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府的风景别有一番风味,小路两旁竟然都种植了桃花树。现在虽然看不到桃花,却能看见葱茏的叶子和斑驳的树影。桃熙感到格外亲近,因为姓桃的缘故,她自小就特别喜欢桃花,走在桃林中,她感到灵魂的愉悦和放松。
走了近百步的样子就到了会客的前厅。南宫曜,桃熙依礼拜见了含笑端坐在主位上的桃相。桃相一副慈爱的神态,开口说:“曜王爷,熙儿打出生就没了娘,是我一个人带大的,她性子有些娇惯,您可要多担待,我可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啊。”
桃熙并不知道之前的那个人是不是个娇惯之人,但是她深知作父亲的一贯是最宠女儿。听桃相如此说,她心中涌出一股暖流,天下的父母之爱大抵都如此,无论何时都要回护自己的孩子。
“岳父大人,您这是哪里的话。”南宫曜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他伸手执起桃熙放在腿上的左手,宠溺的看了桃熙一眼,说:“熙儿深得我心,我宠她还来不及呢,岳父大人放心。”
“如此甚好,也不枉费圣上这一道赐婚圣旨了。我想和熙儿单独说点话。不如王爷你先到西书房等我一会?”桃相脸上的笑意愈深,却有股说不出的高深莫测。
“好,”南宫曜脸上带着阳光,“那我就先行一步,恭候岳父大人。”离开时还不忘回头看一眼桃熙,当真演得两人鱼水情深。
桃熙心中似打翻了五味瓶,明知道南宫曜如此温柔待自己是在自己父亲面前演戏,而自己却沉沦在他这微薄的温暖中,不可自拔了。桃熙自嘲一笑,所谓情根深种,不过如此。
“桃安,去领路。”
“是,老爷。”答话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一身藏蓝色长衫,面色恭敬却并不让人感觉卑微。
待南宫曜离开后,桃相说:“我们去谈谈吧”,说完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桃熙满腹疑惑却不得不跟上桃相的脚步。
一路上的青石板仿佛没有尽头一般,弯弯的深入密密地桃花林中,四周安静的连鸟叫声都没有。桃熙越走越心惊,她故意将路上的一些小石子踢动,发出点点响声,证明自己的存在感。
眼前的景色终于有些变化,路一旁出现了一个八角小亭子,琉璃瓦配着未染色的原木,显得古色古香。桃相走进亭子,背对着桃熙,负手而立,月白色的长衫在茂盛的绿色中格外显眼。
桃熙慢慢跟上,当要走近桃相时,他忽然转过身,脸上是决绝嗜血的恨意,他的话像钢钉一样个个钉在桃熙心上,钉的一片鲜血模糊。
他说:“你怎么没死?你竟然没有死?”语气是深深地厌恶和震惊。
桃熙只感觉五雷轰顶,自己构建的所有保护轰然倒塌。她死死咬住唇,强忍泪水,稳住脚步。她低下头,大颗的眼泪狠狠地砸在地上:“那是爹做的吗?”一字一顿,语气艰涩,一句话仿佛抽干了她所有的力气。
不知从哪里吹来了微寒的风,刮过茂密的桃花林,树叶沙沙作响,地上光影晃动。
桃相冷冷一笑:“凭你的才智难道还猜不出?罢了,既然你没有死成,那就好好活着吧。”语气怪异,寒意令人捉摸不透。桃熙此时面上已经恢复了平静,她隐藏了表情,静静立在那里,一言不发。
“若是你能将南宫曜扳倒,那么你还有活下去的机会,否则像这样的好运可不会有第二次。”桃相说的毫无感情。“虽说那南宫曜的母妃早逝,娘家人也都死光了,可是在军队里还是较有实力的。你所要做的就是按照我的安排,扳倒南宫曜。若是你有什么异动,我既然能让你死一次,那也能让你死第二次,你可要小心啊,我的女儿。”
桃熙听到桃相那冰冷无情的话语,止不住后退一步,她眼神之中流露出近乎绝望的神采。她咬住嘴唇,低下头,向桃相一福,轻轻的说:“女儿知道了,若无事,女儿先告退了。”她决然地转身离去,不一会就消失在看不到尽头的桃林中。
桃相握紧拳头,指节泛白:“清荷,看你这个贱人生的贱种。有其母必有其女,这贱货和你一样命硬。”
桃熙顺着原路走回,只觉的一步比一步艰难,泪水溢满眼眶,脑袋一片空白。自己这幅身体的父亲竟然毒害了亲生女儿,而且将她看做工具,这究竟是为什么?她跌跌撞撞走出繁盛的桃林,温和的阳光照在她身上,给她不断打冷战的身体带来丝丝温暖。桃熙回头看了一眼,幽深的路上并没有桃相的身影。
桃熙整理了一下衣饰,确定看不出任何破绽,才迈步离开。她走出不几步,就看见一个小丫鬟匆匆忙忙的走向自己,嘴了说着:“小姐,小姐,奴婢总算找到您了。”
“嗯,你找我有什么事?”桃熙不由紧张起来。
“小姐,是少爷找您,他在岚熙阁等着您呢。”那个小丫鬟喘着粗气,断断续续的说。
“前面带路吧。”桃熙自然而然的说出这句话。
“小姐……”那小丫鬟很是吃惊,自家小姐不过是离开相府几天,就难道已经不记得相府中的路吗。桃熙看到那小丫鬟不自然的表情,立刻就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多么严重的错误,竟然让相府里的丫鬟带路。
桃熙看了看那小丫鬟的装束,一身浅绿色纱裙,头上并没有什么头饰,只有一根简单的玉钗,不由松了一口气。显然这个小丫鬟在府里并没有什么地位,所谓位卑言微,对她是没什么影响的。
“自然是你带路,难道是我带路不成。”桃熙语气一严厉,那小丫鬟一惊跪了下来。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那还不快走。”桃熙语气中带着威严,
“是,小姐。”那小丫鬟麻利的起身,恭恭敬敬的领路。
阳光散落一地,不知为谁镀上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