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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将军府的两个本应该势如水火不相容的两个人平静地饮茶谈话之时。
在长安城里的另一处大宅里。
张子敬披衣而起，脸上已经平静了昨日深夜带来的惊惶。脸庞干干净净。昨个夜里发生的事情仿佛并没有对他有什么影响。儒雅的面庞浸在一片晨光之中。温柔美好，倒不像是一个掌管顺德皇朝朝中重地——应天府的大人，反倒像一个正埋头伏夜正准备求取功名的书生。
他将腰上的束带紧紧一嘞，纤细的腰肢若隐若现，雕着复杂纹路的腰带上悬挂着一只汉白玉的玉佩。摇曳生辉。
他右手旁五步远的地方站着一个年不过双十，打扮尚是垂髫年龄的小童。他静静地伫立在屋里的柱子之下，整个身体隐藏在不引人注意的位置。同那些微微带深黑色的布置几乎混为一体。
他静静地伫立在那里，垂着头，腰间别着玄铁青光的剑。他的头垂得太低，看不清他的表情。
“那元庆少爷可已经安排好了住处？”
张子敬整衣回身。面对着那埋头的小童说道。但是他的目光却不是笼罩在那小童的头上，而是放在那玄铁的青光之中。
“回主人，已经安排好了。”还是没有抬头。反倒是在回答那人的话的时候头更低了半分。
“那好。”张子敬端起了桌上准备好的茶，一饮而尽。顿时口里一片湿润，干涸的嗓子像是遇到了雨后甘霖，舒坦了不少。
“那，帖子发出去了？”
小童一时没有回答，倒像是没有明白过来。
“恩？”张子敬的脸向那小童侧了半分。
“恩，已经发出去了。”
张子敬停了一下。将手里的茶杯放在了桌子之上：“这件事倒忘了和你说，倒不用这么早就发出去了。”
“那我马上派人去把帖子追回来……”说着，那垂着的头微微抬起。望向张子敬的云锦雕花的鞋子。
“既然已经是发出去的帖子了，怎么还能追回来？”张子敬竟然因为小童的这句话微微露出了笑意。连说话的时候也不自觉地轻快了一些。
小童的头垂得更低了，很少看见主人发出笑声，即使是举国欢庆的事情，也见他是一脸的平淡，没有一丝波澜。是啊，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有和常人应该有的悲喜呢，他服侍他这么多年，早就明白了不是吗？
但是，就因为这迎娶的喜帖发错了而笑，还真的是有点不知道是为什么了。
“主人？”小童的头里充满了惶恐。他只当是他做错了事情，惹恼了主人，主人才会有这么反常的笑意？小童的头垂得更低了。倒像要将头挨到地面上去。
“倒不是责怪你。”张子敬见那小童诚惶诚恐的样子，多年的相处，当然能明白他的一举一动。张子敬话语里的笑意更加浓烈了：“那帖子迟早是要发的。”
“主人，难道你真的是要……”小童的声音里充满了怀疑，“主人，你……”
张子敬神色一敛。并没有责怪小童说错了话——他张子敬何尝没有这种担忧，但是事事都不能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做，只因为那个誓约的束缚，他怎么也不甘心！“这件事就这样了，以后什么也别在提这件事情了。”
略略有些迟疑。但是还是小童还是点了点头。“是，主人。”
“时辰好像也不早了。”张子敬起身立起。小童走过去跟在了他的旁边。
“主人要用过早膳才去上朝吗？”小童腰间的玄铁碰到了紫檀木的桌面，敲击出了一声空响。
“今日朝堂有大事，我去迟了，反倒是看不到好戏了！”张子敬勾了一勾嘴角。好像真的是有什么好戏要上演一样。他的笑意一直到了心底。
“但是……”小童的声音有着一丝不确认，“如何对待那元令少爷……”
昨日水榭上两人的互不相让他已然看到。但是，这元令少爷却没有要走的意思，反倒是被吩咐安排了住处给他，还真不知道主人是有什么样的打算。小童一时也没有了算计，只好禀明了这件事情。
“只当贵客便是。”不是已经说了他是张府的贵客了吗？
张子敬唇角一阵收缩，但是，这并不代表，是他张子敬的贵客！
不是吗？但是这个人，却不能太怠慢了他，那人的厉害他是见识过的，而且深入骨髓。张子敬的手将广袖轻轻撩起，露出纤细的手指。
“还有，兰桂坊的刘小姐来过了。”小童虽说厌恶，还是说了这件事情。
小童的嘴角显露出一丝不耐烦——只是这主人不知，那刘小姐仗着同夫人是姑侄的身份，日日来张府不说，还时时来院子叨扰他。而这主人吩咐过不能随便让人进院子，他当然是最听主人的话的。没有一次没有将这位死缠烂打的小姐拦在了院子外面。
但是，这主人在张府的时间少之又少，那刘小姐一日见不着，便来第二日。以至于到了后来，日日都来。
只不过他见主人事情多，也不想惹得他心里烦，所以三番五次都被她挡在了门外面。日久天长，他也不胜其烦。
“哪位刘小姐？”张子敬好像并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
“同您是青梅竹马的那位……”小童早就预料到了是这种情况。所以，对张子敬的一无所知并没有显示出怀疑。
“是她？”张子敬的脸上忍不住一丝厌恶，他的表情几乎快要紧紧地拧在一起，“她还真是……”
原来主人都知道。小童心里倒舒坦了一些。至少他做的努力没有白费。
“日后来便说我不愿意见她便是，不用遮遮掩掩。”
“可是，若是让刘小姐看出了异样，倒是显得不妥了。”
张子敬担心的正是这个，自从那场变故之后，他的行踪早已经引起了张家人的怀疑——“既然是这样，那就向以前一样待她便是了。”
张子敬提着步子，大步走了出去。朝服整整齐齐地穿在他的身上，显得她英姿飒爽，格外耀人。他站立住，目光炯炯地看着门前的小径。他的目光晶亮。明媚的目光让他看起来格外媚人。“有人来了。”
小童侧耳一听，说道：“是媚娘小姐的丫头，明空。”
说完，大概是一刻钟的时间。一抹淡绿的身影便从门前掠过。
“奴才跟去看看。”小童说完便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张子敬站在院子里。儒雅而立。他嘴角一丝笑意，不可方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