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这是我们蜀梁的一道名菜。选的是上好的青鱼,鱼肉细腻滑嫩,唇齿留香。最特别的是里面的野山椒,酸辣辛香,开胃爽口,辣而不燥。先把鱼切片,野山椒垛细,锅里沸水烧开,把鱼片下锅煮到五六分熟,然后连汤起锅。再把辣椒在油中爆香,加些花椒、姜丝之类的辅料炒制好,趁着油香四溢,热气腾腾,把它倒进盛着鱼片的浓汤里,只听着刺啦刺啦的响声,翡翠鱼就出锅了。”袁子颂笑着解释。
明涓拿起筷子:“那我可得好好尝尝。”
“我们蜀梁人嗜辣,无辣不欢。这翡翠鱼是酸辣味,夏天里吃最是合适。”
鱼片吃进嘴里,果然如袁子颂所说,酸辣可口,又辣而不燥。鱼片的鲜香滑嫩都在舌尖上打转,明涓顿时觉得食欲大增。
“果然是美味!”明涓赞道,又夹了一块到碗里。
珠儿看着明涓:“姑娘,你不怕辣吗?”
“辣是辣但是辣得很香,脾胃里都是舒服的。”明涓笑着,看来这道菜相当合她的胃口。
袁子颂朗笑:“姑娘慢着些,下面菜还多呢!”
不一会儿,桌上摆满了六七道菜,酸辣、香辣、麻辣味味俱全,吃得明涓一个劲儿的冒汗,却又停不下筷子。但觉这是出了锦州以来,吃得最痛快的一次。袁子颂果然是好又来的常客,对每道菜仿佛都很有研究,从选料到做法一一讲来,听得明涓和珠儿不住点头。
待他们停下筷子,桌上的菜已经一扫而空。店小二打他们身边过眼中透着严重的怀疑,这两个姑娘看来斯斯文文,怎么这么能吃呢!?
夜有些深了,客人都已纷纷散去,明涓这一桌却还相谈甚欢,袁子颂道:“可惜姑娘明天就要离开了,蜀梁城西面有一家小馆子,叫待花开,那里的菜和好又来相比不差半分,而且摆盘儿很是新巧,让人赏心悦目,色香味俱全。随时去都得排着队等位子呢。”
明涓有些遗憾:“是啊,若是早知道蜀梁的美食都在平常巷弄里,我早就出来吃个遍了。”
“下次姑娘若再来蜀梁,袁某可以带你吃遍整个蜀梁!”
珠儿还在盘子里翻找着,听见袁子颂的话,忙道:“好哇好哇,袁秀才,你是住在腾云西街的万家巷子里,对不对?”
袁子颂含笑点头:“现在暂居于那里,可能过不久就要搬走了。”
珠儿问:“为什么?”
袁子颂面上含了一丝喜色,还未说话,一边的店小二凑了上来:“袁秀才就要成亲了,娶的可是江家二小姐,自然不会住在万家巷子那样破落的地方。”
明涓一笑:“恭喜恭喜,原来有这等喜事。明涓以茶代酒,提前祝袁秀才新婚大喜。”
袁子颂道:“谢过姑娘。若是姑娘晚些时间走,说不定还能喝上喜酒呢。”
“无妨,他日袁秀才和尊夫人若是到锦州来,明涓定然好好款待,也请你们品尝品尝我们锦州的美食,不过,我对美食的掌故可没有你多,只能带着你们满大街找去。”明涓笑着。
“诶?吃东西,不但要看味道好坏,好得看是和谁吃,再好的东西若是一桌用餐之人不投契,那也就成了糟糠了。”袁子颂道。
明涓笑着:“这话我举双手赞同!”
珠儿终于放下筷子,看看外面:“姑娘,天色不早了,咱们早些回吧。”
袁子颂也点点头:“确实不早了。二位姑娘住在哪里,在下送二位回去吧。”
明涓推辞说不用,袁子颂却坚持夜深良久,两个姑娘家不安全。明涓笑笑,这袁秀才果然是个固执的人,当下便就同意了。
出了好又来,夏夜里的清风吹拂而来,扑在面庞上是尤为舒爽。明涓抬头看着空中皓月清辉,满足地叹了口气:“蜀梁的夏天真是舒服。”
“蜀梁气候温润,冬天再冷也不下雪,夏天再热也不过如此。这样温和的气候让人太舒服,舒服得懒得动弹。”袁子颂笑着。
明涓道:“这就是难得的福气。在锦州,冬天白雪绵绵,夏日骄阳似火,当真是水深火热,呵呵。比起蜀梁可真是活得辛苦!”
“姑娘这就说错了。太温和舒适的环境容易消磨人的意志,孟子曰,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不禁一番寒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蜀梁这地方适合历经千帆的长者安享晚年,是难得的细水长流之地。对于年轻人来说,反而不好。所以,我一直想出去看看,呆在蜀梁久了,身体连同心里都像是轻飘飘了起来。”
明涓看着袁子颂:“有你这样想法的人倒是少。谁不想过轻松惬意的生活,你可是那种很少的原意自找苦吃的人!”
“呵呵,姑娘形容很是贴切啊,不怕你不找苦吃,就怕苦来找你。”
明涓细细咀嚼了这句话:“袁秀才说的话,还真有几分意思。能在离开蜀梁之前认识这样的朋友,是明涓的荣幸。”
“不是荣不荣幸,是难得咱们兴趣相投。姑娘豁达淡然,若是莲若见了你,想必也能和你合得来。”
“莲若?是?”
袁子颂失笑:“莲若是在下的未婚妻,她个性沉静娴雅,话语不多,但心性聪明、玲珑剔透。和姑娘一动一静倒是想得。”
明涓笑了笑:“听袁秀才这样说,我真是很想和那位莲若小姐见见面呢。只可惜没有早些认识你们。”
一路清风明月,到了戏班院子门口。
“多谢袁秀才送我们回来,来日有机会再好好畅谈。”
袁子颂笑着点点头,转身离去,明涓看着他的背影笑了笑,带着珠儿走进去。
珠儿燃起了烛火,明涓坐在镜前撤下头上的钗环,青丝慢慢滑落到腰间,背影窈窕动人。
“姑娘,那位袁秀才真有意思,他说的那家什么待花开,我还真想去呢。”珠儿笑着,打了水来给明涓洗脸。
“珠儿,你觉不觉的这个袁秀才跟谁有点像啊?”明涓淡笑着看珠儿。
珠儿偏着头:“姑娘是谁长相还是说性子?”
“两方面都说。”
珠儿想了想,笑了:“我知道了。”
“谁?”
“岱青公子啊!岱青公子文文雅雅,袁秀才也文文雅雅。岱青公子说的话什么人生啊道理啊,我总是听不懂,那个袁秀才说的什么吃苦啊什么的我也听不懂。他们不是很像吗?”
明涓浅浅一笑,不言语。
珠儿忽然又摇摇头:“不过,袁秀才像的是以前的岱青公子,不是现在的岱青公子。自打咱们出了锦州,一路上他的话越来越少,对姑娘也不像以前那样关心了。那次我明明看见他从咱们对面走过来,都快到跟前了,他又突然转了身。摆明了不想跟咱们碰见。”
一阵风吹过,蜡烛被吹得光影摇曳。明涓的神色黯淡下来,唇边涌起一抹苦笑。
珠儿好像发觉自己说错了话:“兴许。。。。。兴许是他没看见咱们所以才转身走了的。姑娘,你别多想啊。”
明涓缓缓摇了头:“我要是岱青哥哥,也会讨厌现在的我。”
“姑娘,你很好啊,珠儿觉得你现在和以前是一个样儿的。”
明涓笑了,看着珠儿:“好珠儿,你以后可别和我一样。”
夜深了,明涓房里的灯火终于熄灭,岱青站在窗前看着明涓映在窗上的身影淹没在一片黑暗里,默默叹气。景深在床上翻了个身,看着岱青:“涓子回来了?”
“恩,已经歇下了。”
景深坐起来,明明凉爽的夏夜,他却觉得格外的烦闷:“她和那什么刺史大人上城楼看夜景,咱们却只能在这等着。现在的她,好像已经不需要我们了。”
岱青一笑:“是啊,她已经不需要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