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掉张俍后,绿萝的饮酒量增加了不少,每天喝得晕头转向。她经常一个人发呆,有时候她会觉得自己是个疯子,因为她杀了自己爱的人。
酉仓问她:“你为何不把张俍复活?”
绿萝懵了一会儿道:“他会恨我,我杀了他爱的女人。”
酉仓心道她果然能做到。“他爱的人是你。”
绿萝摇头道:“不,他不爱我。他喜欢干净纯白的女人,而我不是。”
“你恨他什么呢?恨他喜欢别人而不喜欢你?恨他背叛了你的国家?”
绿萝道:“蘑菇国是我的心血,是我安身立命所在,假如我没有自己的势力、没有足够强大,会保护不了自己,会任人践踏、会没命的。”
绿萝饮了口热辣的酒道:“可他却因为怨恨而通敌叛国,置我于死地。”
酉仓默然,这男人对待不贞洁的女人多是这样极端,且理所当然。
“这是怎样的深仇大恨啊,他要这样对我。我跟岄又不是我愿意的,而且我已经很努力地扩展疆土,我已经很努力地靠自己的本事洁身自好,我已经很久没有跟岄有过了呀。”绿萝仰躺在树干上,徐徐道来。
酉仓了然,那个可怕的魔君,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够对付的。他是看着自家主上从一个单纯无知的少女,经过没日没夜政务操劳,成为众人仰望的女王的,其中不知道付出多少艰辛。
“可你们在一起那么长时间……”
“就是因为在一起这么久,我才不能原谅他想要我死!”绿萝嘶声道,“我已经给他机会跟他美丽的公主消失!我给他机会和爱的人白头偕老!可他并不放过我!因为我的身体冒犯了他的男性尊严!他以为他有实力害我,坏透了。”要驾驭四个梦隐期手下,这个女王又怎么能没点真本事呢?张俍可真是错估了她的修为。
酉仓终于明白,她可以接受前一个男人抛弃她娶了别人,为何把张俍杀了。
绿萝头晕目眩,喘息着不再说话。
酉仓叹道:“你们这对是真的相爱相杀。”
绿萝摇头:“没有爱的,不要辱没‘爱’这个字。”
这时候,七情花跑出来,搬运绿萝回她住处。她道:“小草最近一直都醉得厉害,还什么都不肯说。原来是遇到了这么坏的人和事。”
就算是一棵树,也会有磨难,何况她只是小草,呸呸,小草有小草的坚韧。绿萝在床头恍惚间好像见到了张俍,红衣飘渺,他是那种可以把热烈的颜色穿得很服帖、很犀利的人。
“张俍,我并不会原谅你。”绿萝牢牢抓住他的手腕,低语。
“君上,我不是张俍,我是张俍的意念。”他道。
“也许,他已经死了,但我还是按照他的意愿留在你的身边陪伴你。”他静默了会儿,发现绿萝在听,“他说,你是个很坚强很执着的小妖怪,你会非得坚持把自己的天真的梦想一一实现,你真的建立了一个人间乐土,百姓在这里都洋溢着对生活的热情、对生命的热爱。”
他微微笑了一下:“其他君主只会高高在上,而你每次要打仗都会焦虑得坐立难安,沉浸在巨大的压力中,你不得不打仗,却不忍心有人因此失去生命。你会做很多工作反复推敲,确保每个士兵都能安全归来。”
“他说,他真的很希望你可以多看他一眼,给他多一点关心。至少,给他机会,让他可以对你说他有多想你。可你没有任何回应,你甚至连近身的机会都不给他。”
“他说,雪国的公主纯洁得没有一丝污染,与她战场交手多次,终是没忍住内心的激荡和对爱情的向往,亲吻的感觉太美好了。”
绿萝:“……”
七情花“噗”得笑出来,从魂珠里跳出,一巴掌拍在“张俍”脑门上,那个张俍猛然变成一个透明泡泡,她就跟着透明泡泡来到张俍住所,找到泡泡的来源——一条五阶破冰兽。然后她就从一堆碎冰中把这条罪魁祸首带到绿萝面前。
“张俍死了,小破鱼居然没死。”七情花用手指弹了一下破冰兽的脑门,很有兴致道。
那条冰蓝色小鱼挣扎道:“你放开我,我才不叫小破鱼,我叫凌天。张俍没契约我。”
七情花道:“哦?那养你干嘛?”
“他说他也要养一只契约兽,留着化了人形当媳妇儿。然而小爷是公的,却还有点作用,就留下来专门给他传话。”
“哈哈!有你这么变相说自己废柴的嘛!”七情花乐不可支。
绿萝听到了重点:“张俍知道我是被契约了?”
凌天道:“可不?他说你似乎受到了魔君的胁迫,每次从妖魔界回来,都隐忍心中的狂风暴雨,发了狠地工作,他不知道怎么安慰你,你又不让他碰。”
绿萝道:“他知道我被契约还背叛我。”
凌天道:“这种事儿就怨不得我了,我只是代为传话。”
绿萝无奈道:“我晓得他的难处,又没阻止他幸福,毕竟能有个情深相许的对象并不容易。可他若是聪明,就该带着心上人远走高飞,少掺和政治上的事儿,有些事情不是他能左右的,也不是我能决定的。”
凌天道:“那雪国公主是个直心眼,死都要与雪国共存亡,张俍为了保护她,只好阻止你攻打雪国。”
绿萝无语道:“所以他帮着新欢害旧爱。他就没为我考虑一下么?在魔君手下我有多么不容易,我也会死的呀!”
凌天摇了摇尾巴:“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绿萝叹了口气:“我明白了,君临天下,必当宽容若海。”
于是,这一晚,绿萝还是没休息。她将张俍的肉身泡在化形汤里,又抽取自己的生命精华,填入张俍的体脉。完了引出魂珠中自动纳入的雪国公主的魂体,将之附在一朵玉兰花上,放入双目紧闭的张俍怀里。
她捋了捋披散的头发,眉心的藤蔓形状清晰,她清透的碧眸波光潋滟,倾身在张俍的耳畔说道:“你不是说,我都不碰你么?”
张俍浑身肌肉瞬间一紧。
绿萝苦涩淡笑:“我以后也不会碰你。”她把女娲石放入张俍手中,便离开了这里——她还得去忙启国的战事。
张俍睁眼,红唇紧抿,神色莫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