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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痴情男”胡民阳

最近胡民阳在新浪开了博客,他博客的个性签名是“爱谁是谁”,有点朦胧,但也够率真的。

他博客里全都是他写的诗歌,并且更新得特别快,几乎是每天一首。诗歌里写的都是些情情爱爱的东西,痴迷而婉约。细读之下,我才知道他的诗是写给福建沙县小吃店那个经常给我们送外卖的、姑娘的,字里行间,渗透着一份痴痴的恋。

小姑娘叫段爱琴,云南大理人,是否是段誉的后裔,有待考究。胡民阳自神差鬼使地喜欢上了段姑娘后,有点一发不可收拾之势。他把沙县小吃店当成了他的食堂,一日三餐都是吃那里的东西,不是叫送餐,就是低身临幸,而且送餐必须指定要段姑娘送,别人送他会毫不留情地退回去,叫段姑娘重送,这不是明摆着要见上人家小姑娘一面吗?

可当我揭穿他的阴谋时,他却矢口否认,说:“不是啦,真的不是。”

我说:“你要是喜欢她就放胆去追,别玩这些小伎俩,现在不兴这个了。”

“可是我约了她好几次都不肯单独出来啊。”胡民阳狐狸的尾巴最终还是暴露了出来。

“那只能说你的诚意还不够,继续努力你肯定能成功。”我以过来人的姿态鼓励他。

“我在博客里写了许多诗歌给她,叫她上我博客看看,她却说没有电脑也不懂得上网,郁闷死我了。”胡民阳愤愤地说。

“这不是暗示你了吗?”我说。

“暗示我什么?”胡民阳忙问我。

“暗示你给她买台电脑呗。”我一脸坏笑。

“可是,可是……我哪来钱给她买电脑啊?我现在吃饭都成问题了。”胡民阳一脸无奈。

“你的钱都到哪里去了?”我不解地问。

“我一个月的工资就三千来块钱,房租及水电费就用去了将近一千多块钱了,我每个月还得给家里寄五百块钱给我父母,剩下的还要吃饭买书什么的,你都知道深州的物价高得吓人,这点钱哪够用啊?”胡民阳像处在水深火热中诉苦道。

我很同情也很理解他的处境。在深州这个高物价、搞消费的城市里,一般工薪阶层除了交房租和吃饭,很少有剩余钱来买别的东西,更不可能有积蓄。所以,现在的深州很难留得住人才,人才流失现象日趋严重。

比起像胡民阳这样的工薪阶层来,我确实幸运得多。虽然我工资并不比胡民阳高多少,但是,我娶了一个深州本地老婆,而且是村长的千金。这样,我就可以比胡民阳这些来深州寻梦者少奋斗几十年。否则,就单凭我这点工资,我怎么可能现在就过上有楼有车的好生活呢?现在我的工资完全由我掌控,爱怎么花就怎么花,我老婆根本不管我工资的来龙去脉。我这四千来块钱工资除了要寄一点给在老家的父亲治病外,其余的基本是拿来与女人吃饭、开房。但就这四千多块钱工资还是不够我花的。不够怎么办?这还用问么?我不是娶了个“摇钱树”老婆吗?我缺钱的时候就换着点子跟她要,最绝招便是要钱之前几天尽量对她好点,尤其是跟她做爱的时候必须特别卖力,以博得她的欢心。而我老婆一开心,我的好事也就来了,她总是在这个时候毫不吝啬地把她的私房钱拿出来给我。卓秀娴究竟有多少私房钱?实际上我也不知道,其实我也不需要知道,反正,只要我伸手要,她肯定可以满足我的所有要求。有时我要急了,她就直接跟她老爸要。她老爸就这么个宝贝女儿,对她有求必应。当然,她老爸也非常清楚她要这些钱是给谁用的。卓秀娴经常足不出户、宅在家里,她有钱也没有地方花"她老爸也知道她要这些钱是给我这个穷女婿花的。但是,随着要钱的次数增加,她老爸似乎有所担忧,曾在一次晚饭上意味深长地对我说:“钱一分一厘都要用在正道上。”我明白岳父大人这番话的意思,他话里有话,言下之意是你可以把钱给你父亲医病!但是绝不允许拿来抠女。实际上,岳父的担心是有道理的。作为男人,他也明白,男人的钱大都是花在女人身上的,当然这里所说的女人基本上是指老婆以外的女人。他自己不知道花了多少冤枉钱在女人的身上。但我可以保证,至今为止,我除了请女人吃饭及开房外,还没有在女人身上花过别的什么钱,比如买礼物,甚至直接送现金等。并不是我吝啬,或者是我身上魅力无穷,而是我泡的几个女孩大都是别人的“二奶”、情人,她们都不缺钱花,也不需要什么礼物。对于一个偷情的女人来说,接受自己老公或男友以外的男人的财物,就是给自己留下偷情证据!没有哪个女人傻到这个份上。

对于胡民阳的困境,作为朋友,我不能袖手旁观。什么叫朋友?就是朋友在最需要的关键时刻,你伸出援助之手’拉他一把’让他不再困顿与孤独。因此,我决定拉胡民阳一把。我对胡民阳说:“要不我先借点钱给你买台电脑!等你有富余钱后再还我。”

“那……那怎么好意思呢?”可能想不到我会如此慷慨,胡民阳显得有点激动,说起话来有点结结巴巴。

“有什么不好意思?我们都是好兄弟了,还谁跟谁啊?”我是真心实意想帮胡民阳的。不管怎么说,我们已经相处了一段时间,我非常了解他的为人!他是一个值得深交的好哥们。我相信,当我遇到困难时,胡民阳也会为我两肋插刀。人生在世,谁都不可能总是一帆风顺,总有遇到困难的时候。所以,人处在顺境时一定要多交朋友,中国有句古训是多个朋友多条路,少个敌人少忧虑。

最终,胡民阳还是接受了我的友情资助。他诚惶诚恐地接过我借给他的五千元后,便跑到华强北电脑城左挑右选,最后咬咬牙花了四千多块钱买了一台笔记本电脑。胡民阳告诉我,这是自他参加工作以来最奢侈的一笔消费。

次日中午,胡民阳又在沙县小吃店叫了外卖。在订餐电话里,他特别强调要段爱琴亲自送餐。其实他不用强调,老板也会安排段爱琴来送。因为每次只要不是段爱琴送的餐,他都会很生气地把已经送来的餐退了回去,指定段爱琴重新送过来。沙县小吃店从老板到店员,上上下下都知道他的这个特别癖好。所以,只要是胡民阳订的餐,别的员工也不意愿送过来,怕被他臭骂一顿。虽然老板对他这一特殊要求颇为不满,但为了生意,他不得不忍气吞声地照做。

当然这次胡民阳也一女卩既往地给我点了一份盒饭。

放下电话后,胡民阳显得既兴奋又紧张,不断地拎着新买来的笔记本电脑在办公室里来回走动,嘴里嘟嘟哝哝地念着一句什么台词,很像就要走进镜头的演员。

见他那紧张兮兮的样子,我暗自觉得好笑,都什么年代了,给自己心仪的女孩送个礼物还用得着这么紧张吗?我拍拍他肩膀说:“你是给她送礼物,又不是准备强奸她,紧张个鸟啊?”

经我这么一说,胡民阳的情绪稍为安定了一点。他停止了“彩排”,吃吃地对我说:“我是担心她不肯收下这台电脑哩。”

我“扑昧”地笑出声来“你放心好了,她一个打工的,有人给她送这么贵重的东西,她做梦都会笑醒的,怎么可能不收呢?”

但事实证明,这回我错了,我不该用世俗的眼光看所有女孩。

当段爱琴敲门进来的时候,胡民阳竟手忙脚乱地拎起笔记本电脑直接塞给了人家小姑娘。小姑娘被胡民阳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呆了,她怔怔地问胡民阳“你这是什么来着?”

胡民阳语无伦次地回答“电脑啊,送给你的。”

“你什么送?”琴地问。

“给……给你上网啊,你好……好上网看我写的……博客啊。”胡民阳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说。

“哈哈,你就为了这个啊?可我从来没上过网,也不会用电脑啊。”段爱琴非常认真地说。

“你会紧,可以你。”民地琴。

“我一个打工送饭的,懂电脑又有什么用?”段爱琴实话实说。

“但你不可能打一辈子工,送一辈子饭呀?”胡民阳此亥竟板着脸孔教导起段爱琴来。

“别逗了,我一个小学还没毕业的人不打工,不送饭,还能干什么?你要我当国家主席吗?”说着,小姑娘呵呵地笑了起来。接着,她把饭盒放到胡民阳办公桌上’说:“谢谢胡哥的一番好意,我真的不能要你的电脑。饭我就放在办公桌上了,两盒饭一共十二块钱,给钱吧,我还要赶回去送饭呢。”

面对眼前发生的一切,胡民阳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他手足无措地待在原地,像矗立在大梅沙公园沙滩边的鸟人。我忙掏出十二块钱递给了段姑娘!并说:“你就收下吧,胡哥没别的意思。”

“我知道,但我还是不能收,无功不受禄吗。谢谢两位大哥的好意,我走了。”说着,小姑娘像风一样地飘出了门外。

望着段爱琴轻盈的背影,我不禁感叹人各有志啊,不是所有地位卑微的人都向往物质的东西,至少段爱琴现在还不会,多可爱的姑娘!可未曾想,我这一感慨也仅仅是停留在此刻,以后的日子里,段爱琴也被金钱俘虏了。

胡民阳还呆呆地站着,口里嗫嚅着什么,欲说又止,他满脸通红,似怒又羞,一脸的尴尬相。

看着他这熊样,我直想笑。但我还是抑制住了,他此刻是笑不得的。男人这个时候最脆弱,一个男人被自己心仪的女人拒绝是最没面子的。作为男人,我理解胡民阳此刻的心情。于是,便走过去拍拍他肩膀说“兄弟,千万别灰心,没什么大不了的,女人都这样,第一次拒绝你不等下次也拒绝你。坚持就是胜利!你还有机会的。”

“妈的,女人真会装,她明明也喜欢我,却装得像没事儿似的,我靠。”胡民阳此刻竟然暴了粗口,令我始料不及。这个平时彬彬有礼的谦谦君子!今天是吃错药了么?不过,想想也好了理解’这就是所谓的爱之深!恨之切P巴。

“你怎么知道她也喜欢你呢?”我问。

“感觉呗,你想,如果她不喜欢我,为什么每次到她那里吃饭她都会悄悄多给我饭菜呢?”说到这里时,胡民阳两眼发光,看来这家伙已深陷情网,不可自拔了。

事实上,段爱琴是一个非常纯卜、厚道的、姑娘。我们经常光顾她打工的沙县小吃店,时间久了,彼此都非常相熟,非常随便。有时我到她那里买饭吃,她也会私下里多给我一些饭菜。这并不代表她就喜欢我,而是情谊所至。但我不能这样跟胡民阳说,他正深陷情海,听不下别的声音,容不下别的观点。

此刻,我只好来个顺坡卸驴“这样看来,今天可能是因为我在场的缘故卩巴,如果我不在的话’也许她就收下了。”

“可能是吧,刚才你就应该回避一下。”胡民阳喃喃地说。

这小子给点阳光倒真灿烂起来了。刚才我还说,我先下楼走走,等你们“交易”完毕我再上来呢。谁料,这、子就是不让我走,说我不在他会更加紧张,我最终还是留下来为他壮胆。事不成后,这小子倒怪起我来了,要不是对他多年的了解,换成别人,我不揍他一顿,这口气还不知道往哪里出呢。

胡民阳可能也觉得刚才说的话有点过了,忙拿起一个盒饭讨好地递给了我“冯哥吃饭吧,不好意思让你挨饿了。”

我本想说,挨饿不要紧,倒是受你这气真不该了。但我却说:“没什么,不都是为了你的爱情吗?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吗。若为了你的爱琴,什么不可抛?”

胡民阳被我这么一说给逗乐了,他端起盒饭边吃边问我“冯哥,前人说的‘爱情价更高’,是不是爱情一定要付出很大的代价才能得到呢?”

这回轮到他把我逗乐了,我笑着说“那不一定吧,现在的爱情都贬值,用不着花那么大的代价。比如,现在时兴的‘一夜情’就只需一杯啤酒和一张厚脸皮就可行了。在夜总会,花上两三百块钱就有人叫你老公呢。”

“这些都是逢场作戏的滥情,不是爱情。”胡民阳很认真地反驳我的点。

“但是,随着商品时代的到来,爱情就像华南虎那样越来越稀缺了,以后可能真的就消失了。现在维系男女之间的关系的是金钱,而不是爱情。不是有人说过吗?真爱就像幽灵’人人都谈论它’可从未有人真正见过它。”

我为了不让胡民阳再次陷入感情沼泽,必须以实用主义来教化他。李小曼的离去对他已经打击不浅了,万一段爱琴真的拒绝了他,保不齐他会疯掉的。这!、子是个书呆子,平时爱钻牛角尖,他对爱情抱着完美的幻想和追求。我有必要把他从梦中唤醒,让他回到现实中来,以免再遭爱情打击。

果不其然!自送电脑遭到段爱琴的拒绝后,胡民阳整个人变得神神叨叨,整天像祥林嫂般跟我唠唠叨叨:“我真窝囊啊,连一个小学文化的打工妹都搞不定,我这个大学生有何用啊?”

我本想跟他说,别以学历作为资本,现在学历已经不值钱了,何况深州的本科生、硕士生,甚至博士生多如牛毛。现在深州女人看重的不是男人的学历,而是银行的存款。但我不能这么跟他说,怕打击他的自尊心,经济方面可是他的软肋。于是,我只好说“凭你一个大学生!完全可以把她搞定,她一个打工妹有什么了不起?”

谁料,我这么一说,胡民阳又不愿意了,他这时倒是护着段爱琴:“她可与别的打工妹不一样’她有许多吸弓人的地方。”

“能说具体一点吗?”我倒真想知道是什么令这小子像着了魔似的。

“比如她单纯啦,朴素啦,不势利啦,城市里的女孩就没有这些优点。这方面!李小曼就差远了。”

看来,胡民阳对李小曼的决然离去还耿耿于怀。那段时间,胡民阳总爱拉着我去酒吧里喝酒,他一喝就醉,一醉就哭,一哭就骂李小曼势利!骂现在城市人太现实,骂深州只有金钱没有爱情。然后,他就会摇头晃脑地诵起苏东坡的I定风波?莫听穿林打叶声》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我知道,此词是苏东坡作于黄州之贬后的第三个春天,人家是想通过野外途中偶遇风雨这一生活中的小事,表达一种醒醉全无、无喜无悲、胜败两忘的人生哲学和处世态度。

虽然胡民阳不可能有苏东坡这种胸襟,但是,他以诗词疗伤不啻是帖良药。胡民阳这小子还算聪明,他每次遭感情挫败都会找到疗伤途径。这不,他又在他的博客写了好多自慰式的诗歌。现转抄一首如下:

!你是我的树》

作者:胡民阳今夜风很大

我如一粒漂浮在夜空的尘埃被风吹得毫无定力宝贝,你愿是我的树吗?

让我抱紧你的腰肢

不让风无情把我吹走

今夜呀,你就是我的树

我停靠在你的枝杈上

树叶温采地录着我

那是你热情而热烈的舌头啊

让我们久久纠缠吧

宝贝,我不再怕风,也不再惧雨

因为你温暖的怀抱

就是我宁静的港湾

读着读着,我的胃一阵痉挛!酸得想吐。

我终于明白,诗人之所以成为诗人,是因为他们的感情遭遇了挫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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