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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大早,媚娘便起了床。而明空已经备好了洗脸梳洗水,恭恭敬敬地站在门外,轻轻叩门——“小姐,您该起床了!”
“恩……”媚娘伸长手臂拉开门,明空提着细弱的步子进了来,将装好水的盆子放在梳洗台上,媚娘掬起一捧清水扑到脸上,偷眼看明空。明空没有一丝的异样,也像是往常一样收拾床铺。
无意间一回头,明空见媚娘在打量她,她的表情里出现一丝的疑惑:“二小姐,你在看什么,是明空的脸花了吗?“
“没有!”媚娘笑着答道。明空眼神里澄碧如清泉濯濯,干净纯洁无一丝杂质。心里叹了一句,若不是自己亲眼所见,还真以为是昨日误看了明空的眼神。“待会儿我想到张府的后院里去看看,你不用跟着来……”
“二小姐,你是不是对明空……”
媚娘的声音被明空打断掉——明空的眼睛此刻红了起来,活像一只红眼睛的小兔子。
“我?……谁说的,没有这回事情。”虽说的确是怀疑明空,但是现在一看明空的眼睛,媚娘感觉自己像是犯了罪一般。
“但是,从昨天起,小姐便……”明空的眼睛真的掉下来一滴泪,沿着她的眼角,从眼眶之下,一点一点地往下滑——“明空哪里做错了,小姐要打要骂都行,但是小姐是万万不能怀疑明空。明空的确有很多事情没有告诉小姐,但是明空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害小姐……”
“明空……”媚娘见明空流泪顿时一无所措。
“可是为什么小姐偏就不相信明空……”明空此时丢下手中的活,没有再看媚娘一眼,立即抱着脸跑了出去。
任媚娘在后面怎么追着喊,明空就是不理,只是越跑越快,一下子就消失在了媚娘的视线里。
我难道是真的误会明空了?媚娘想起明空那张受了伤害的脸,忍不住一阵内疚——
的确,明空的确没有做过伤害自己的事情,自己怎能轻易怀疑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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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娘,你这是要到哪里去?”
一个轻柔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媚娘只顾着想明空的事情,居然连有人从自己的面前经过都没有看到——媚娘回过了头,便望见了一双妖艳而且美丽的眼睛——“是元令哥哥。媚娘这边有礼了。”
元令再次笑了起来——大好的清晨,这么美丽的相逢,是寒冬节令徐徐上升的暖日,将冷雪的冰凉一点一点地消弭殆尽。
四处花木扶疏,小径上由远及近的小巧的身影,像是从黑暗之后最夺人耳目的光线,一点,一点地洒在他的心上——“不必多礼了,只是,这般匆匆忙忙,媚娘是要去哪里呢?”
媚娘那还能说本是去找他的,只是光想着明空的事情,便不知不觉在路上错过了也不知道,于是说道——“昨日听说这张府后院的花好,正想摘些花送给元令哥哥。”
“难得媚娘的一番心意。”元庆修长的身形朝着媚娘进了一步,将媚娘头上的光线一点一点的全部遮住了——
媚娘一抬头,便看到了他瘦削的下巴,瘦削的脖颈,还有,有着优美轮廓的唇形——日光尚未回暖,他的脸色如白瓷一般细致,晶莹得几乎成了透明。
“你在看什么?”元令的声线宛如天籁,轻柔地在她的脑袋上传播开来。
“没,没什么。”媚娘收起眼睛,又想起这元令是会夺心之术的事情来,于是,把眼睛移向一边,但见他手里执有嫩竹,上悬金丝——“咦,元令哥哥这是要去哪里呢?”
“我听说这张府的院子里的鱼好,就想去垂钓一番。”
“钓鱼?”媚娘的眼睛眯了起来,再将元令的垂钓用具好生打量一番,忍不住的一阵笑意——“可是元令哥哥的鱼钩是直的,这样的钩,能钓到鱼儿吗?”
“媚娘有所不知,这鱼儿是会选择鱼钩的,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我元令钓鱼也是效仿太公,直钩钓鱼,愿者上钩。”元庆的笑容顿时泛滥开来,在媚娘的眼睛里开出大朵大多的花,五彩缤纷,绚烂无比。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媚娘当然知道这个典故,只是不知道元令说这个典故的意思——
媚娘听不出里面的含义——但是唯一明确的是,这元令和张子敬二人实在是够深不可测。她武媚娘任凭是两世的灵魂,都还是摸不清这两个人的算计——
不过,既然是姜太公钓鱼,她武媚娘倒是要去看看,这是否真的是有直钩的鱼儿咬上他武元令的钩——
媚娘抿嘴一笑,天真无邪,仿佛心中无物,只求得心思一片安宁——“既然是如此,元令哥哥要去垂钓等那上钩的鱼儿,不如也带上媚娘吧,反正媚娘在这张府里闷得慌,也想不到解闷的方法。一方面又念着要陪元令哥哥说说话,既然是如此,媚娘就同元令哥哥一起去钓鱼,岂不是三全齐美?”
媚娘一脸的春光灿烂,她很想知道这元庆钓到的是什么样的鱼儿——有什么鱼这么笨,会上他的直钩?“只是,不知道媚娘是否会打扰到元令哥哥……”
傻瓜,我的鱼儿不是已经上钩了吗?元令的嘴角紧密地弯起来,像是一轮明月。清冷而且美好——“来吧,趁现在晨光正好,垂钓是再好不过了……”
是吗?
“太好了。”媚娘笑得格外开心。也记不得去找生气抛开的丫头明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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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令的目光落到媚娘笑容之上,温柔而熟悉——那是千年的期盼,任是过了风云,乱了浮屠,也只为红颜一笑。
任风华是何等曼妙——他只求现在的一刻安宁。只求能和她在一起,无论生与死。
——只是,也不知道我的鱼儿是不是还记得我的钩?
——媚娘,你可曾还记得起我呢?
那袭白衣胜雪。
恍惚间寂寞如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