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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我们商量好的方法。何月给李治打了一个电话。约他到一家临江的咖啡厅见面。
何月虽说很满足我要和李治分手——她认为这是我武越有史以来做的最英明最有魄力的一件事。
而她呢，也很乐意对我和李治先生的分手推波助澜，但是一听到李治的声音，她便消失了冷静，忍不住脾气要破口大骂。
幸好我在旁边监督，才阻止她即将要喷涌而出的脏话。
因为约李治在咖啡厅见面，所以，和何月清理了一下东西，只要关于李治的所有物体都要给我消失掉。左抓右找，待将东西整理好以后，才发现李治还是一个在物质上对我丝毫也不吝啬的人，什么德芙啊，金帝啊，连包装盒都要好大一摞。
这也再一次证明我是命里犯贱，只要是李治送的东西，总是想法设法留下来作为纪念。当时觉得浪漫，现在看起来，我就是自掘坟墓，自己挖苦自己。
何月鄙视地瞪了我一眼：“别深情，现在还是要把这些东西当垃圾一样扔到大马路上去。”
“还是不要吧，总是李治的东西，扔到大马路上去不好吧，我还是送去还给他好了”
“切”何月再也忍不住鄙视，一摊手坐在床上休息，再也不帮手，让我一个人自我深沉。
我房间里面没有口袋可以装。，我让何月等一下。我到爸妈的房间找找。昨天我才看见我妈大包小包地买了好些东西，肯定是有口袋的。
将李治送的一切东西都还给他。既然都要分手了，那就要把从他那里来的东西还给他。
“妈，你在干什么呢？”
我刚要走进爸妈的房间，便闻到一股纸张燃烧的味道。我推开门，发现房角上正燃着一堆黄色符纸。这还不是我惊奇的地方，让我诧异的是发现她手里捧着一本泛黄的书。
我走上去，凑上去一看，书上面乱七八糟的画着很多的东西。
她看见我进来，有一点惊慌。我的靠近，竟让她的手抖了一抖。
“我在看一点东西。”
“这是什么啊？”我想逗她一下，手指着书上一个长相有点丑陋的人。见她那么紧张地看着画上的东西，我猜测里面肯定有什么东西。
“这是钟馗。”
“钟馗？钟馗是谁啊？好像在乡下姥姥那里听到过。”
“钟馗，就是我们说的鬼王。他是赐福镇宅圣君。”
“怎么长的这么丑？”
“瞎说。”她瞪了我一眼，“他是相貌不同常人了些，但是却是刚直不阿，不惧邪祟。他生前为人正直，肝胆想照。死后，被阎王中用，统领众鬼”
“妈，别迷信了，你肯定又是胡乱听什么师傅说了些什么吧，怪不得这几天神神秘秘，让老爸知道，你就完了。”
我爸是纯粹的科学分子，最讨厌的就是搞封建迷信的人。
“你老爸知道了，我还是要说，小越，你那个男朋友命相和你相冲，这几天又是你的命煞日，你这几天要避免和他见面。”
……
我心里还是微微一怔。虽说我不怎么相信鬼啊神啊这一类的东西。但是也不是完全不信。就因为小时候的一件事。
大概是三四岁的时候。因为和爸妈住在城里面，一年到头很难回乡下姥姥家去。即使是暑假啊这些稍微长的假期。
因为爸妈工作都很忙，没有人在家陪我，所以，一到放假，我便被爸妈送到姥姥家去，让姥姥帮忙照顾我，等到要上学的时候，爸妈再来接我回城。
我不喜欢城市，城市里面没有好朋友。我喜欢乡下姥姥家，尽管地方脏了些，但是有无穷无尽的乐趣。
什么抓蛐蛐啊，捅鸟窝啊，和隔壁的胖小子一起下河抓螃蟹啊，和姥姥一起抓地龙到河边钓鱼啊，等等乐趣。让我的童年比城里的孩子都还要精彩了一些。
那件事发生在一个夏天。
我记得那是很炎热的一个下午。周围很静，姥姥在里屋里面的房间里睡午觉，院子里大槐树上，藏着几只知了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
我在外屋玩。外屋也就是乡下说的堂屋。我以前就听姥姥说过，堂屋里面供着什么神灵。是个很厉害人物。
姥姥从来不准我碰那些东西，说是小孩子命里薄，碰那些东西，会被困住，以后会长不大。
虽说姥姥说了很多话来吓唬我，但是我生来胆子粗，她越警告我越吓我，我反倒越不怕了。更想看看那是什么东西。
我很好奇那些东西吗，早就想知道姥姥为什么会怕他们。
恰好那天天气太热，邻居家的小朋友没有到姥姥家来陪我玩。偌大一个院子，就只有我一个人在走来走去。
在院子玩得无聊了，我路过堂屋，正准备进屋叫姥姥起来陪我玩。
不知道怎么了，放佛是被什么吸引住了一样。
我突然想起了姥姥说的堂屋中的神灵。我非常想看看神灵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是，为什么姥姥对他们那么害怕？而我缺什么也看见，只看到空荡荡的堂屋呢？
我越想心里越痒痒。
于是我走进那些供着的神灵。
在我的眼里，其实也只是一块尺方宽的石头，放在堂屋的最里右角。
十分不起眼，几乎要和姥姥家的土石墙壁合为一体。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更像是从山上随随便便搬回来的一块稍微大点的石头。唯一不同的是，山上的石头棱角是乱的，而这块石头却被打磨出特殊的棱角。成了一个有着尖尖帽子，类似于寺庙的形状。但是这也只是大概的形象，仅仅是形似而已。依我看来，它除了和寺庙的样子有点类似以外，更像是一块变形的蘑菇。
堂屋里面很干净。
因为姥姥是个很爱整洁的人，她受不了有什么邋遢的东西出现在她的生活中。所以餐具都是洗的干干净净，可以当平面镜用。就是连院子里面的土石地面也是情理得干干净净。但是，唯独堂屋里面供神的一角布满了灰尘，长满了蜘蛛网。倒像是她没看见有这个地方一样。
位于尺方宽的石头上面的位置，大概是我一个手臂长地方，贴着一张写满符的黄色纸张。上面有几滴凝固的鲜血，颜色是成了完全的黑色，但是还是看出是人的血。虽然当时不知道那到底是不是人的血，但是根据我的记忆推断，是这样的。
也不排除鸡血的可能。
农村里面都有这样的传统。只要是到买小猪回来，让他们进圈的时候，都会请神保佑，在猪圈上贴上黄色的符纸，上面滴几滴新鲜鸡血，沾上几根鸡毛，用以镇邪。
反正，大概就是这样。
我走过去，小心翼翼地踏上那块石头，伸手去抓黄色符纸。
就在我快要扯下来的时候。突然我听到一声呵斥：“小越，你在干什么？”
我的手应声一抖。
是姥爷的声音，从我的背后传来。
我心里漏了一拍。因为姥爷已经死了半年多了。但是我分明听出了是姥爷的声音。
我当时没有感觉到害怕，因为我是姥爷的掌上明珠。他是最疼爱我的人。在我的印象中他一直是个和蔼的长辈，他常常会把我抱在膝盖上，然后点燃一支旱烟，啪嗒啪嗒地吸着。给我做纸蜻蜓，纸飞机啊这些小玩意儿。
“小越，你快下来”
“姥爷……”我只有欣喜，循着声音望过去，果然是姥爷。
他还穿着躺在棺材里面的衣服。我清晰地记得姥爷躺在里面穿着的衣服，我是看着爸爸到寿衣店买的。
姥爷的表情很愤怒，完全和我印象中的不一样。我顿时有点不确定，站在我面前的这个人，是否就是我的姥爷。
“大胆，还不给皇上跪下。”
从我脚底下发出的一种声音，顿时把我像灵魂出窍一般说不出话来。是我脚下的石头里面发出来的。我敢确定。我对声音很敏感，但是石头怎么可能说出话来呢？
我完全听出来了另外一种声音，这种声音，不是我的，也不是姥爷。而是另一个我不认识的人的。难道这就是姥姥所害怕的神灵……么？
因为这声呵斥，局面有了明显的变化。姥爷面目一阵抽搐，居然一下子跪倒在我的面前，像是十分害怕地说：“女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姥爷为什么要给我跪下，我是他最疼爱的孙女小越啊……
接着我的肩膀被谁抓了一把，我抬头看到姥姥责备的眼神，她十分生气地在我的屁股上拍了一下：“小越，谁让你站在上面的，姥姥怎么教你的……”
姥姥先是把我按在地下，然后拧着我的头，让我给那块石头磕了三个头，惶恐不迭地说：“小民武越年纪太小，请上皇大人大量，不计较她的淘气，大人大量放过她。如果有什么要求，请大人尽管开口，我会尽全力满足大人，千万不要为难小孩子。”
从那以后，姥姥再也不要我回老家陪她。
但是我还是清晰的记得姥爷的出现，和他那一个莫名其妙的下跪。我很清楚这些都不是自己的幻觉。
因为，那个场景真实地可怕。
我把这件事和我的亲生妈妈说过一次，她摸着我的脸，笑话了我一阵子。不久，她就去世了。
就在她死的前一天晚上，我亲眼看见姥爷坐在我家的客厅里一言不发，我妈当时正坐在离他一米远的地方正在看电视。我亲眼看见姥爷用一种空洞的眼神看着她的侧脸。
“小越，你在想什么？”
“啊……”我居然站在爸妈的房间外面走了神。何月拍了拍我的脸：“见鬼啦？我还以为你被谁点了穴，站在这里一动不动。”
“放屁，走啦，走啦，别让李治逮着把柄说我耍大牌给他看。”
谁说听了妈妈的话，我还是犹豫了是不是要去见李治，但是左右一想，我不是自己吓自己吗？
况且李治的事情，不能一拖再拖，趁现在我还没有完全对他消气的时候对他说分手。否则以我对他的纵容，又要多吃一口窝囊气。
“要不，我陪你去……”何月一副热心肠的表情。
“还是不用了，就你那急性子，说不定会和李治打起来，你还是呆在家里算了，待会儿骑车来接我。”
“接你？他还真打女生不成？”何月好像还不相信李治就是这样一个人。
“算了，算了，他打不打女生我不知道，我还没有见过他打女生，但是，你分明就不是女生，他怎么会不打你？”
我“哈哈”一笑，把何月的脸气成猪肝色，我心情好多了。
我在小区外面几步远的公交站上，搭上公交。今天天气太热也就算了，今天的人好像是要搞游行活动一样，人特别多。热的我直想变成四脚动物，伸出舌头，哈吃哈吃散下热。
我害怕李治像往常一样迟到，我给他打了个电话。
说起来，我真的窝囊，人家恋爱的时候，是男的等女的，等到地老天荒，快要石化成雕塑的时候，那女的才以蜗牛的速度出现在大众的面前。男的还无怨无悔，一副“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的慷慨样。
而我恋爱吧，就像是李治他孙子一样，等他等到撒哈拉沙漠的沙都被吹到太平洋了他才出现。
“你出门没有？”
“要出了”
“什么是要出了？”我真的很想冒火，但是想想这是唯一一次等他了，那就将就他一下吧。于是我温柔地说：“那你赶快。”
“恩”
挂掉手机，我对我的忍耐程度格外汗颜。
手机再一次嘟嘟响的时候，我以为是李治告诉我他已经到了。
居然是何月。人太挤了，我本来想不接，但是，她接着打了好几次。像是有急事，于是我一只手拧着一大堆李治送的垃圾。另一只手在抓手环的同时，还要歪着脖子把手机夹在脖子和肩膀中间听电话。
“武越，妈让你回来……唉，我给你说啊，妈肯定要啰嗦一些……”
接着是抢话筒的碰撞声。何月一个劲在那天鬼碎碎地说这话。
“小越……”何月成功失去电话，传出生气的闷哼声之后，我的耳朵遭受一阵，应该是充满担忧，但是更多是责备的声音。
“妈，怎么了？“
“你赶快给我回来……不是说不让你去见那个人吗？”
“好了，好了，别担心了。听话啊，我待会儿给你带好吃的回来，就这样啊，挂了啊。”我掐掉电话。
天气真的太热。听电话是意见难受的事情。更何况是听我妈唠叨。她什么都好，就是和我亲妈一样爱唠叨。
唉，女人结婚了都这样。
终于下车了。我再拖拖拉拉驮着一大堆东西，在店员极度不解的表情下，走进咖啡店。看那些服务员疑惑的表情，他们肯定是以为我就是那收废品的阿姨，用一个毫无时尚气息的塑料袋，大包小包地提进来，而且，一个人占据了咖啡厅两个人的位置。
这个咖啡厅是小巧型的。
也是我和李治第一次约会的咖啡厅。
我真的不知道是不是在恋爱中，追人的那人位置的确是要低一些。而那个被追的那个人，身份就比那省领导还要高级一些。反正，我和李治就是这样。当初，就是因为一时脑热，和一群姐妹一起去追他。他还格外羞赧，在和我暧mei了好一段时间之后才表示接受我。
我以为是他通过观察发现了我的好。
但是，其实呢，在我们暧mei的阶段内，我是一心一意只看到他，而他呢，是一心N意看到了无数个美人。
我真怀疑他是发现我最白痴才和我确定关系的。
唉。
时间过了十分钟。
时间过了十五分钟。
二十分钟。
三十分钟
大人物终于出现了！我简直比良家妇女都还要良家妇女些。连最后一次，马上就要说“再见”的时候，都还是我等他。我简直就是一个新世纪划时代的悲剧。
李治微笑着走过来。他的脸的确是长的好看。所以，才会把我迷得七荤八素。
我是这么肤浅的人吗？
李治坐下来。手指一敲，：“要喝点什么？”
“不用了，我有话和你说。”不能拖拖拉拉，要一次性解决问题。否则我又很容易懦弱一次。
“恩？”他挑起眉头。
“李治……”我鼓起一口气，“我们分手吧。”
“为……”
“别问我为什么……”我打断他，“你自己知道你做了些什么。好了，别和我说那些有的没的的了。分手，现在就分手，这是你的东西。”
我把那大包小包让我看起来像收购阿姨的东西扔到他面前的桌子上：“这是你送给我的，现在还给你”
转后转身离开。他还是及时拉住了我的手。我转过头看见他眼睛里面有东西在涌动，是伤心么？
都分手了，何必这样？
我甩开他的手。大步流星地走出去。
——
我爱你的时候，你是我的宝，我不爱你的时候，你仅仅是一根杂草。
——
爱情说白了，需要的是平等和真心。你没有给我平等，也没有让我看到你的真心，还能说明爱情的意义吗？
——
我吸了一口气。努力仰起头让自己的眼泪不要掉下来。
居然让一个那么帅气的男人在那么多人的面前丢脸。我终于也英明了一次。
咖啡厅外面一个转角，便是这个城市有名的外滩。虽说没有上海的大。但是水很急。江面上有徐徐微风吹过来。
现在居然空白了，脑袋里什么也不知道。要说伤心，想伤心不起来，因为每次都难过，心早已经一遍一遍地死掉了。到终于要宣判死刑的时候，居然会格外地冷静。要说高兴，也高兴不起来。曾经以为会开花结果的感情，即使我苦心经营，对它的一切裂缝格外包容，但是它还是断了。
唉。
不难过，也不高兴。
我站在江边上。挨着防护栏。看着滚滚溜走的水。
“小越，我爱你。“
“小越，我对她们没有感情，我只是爱你……”
“我觉得我爱你爱了好几辈子了，但是你为什么还是会感觉不到我的爱。”
是李治。
为什么要说这么深情的话。
我的眼泪流了下来。
李治奔跑的身影在我的视线中一点一点地饱满起来。我居然悄悄后退了一步，我感觉有什么东西从我的脖子上掉了下来。
是妈妈给我的护身符。我下意识地抓住。肩膀微微向后一样。我放佛变成了一块生铁，将里面有一块巨大的磁铁。把我生生拉了下去。
“小越……”
不要喊我了。
我听不到了。
因为，我太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