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重复了黑暗和光亮,顿时有一种失重的感觉,眼前猛的黑了一瞬,闻见芳草的气息。
倾绮风身形歪了一下,不禁甩开哑奴的手:“我还没有考虑好呢!”
哑奴抱臂而笑:“你看。”
对于哑奴这样强行扯走自己,倾绮风有些愠怒,本来都要打算回头了,这一番可是再不可能出去了。觉得脚下有软软的触觉,低下头来看见满地矮矮的青草,翠嫩的颜色,清新可爱。
顺着哑奴的视线望去,举目春意盎然,暖阳遍洒,微风拂面,天空湛蓝的纯净,让人一望,似乎顷刻间忘记满腹的忧愁和烦恼。
“好美的地方!”
倾绮风不禁感叹一声,嘴角的笑意荡漾开来,一瞬又赶紧收起,斜睨着哑奴板起了脸。到底是个不知世事的单纯少年,不过是听说过三欲门之内永不能再回外界的禁忌,却总归没有切身的体会。那种不悦的情绪原是不满哑奴更多一点,而不是为自己的将来跟出路担心。
眼见紫煞也跟了出来,哑奴走上前来,不由分说揽过倾绮风的肩膀,侧目对紫煞颇有深意的一笑:“原不知你是花漫天的人,得罪了!”
紫煞呆在原地,瞳孔放大,似乎感知到了什么。
“你......”
哑奴却已经协同倾绮风一起,化成一阵螺旋的劲风,眨眼间在眼前消失。
良田民居,城郭亭台,湖光山色,没想到这里竟与外界看不出什么区别。若不是经过那三道奇异的光门,根本想不出自己已经跨越了另一个时空。
只是......
刚刚的春意莹然又变作炎炎酷夏,忽而秋意萧索,漫天飞雪又至。
哑奴的速度极快,眨眼间身经四季,所有的时间与空间的概念似乎已经丧失了。又是一番大雨磅礴,转而气温骤寒起来,两人稳稳落地,倾绮风四周看了一眼,已经不足以用语言来表达心中的惊异。
哑奴冷哼一声:“花漫天还是这么任性妄为啊!”
此时的哑奴愈发让倾绮风感觉陌生起来,竟觉得他的身上生出一种阴寒的感觉。
“哑奴......”
这种感觉让倾绮风心底生出一丝惊慌,低低的唤了一声。
哑奴伸手宽慰似地在倾绮风脑门弹了一下:“你放心,我是你这边的。”
“哦。”倾绮风揉了揉脑门:“哑奴,你是我老爹派来的人么?”
“当然。不过除去哑奴之外,我或许还有别的身份。但是那跟在倾家效力没有什么冲突,你安心便是。”
哑奴说完话便是往前走,倾绮风往后看了一眼:“紫煞还没有跟来。”
哑奴顿身:“要等她么?”
倾绮风捂了捂冻得冰凉的鼻尖:“哑奴,你刚才说花漫天还是这么任性妄为,到底是什么意思?”
哑奴抬头望了远处山顶:“刚刚途经那四季变化,风雨雷电晴风,可不就是这花漫天无聊之下变幻出的幻境么?如此不顾四季循环之理,花那么大的力气去做这无聊的事情,不是任性妄为是什么?”
“幻境?”
倾绮风不可思意,花漫天的能力足以变换阴晴和四季了么?
踌躇着开口:“哑奴对花漫天很熟悉么?”
哑奴神眯着眼睛看着倾绮风,知道他是不肯跟自己走,此时对哑奴的信赖,竟然还比不过对紫煞了。
想不到信任感这么快就丧失了,哑奴嘴角一翘:“如此,那就等一等她吧。”
倾绮风知道自己心事被看穿,心中对哑奴有几分愧疚,撇过去一眼,静默着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紫煞才火急火燎的赶来,已经浸透了一身的汗。原以为就此失去了倾绮风的踪迹,想不到二人竟在灭花宫附近等她。
“太慢了!”
哑奴的声音没有一丝的温度,没有任何的情绪,转身迈开了步子。
倾绮风跟在紫煞身边:“我们也走吧。”
紫煞难得也十分的沉默,看着哑奴的背影:“哑奴,到让我想起一个人来。”
“是谁?”
紫煞摇摇头,眼看着距离灭花宫越来越近,哑奴的背影似乎发生了变化,发丝愈发凌乱起来,犹如风中翩舞。
“你快看!”
紫煞大惊失色,当场愣在原地。
倾绮风看去,只见哑奴发色不知何时变换成幽蓝,盈盈的蓝色有几分神秘妖冶,如瀑般倾泻了一肩。
声音不仅有几分颤抖:“我......我们,这是要去哪?”
“灭花宫。”
紫煞丢下这一句,赶紧追了哑奴上去:“婢女紫煞拜见副宫主!”
哑奴头也不回的:“起来吧!”
“哑奴......”
倾绮风忽然觉得自己的眼泪都要出来了,突然的变故实在大出意料,追上紫煞将她从地上拉起来,声音激动道:“你为何拜他?刚才为什么会叫副宫主?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紫煞恭敬地起身,悄声对着倾绮风道:“不知为何,我心里早有感觉。从第一眼见他就觉得心里惧怕,又见对这里这样熟悉,早就怀疑他的身份。若不是头发变换了颜色,我也不肯确定。但是这天下间发色幽蓝的,除了副宫主再无第二人了。而且......”
“而且什么?”
紫煞看着倾绮风笑了笑:“没什么。原是我资历尚浅,副宫主已有四百年没有回来,我是不可能见过的。但是关于副宫主的传闻还是听过很多,所以一见这头发的颜色,便知道了。”
前面是一片黑森林,树木花草都长得奇形怪状的,树根下的蘑菇有一下没一下的蠕动着。有的树木根须相缠,呼啦啦的似风刮过的声响,好像在说话一样。
一团白茫茫的光团便将倾绮风包围起来,一阵香气袭来,只扎了一下眼,再睁开的时候,灭花宫就到了。哑奴已不见踪迹,看来是紫煞将自己送过来的。
灭花宫似悬在半空的云彩里,太阳撒下七彩的光线,雪白的宫墙,真像是来到了天宫一样。
从山顶到山脚倾泻着流云,暖风醉人,才觉得裹着厚厚的棉袍太热了些。
在这里,真是分不出气候冷暖,刚刚还在冻得手脚冰凉。花漫天真如哑奴所说,十分的任性妄为,无处不留下他恶作剧的痕迹。
“傻小子,对不住了!”
紫煞手里已经变幻出一团绳子,的确有几分抱歉的看着倾绮风,竟像是在跟他商量一样。
倾绮风警觉后退一步,忽然又苦笑道:“连哑奴都是你们的副宫主,看来我已经身不由己了。只是为何要绑我?既然要绑,还用得着跟我商量么?”
紫煞便将绳子往倾绮风身上套了,并没有绑的很紧,在手腕处扯了衣袖护住,以防被绳子勒伤。
亲自押解倾绮风往半山坡上走,进了一条幽深的隧道,开了两座沉重的石门,路上不见有一个守卫。
石壁上两侧却都是一个个被隔开的小黑屋子,紫煞打开其中一个的门,将倾绮风领进去:“你先暂时呆在这里吧,我先去禀告宫主,再来请你。”
倾绮风倒是老老实实找了个地方坐了:“不须用这个请字,我眼下应该是个阶下囚吧!”
紫煞低了低头:“这里暗中都有人看守监视,你可千万不要乱闯,否则会被打得灰分湮灭的。”
天知道倾绮风此刻的心情有多么沮丧,淡淡一笑:“放心,我哪里都不去。只是至今还不明白,你为什么费尽周折将我带来这里,难道就是为了关押起来么?”
紫煞走到门口:“其实我只是将你带来,以后命运如何,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宫主性情古怪了些,你一定要讨到他的欢心才行。”
倾绮风摊了摊手,撅了一下嘴:“不知所谓。”
紫煞便也不再多言,关上房门走了出去。
沉闷的关门声刺耳,虽然没有锁链锁起来,但倾绮风深知,他们这些人,想要关押住谁,是不需要那些东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