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绮风捂着笑得酸疼的腮帮子,跟终余痕一起大大咧咧的躺在殿前平整的地面上,抬手挡住刺目的阳光,看见手腕上露出的两串金灿灿的福禄锁。终余痕一口一个“小弟”,“傻小子”的叫着,叫倾绮风觉得有几分欺骗的感觉。
既然花漫天跟哑奴都已经得知了自己的真实身份,那么对于终余痕也不应该刻意隐瞒。从小就被当成男人养,也问过原因的,老爹只说膝下无子,为的是叫他将来继承家业。
如今,人在三欲门之内,有生之年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去。倾绮风侧目看了看微微闭目养神的终余痕,如果特意去讲这件事情似乎也没有必要,而且两人兄弟相称,才这般打打闹闹漫天胡侃。如果真叫终余痕知道自己是个女子,说不定,再也不能像现在这样自在了。
嘴角弯了弯,一切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终余痕双手枕在脑后,淡淡道了声:“花漫天今天倒是不来了,终于觉得一直这么打扰客人也太过分了吧!”
倾绮风讶异:“花漫天总来找你么?”
终余痕坐起身来:“可不是,一天要来上四五次,每次都唠叨着实在太无聊了,叫我跟他讲些有趣的事情。嗨,你说他也两千多岁,早就活成精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一样?”
倾绮风笑:“反正大哥也很喜欢吹牛不是么,正好多了个求知若渴的倾听者,岂不是好事?”
“呵!”
终余痕好笑的看了倾绮风一眼:“不过他好像一直都在打听你的事。”
“我的事?”
倾绮风也跟着坐了起来:“我有什么好被打听的?”
终余痕颇有深意的看了倾绮风一眼:“我也算得了他的恩惠,一身的伤轻易地就被治好了。”
“所以呢?”
“所以,我只能十分诚恳的对他说,我跟你其实不熟!”
倾绮风不禁笑了:“你也太不老实了吧,人家给你疗伤,你竟然这样敷衍人家!”
终余痕伸手摁住了倾绮风的头,脸靠近了几分,眼睛眯了眯,一脸正经道:“倾绮风,你觉得我跟你很熟么?”
“额!”
倾绮风胡乱的打开他的手:“我哪里知道跟你熟不熟,不是你自己非要跟我做兄弟的么?”
终余痕叹了口气,看着阳光在倾绮风的下颌勾勒出金黄色的光晕:“为什么花漫天他们都说你是他们的?你到底是属于谁?我怎么觉得,进了三欲门之后,反而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被别人挣来抢去?”
倾绮风眼睛眨了眨:“终大哥,你到底在说什么?”不禁的眼神黯淡下去,心里有一块地方不大自在:“他们对我挣来抢去不过是无聊时寻得乐子,一时的意气之争罢了。而我也不是什么物件,我不属于谁,谁也不属于我,其实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到底在以什么样的身份活着。”
终余痕安慰似地拍拍他的肩膀:“如要摆脱这两个人谈何容易,好在现在大哥也跟来了,在这里陪着你。你可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但是在我的面前,就只知道你是我终余痕的小弟便好了!哦,对了,还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
倾绮风还没来得及感动呢,就看着终余痕笑的有几分神秘。
“什么事啊?”
“唉!”终余痕无奈的叹了声:“其实,我被软禁在西宫了!”
“啊?”
“现在你我算不算同是天涯沦落人了?”
“......”
倾绮风实在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笑的,但见终余痕那故意做出来的一副凄惨兮兮的模样,还是忍俊不禁:“亏你还能过的这么逍遥!”
“哈哈哈!所以说,总是要自己给自己寻点乐子,要不然还能一直蹲在墙角里抱头痛哭不成?”
倾绮风明白了终余痕话中之意,点了点头,释然一笑,怕是终余痕瞧出了自己闷闷不乐的样子,一直想办法开导自己。
终余痕忽然又说:“傻小子,我一定会把你救出去的!”
“呃......”
“哈哈,不过我知道这纯属不自量力!”
倾绮风白他一眼:“话是好的,我也曾经对别人说过类似的话。只是,有时候还是不要轻易给人希望的好,因为那只会让人更绝望吧!”
终余痕摇了摇头,深深地看着倾绮风:“虽然是不自量力,但那是我的一个心愿,一定要把你救出去,我既然这样想了,就一定会努力的。如果在有生之年做不到,那我们也要努力活得像花漫天那么久,只要还活着,一切都有可能的不是么?”
倾绮风无言,到底怎么才能像花漫天活的那么久呢?他已经努力了两千多年也一直没有办法,或许像哑奴那样才是唯一的途径。将自己变成魔鬼么?人怎么会变成魔鬼?
终余痕哀叹一声,靠上来将倾绮风揽住:“如果怎么都不行,就只好由大哥陪你在这里老死了!你说,死后我们葬在一起怎么样?不如就刻一块夫妻墓碑,上面写上亡命鸳鸯好呢,还是憨夫傻妻?”
倾绮风就扬起头,对着终余痕嫣然一笑,忽然一胳膊肘捣向他的肚子:“我叫你再胡言乱语!”
......
“啊,你们聊得这么高兴,可将我置于何地啊!”
花漫天竟然突然出现在身后,学着二人的样子在地面上坐下来,冲着倾绮风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让人看着一阵发毛。
怎么看都笑的极其诡异的不自然,既然学不了愉快的样子,就不要假装了啊!
终余痕哼笑一声:“花宫主今天来的不准时了,我们刚才的话你都听去了?”
“恩,一字不漏吧!其实你们想从我手中逃走几乎是不可能的,若是想像我活的那么久也不大容易。不过我真的很喜欢你们两个,要是能陪我久一点就太好了!”指了指倾绮风:“我若叫你长长久久的活下去了,可怎么跟袭霜交代呢?”
指了指终余痕:“你是皇太子,说不定还会是我的敌人。而且你跟我的女人走的也太过亲近了,叫我好生嫉妒!”
终余痕一愣,立刻想起了赤橙黄绿青蓝紫:“啊,哈哈,终余痕不知,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倾绮风却知花漫天说的是谁,玩闹的心思早就没了,赶紧站起身来:“终大哥我该要回去修炼了!宫主,绮风告退!”
“这就要走?”
“我也该走了!”
终余痕花漫天二人同时出声,倾绮风一刻也不敢多留,急忙转身就走。
花漫天嘴角一扬起身跟上:“修炼之事暂且放放,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倾绮风赶紧道:“宫主雅兴,只是绮风本应将修炼之事最为第一要务,恕不能奉陪了!”
“啊,那不如陪我聊聊天可好?”
倾绮风无语,只是脚步放得更快,无奈这花漫天竟像是故意的,怎么甩都甩不开。好不容易出了西宫,徒留一个终余痕阴晴不定的看着二人离开,心中是何滋味不说,只那拳头握紧了,很有一种要找人打仗的感觉。
倾绮风终于忍无可忍,愤愤的转过头来,却对上花漫天一双含笑的眼睛,笑的倾城。
“你到底要干什么?”
花漫天几分郁闷道:“为什么你在袭霜跟终余痕面前可以有说有笑,在我这里总是冷冰冰的?”
倾绮风只好道:“您是宫主,绮风不敢造次!”
“啊,你可是我的绮风啊!终余痕说要想别人喜欢你,一定要学会真诚的对待。你觉得我对你不够真诚么?”
倾绮风无奈的摇头叹息,到底该说这花漫天单纯还是太过于无聊了?堂堂花漫天竟还有这么无赖的一面么?就这样一路陪笑的跟在自己身后,叫哪个看见会相信这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
而且那挂在脸上的看似善良,实则叫人心里发毛的笑容实在不敢恭维。
倾绮风还是耐着性子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花漫天倒也直接:“其实我想学着人类的方式跟你相处,你教教我怎样?”
“?”
倾绮风一怔,这就是花漫天突然态度大变的原因么?想起见过的那些已经风化的坟堆,心里咯噔了一下,他一心想要做人,这样的话也顿时出现在脑海。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只是一时觉得闷。
作为一个单纯的人类而言,或许花漫天真的像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一般,他看似邪恶又多变,让人恐惧和无法超越的强大,但是,也可以忽然之间变得这样简单,又叫人心生怜悯么?
于是倾绮风撇了撇嘴:“这到底怎么教啊?”
其实心里还有一句:你到底是不是认真的?真害怕是这花漫天无聊太甚,故意做出这副样子好好的耍弄自己一番。
耍就耍吧,总不至于少块肉。而且这样的紧追不舍,哪里可能摆脱得开啊!
倾绮风心里嘀咕着往前走了两步:“宫主,你这么高高在上,又深居在灭花宫中,哪里可能会有人将你看做一个平凡人,以平和的心态跟你相处呢?”
花漫天眼睛一眯:“那我们就出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