,这花是不是开得也太诡异了一些?
前几天才见花丁往院子里植牡丹。他还专门叫人问了管花的武伯,这花什么时候才能开。武伯说的是还要等半个来月,等花根在土里面扎扎实了,才能开花。
但是,一夜刚过,也没有丝毫的夜雨。那些花竟然竞相开放起来。竟活生生像是被雨打过一样,活脱脱地生机勃勃,长得格外喜人。
元庆心里一动。一言不发地往一清园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