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过后,杜清颜为了去和龙三公子洽谈他和沐卉的婚事,便向夫子告假回家,回宫换了身合体的女式衣服,便驾车向龙将军府出发了。
可是中间意外地发生了一个小插曲,这小插曲破坏了她一整天的好心情。
龙将军府前面有一条十分宽阔的大道,即便是五辆马车也可同行。可杜清颜的太监车夫为了抄近道,便从将军府那只能通过一辆马车的后门驶了过去。刚策马进入那条小径,杜清颜的马车就差点被那从前面扑面而来的马车撞到。
矛盾就是这样来的。那一辆马车想出去,这一辆马车想进来,而路又只能供一辆马车行驶。太监车夫驾了两个时辰的马车本来就有些倦了,这会儿又来这么一辆没眼色跟自己抬杠的马车,怒火一下子升的老高:“前面的,你们没长眼睛啊,都差点撞到杂家了!知道杂家这马车里坐的是谁吗?要是真撞到了肯定是要满门抄斩的!”
对面那车夫一瞅车夫是个太监,也料到了肯定是宫里面的人,于是便陪笑道:“哟,这位公公,是小人冒犯了。可是这位公公,小人这马车里坐的也不是凡人,我们主子还有点急事,能否让我们先过?”
太监车夫一听,怒火万丈。这赔礼道歉马马虎虎也就算了,居然还想自己先过?想得倒挺美!于是便吼道:“你们的急事算什么急事?!杂家主子的事也是急事!凭什么让你们先过!”
杜清颜听到这里,原本想让太监车夫让让了事,刚想出口的话却让对面马车里轻蔑的谩骂噎了回去——“哼,仗势欺人的狗东西!”
听声音,马车里坐的也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少年。可是那说话的语气,却是贵气逼人的。杜清颜断定,这马车里坐的人,非富即贵吧。
太监车夫气得满脸通红,尖声叫了起来:“呵!你们这些贱民可知道,杂家这马车里坐的可是——”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那少年轻蔑地打断:“呸!你这太监,我告诉你,管你这马车里坐的是谁,就算是皇帝我也不怕!”
杜清颜的怒火和好奇心瞬间被挑了起来。太监刚想骂回去,却被杜清颜一个“行了”噎了回去,便也只能将憋屈的怒火往肚里吞。
“本宫倒是很好奇,连皇帝都不怕,那你怕什么?”不愧是自小便在皇宫长大,杜清颜说话还是很有魄力的。这句话在对面车夫的耳朵里听来,还是很有压力的。
对面的少年一听是个女的,便愈发地得瑟起来了:“我龙逐天,什么也不怕!”
这少年初生牛犊不怕虎也罢了,对面的车夫一听马车里的女子自称“本宫”,猜想十有八九是个妃子什么的,再者刚刚自家的小少爷说出了对天子那么大不敬的话,心下也有些怕了,于是便讨好地笑着回道:“这位娘娘,这位公公,是小人不对,刚刚我家小少爷对您不敬了,小人这就给您让道,还望娘娘大人不记小人过,忘了小少爷说的话才是!”说罢费力地掉转车头,一溜烟地跑了。从那跑远的马车里还传来了少年的谩骂:“旺财!你为什么要让他们?!你这没用的下人!停下!给我停下!……”
随着马车跑得越来越远,那少年的尖叫也渐渐消失了。杜清颜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下令道:“小福子,继续走吧。”
耽误了这么一小会儿,到达将军府的时间推迟了半盏茶的时间。杜清颜对于让龙老将军一家在大门外等了她这么长时间有些愧疚。太监扶着她一下马车,龙老将军便颤颤巍巍地给她行了个礼:“老臣参见公主殿下,公主殿下有安。”
“老将军不必多礼。”杜清颜有些不好意思地扶起虽然老了但依旧还是人高马大的龙老将军,有些不自在地瞅了瞅自己那小身板一眼。她就这么个十岁孩童,怎么好让这开国功勋给自己行礼呢。
龙三公子似乎看出了杜清颜的不好意思,温润地笑道:“父亲,您就别让公主殿下在外头冻着了,赶快让殿下进屋吧。”
龙老将军呵呵一笑:“也是,也是。殿下,是老臣疏忽了。快请进。”向府里走去的同时还不忘调笑自己的儿子:“我就知道你这小子急了。该嫁给你的媳妇儿就是你的,急什么。”龙三依旧温润地笑着。
等进了主厅,大家都落座以后,龙老将军眯着浑浊的眼睛在四周看了一圈,忽然开口问龙老大道:“老大,逐天呢?”
龙老大虽然已快到不惑之年,可依旧还是英俊不凡。他回答道:“父亲,逐天刚刚还在这儿。”说罢看到杜清颜不解的眼神,便笑着解惑道:“殿下,我育有一儿一女,逐天是我的小儿子,逐月是我的女儿。”被点到名字的龙逐月微笑着向杜清颜点点头。
龙老将军点点头,对杜清颜说道:“逐天不在也没什么关系。殿下,我们还是先来谈谈三儿的婚事吧。不知公主殿下的朋友芳名为何?家世如何?芳龄何许?”
杜清颜瞅了瞅龙三稍有些不安的神情,便了然了。龙三是在担心沐卉的身份不能够令他的父亲满意。当初她让父皇找来精通乐器的十名女子,也就明白父皇肯定会找给她大户人家的小姐。沐卉虽然贪财又小气,但她也是京城最有名的珠宝铺的大小姐。在现代也等同于富二代。如若沐卉要嫁于将军府,媳妇儿的规矩什么的肯定也是不成问题的。
“她是本宫母后娘家的远房亲戚,姓陶,名沐卉,字繁晔。年方十六。善弹筝,善理财。”杜清颜想了想,还是觉得沐卉的身份想要嫁入将军府确实有些不够格,于是硬是把沐卉拉进了她母后的家族里。
“皇后娘娘娘家的远房亲戚?有多远?”龙老将军绝不含糊,追问道。
杜清颜再次想了想,回答道:“她是我母后的姨妈的二表叔的三堂嫂的大舅的孙女。”
龙老将军一家擦汗:“是够远的。”不过再什么说也是和皇家沾了一点血缘关系,以这身份嫁进来,还是可以说得过去的。
于是龙老将军考虑再三,决定先见见沐卉再决定。杜清颜欣然同意,表示过两天会带沐卉登门拜访。龙三似乎非常高兴,不断向杜清颜道谢。
杜清颜抬头看看时辰,也觉得这次的拜访差不多了,刚想开口告辞,一个下人却不禀报就闯了进来。
龙老大皱皱眉头,看了看杜清颜,对着那下人训斥道:“你这没礼貌的仆人,没看到公主殿下在这里吗,怎么不禀报一声就闯进来了?”
下人哆嗦着回答道:“小人该死,小人该死。只是大少爷,孙少爷又去满月楼闹事,被人打回来了……”
“什么!”龙老大大怒,一掌拍碎了桌上的茶杯,“带那个孽子上来!”
“是。”下人退下。
龙老将军瞅了瞅若有所思的杜清颜,急忙陪笑道:“殿下,孙子发生这种事情,老臣感到惶恐。这事属于老臣家事,不知公主殿下是否可以……?”他话音刚落,龙老大的媳妇站起身,忙陪笑着邀请杜清颜去花园一览。
杜清颜摇摇头,对龙老将军问道:“龙老将军,不瞒你说,其实这满月楼是在本宫与父皇的名下,令孙大闹满月楼的理由,作为老板,也应该有资格知道吧?是否可以请龙老将军告诉本宫?”
“这……”龙老将军随手擦了擦鬓角边的汗,犹豫不决地看了看龙三,最终还是决定让下人把龙逐天带上来。
杜清颜的嘴角得意地撇了撇。这龙老将军还是舍不得他儿子和皇家的亲事吹了吧。
“放开我!你们这些仗势欺人的家伙——放开我——!”杜清颜大老远就听见了那个少年的尖叫。她黑线,怎么这孩子就只会“仗势欺人”这个词?他就不会换个词用用吗?
不多时,龙逐天就被下人押着上来了。杜清颜的双眼一亮,又是不错的美正太!
可是这正太的衣着也太邋遢了,看起来似乎刚与人打了一架。华美的衣衫上有几个脏兮兮的大脚印,脸上有几道油腻腻的黑灰,头上的纶巾也被人扯坏了。他倔强的眼神透过几缕散落的头发恶狠狠地射到地上。被押到堂上之后,他意识到了有客人在,便也觉得有点丢脸,于是不再说话。
站在杜清颜身后扮演随从兼车夫的太监刚刚听到龙逐天撕心裂肺的大喊,大概也猜到了他是谁。此时见到龙逐天这个模样,他不禁偷笑起来。
杜清颜虽然也很想笑,不过碍于龙老将军的面子,还是拼命忍住了,制止道:“小福子。”
龙老将军此时恨不得地上有个大缝能让他钻进去:“殿下,咳咳,老臣,逐天他失礼了。”
“不妨事。”杜清颜微微一笑,“令孙……呃……很有个性。咳咳,能否让本宫知道令孙大闹我满月楼的理由?”
杜清颜的话刚一出口,跪在地上的龙逐天箭一样的眼神便向她射过去。他不可思议地冲杜清颜叫了出来:“你……你是……”
“逐天!”龙老将军喝道,“不可对公主殿下无礼!”
龙逐天憋屈地闭了嘴,但不甘的眼神依旧射向杜清颜。杜清颜接受了他粗鲁的眼神和示威的信号,冲他灿烂地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