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小孩吃喝拉撒之后被丹邱子塞进了辆乌蓬大车,然后一路西行,路上逢城就绕,逢镇就躲,从不入城进镇,伙食打尖都在村野小店里解决。而程宝儿表现得愈加乖巧,一张嘴比涂了蜜还甜,马屁拍得震天响,极是得丹邱子欢心,手脚也很麻利不但把那七、八个小屁孩安排得妥妥帖帖,就连他这个假师父也伺候得无微不至,除了时不时要几个赏钱外实在太让丹邱子满意了,如果不是这小子天生资质平平,他真会生出把程宝儿纳入门下的想法。
这天乌蓬大车继续西行,但走的路越来越荒凉,走了大半天连个人影都看不到,除了偶尔出现的乱葬岗和一片凄凉之色的荒村,就是远处苍莽的群山和脚下一望无际的茫茫茅草,临到傍晚时候,乌蓬大车才在一处荒野停了下来埋锅造饭。
“师父,请尝尝弟子的竹叶叫花鸡。”程宝儿献宝一样把煨得肉香四溢的鸡肉双手捧到丹邱子面前,引得旁边的那帮小孩吞口水的声音此起彼伏。
“好,好,好,好徒弟!”丹邱子边啃边连声称赞。程宝儿的手艺还算不错,而且善于推陈出新,对于丹邱子这个大半辈子都在山间野地躲猫猫度过的邪道人士来说,那是极为难得的口腹享受,对程宝儿的不忍之心又多了几分,至于最开始的那点戒心早就抛到爪哇国去了,毕竟再怎么说,这程宝儿也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孩,更不用说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呢!
“师父,我们还要多久才能到师门呢?”程宝儿给那些孩子分了饼子,然后趁着丹邱子心情大好问。
“师门?”丹邱子一怔,“哦,师父还有点事情,先办完了再回去。”
“那师父,现在我们所在的地方是哪啊?”程宝儿嘴里塞得满满地面饼,话说得很含混。
丹邱子四下看了看:“这地界叫斗米原,是沧幽二州的交界,离我们要去的地方很近了,大概后天中午能到。”
“哇,师父真是见识多,这个地方我连听都没听过呢!”表面上嬉笑着的程宝儿心中一紧,他装做毫不在意的样子去那几个孩子那里抢水袋喝。这一路上那道士看得实在太紧了,程宝儿一个人或许有机会逃跑,可这些小孩他又不能见死不救。
饱餐一顿的丹邱子眼看天色将黑,他打着嗝掏出张黄纸符点燃了,然后围着众人和马车在地上画了个大圆圈,这是他每天夜宿必做的功课,只要这个圈一画出来,那里就像是隔了间无形的墙,程宝儿等人根本无法从这个圈中走出去,然而丹邱子就可以放心大胆的去做自己的事情。
程宝儿早早地把那些小屁孩赶上马车睡觉,把他们一个个用那床快发臭的棉被盖严实,然后呵斥他们不准吵闹,等一切安顿好了之后,程宝儿又悄悄下了马车。
远处那个丹邱子正盘坐在野地里,一手指天,一手指着自己的眉心,一动不动就像个泥雕木塑,这妖道每天晚上都这样打坐修行,程宝儿恨恨地看着他的背影,在心里无数次模拟过一石头砸死他的场面,但遗憾的是即便程宝儿能走出这个画地为牢的法术,也没有砸死他的能力,所有这只是程宝儿YY发泄下而已。
“小爷天天装乖孙子好累啊,该怎么办?”程宝儿蹲在车轮边苦苦思考,这几天来各种办法都被他想尽了,脑瓜仁都空了不少,无奈那个邪道士只顾赶路,更本没什么机会啊,“咳……”程宝儿仰头叹息,望着地平线尽头的山峦和星星发呆,一边拔出几根草茎放在嘴里慢慢咀嚼,任由那苦涩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蓦地不远处一根奇特的草叶落入他眼里,“这不是鬼扯罗吗?”程宝儿心中一喜,他认出了这株草,这草根甜,乡下人经常拿来配药治鸡鸭瘟,人吃的话会引起强烈腹泻的。
“嘿嘿,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得了,小爷可以赌上一把了!”程宝儿贼笑着把那根草拔了出来,一双眼睛闪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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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程宝儿就熬了锅极香的百草粥,吃得丹邱子是赞不绝口,不过这粥就熬得有点少了,程宝儿蛮不讲理的把所有小屁孩的粥都减少了一半,气得满仓几个大点的孩子背地里大骂狗奴才,臭小厮,丹邱子见程宝儿居然如此的“孝顺”,自然乐得不得了,大大打赏了程宝儿。
然而好景不长,午时没过所有人包括程宝儿都开始莫名其妙的拉肚子起来,这路自然是走不了了,丹邱子也没什么办法,他自己拉得更厉害呢!一想到这里程宝儿偷笑不已,要知道,在程宝儿的计划里,即便毒不到丹邱子,也能就此多拖延上几天,谁知道那个丹邱子根本没有什么抗毒能力,一下子就中了大奖,程宝儿焉能不乐?
也活该这家伙倒霉,他吃程宝儿做的买的东西好几十次了,开始的时候也试探过几次,后来对这他眼里的毛孩子就完全没了戒心,更何况程宝儿嘴又甜马屁拍得响让丹邱子恨不得引为心腹,再加上程宝儿为了免遭怀疑,一狠心连他自己也下了毒,自然丹邱子也没怀疑到他头上去。可怜丹邱子本不是什么道行高深之辈,无非是个刚修了三两年的三脚猫,他连自己究竟是中毒还是吃坏了什么东西都搞不清楚。
“这帮小兔崽子!”丹邱子蹲在草丛里捏着鼻子骂,三四个孩子正扶着车轮边拉边哭。
“师父,看来徒儿们昨晚都受了寒,今天先歇歇吧……”蹲在他旁边程宝儿可怜兮兮地说,他的屁股也在火辣辣的疼,原因无他,这么多人拉肚子,用来擦屁股的草纸早就用光了,而树叶又太硬,那地方又娇嫩得紧,自然是擦伤了。要知道,为了不让丹邱子起疑他也吃了不少鬼扯罗,为了扮演出一个依仗“师父”狐假虎威的角色他自己可比那些小孩吃得更多了,至于“师父”丹邱子,他吃的粥至少是那些孩子十倍以上,自然中的“鬼扯罗”也是十倍以上了!看到丹邱子拉到一脸惨白浑身打颤的样子,程宝儿心中笑到几乎暗伤。
“哎呦……师父……救命啊……”程宝儿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徒儿……不行了……”
“你们先在这里等着,”丹邱子提起裤子,“我去弄点药来……”说完拿出张符又要画地为牢。
“师父,您神通广大,这圈就画大点吧,”程宝儿说,“让他们拉得远点,免得太臭了。”
丹邱子哼了声,在地上准备画个比平常至少大两倍的圈,他一边画一边擦着额上的汗珠,这个大型的画地为牢术消耗了他不少的灵力,又肚子有消耗了他大量体力,以致他连拿符纸的手都在打颤。
“哎呦……”这个圈还没画完丹邱子又抱着肚子跑了出去。
“嘿嘿……”看到丹邱子狼狈的模样程宝儿偷偷贼笑两声,趁人不注意在草窝里逮了两条特大号毛毛虫,然后碾碎了涂在几片精心挑选的大叶子上,晾在那里,就等着“师父大人”享用了,“让小爷磕头,今天小爷就让你尝尝麻菊`花是什么滋味!”
“程宝儿!”不一会丹邱子的喊声果然响起。
程宝儿立刻兔子样跑了过去,双手虔诚地递上特制“手纸”:“师父请慢用。”
“恩……”丹邱子不疑有他,拿过树叶往屁股上就擦,“还是你这家伙最可心……”
然而丹邱子提起裤子刚走了两步他的蜡黄脸面就陡然变白,继而发红,接下来几步丹邱子走得就像个刚出蛋壳的鸭子,叉着腿走得颤颤巍巍的。
“师父,您是不是有点不舒服?”程宝儿虚情假意地捧着自己屁股做关怀状,“草纸早用完了,这树叶子太伤屁股了。”
“没事!”丹邱子红着眼睛恨不得立刻捏死眼前这个小崽子。
丹邱子拉得几乎要脱肛,那娇嫩处早就被那些粗糙的树叶反复擦破了,再加上毛毛虫的毒液,这下肯定红肿溃烂了。他又走了几步,发现那钻心的剧痛越来越忍耐不住,那个地方像是有人用塞了支只烧红的烙铁在那里,痛不可当,偏偏又口不能言,这让要他发疯了。
而他身后的程宝儿也憋笑憋得快发疯了,再这样下去丹邱子没被他整死,他程宝儿自己反倒要被憋死。
“你!”丹邱子面目扭曲,下巴上稀疏的胡须在颤抖,“是不是你!”
程宝儿大睁着两只眼睛,不显一丝慌乱,纯洁得好像佛祖坐下的大瓣白莲花:“师父,徒儿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