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并且是在叶羽的家里,尚云绮吓了一跳。
薄毯下的衣物完好,她是和衣而眠的。自己怎么会在“陌生”男子的家里睡得像个死猪,她什么时候这么没有戒备心?
拍拍后脑,按按太阳穴,尚云绮试图回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好像是,叶羽又拿出几幅画来请她欣赏,一共是四幅画,都是工笔人物,清一色的古装,他还说那些是他的师兄师姐,大家都失散了。然后呢,他似乎说他因为某事惹怒了师父,所以被挑断了脚筋……听他叙述那一段段不可思议的江湖故事,迷迷糊糊之际,尚云绮的大脑开始神游太空。
他讲故事,她便睡着了。故事中的许多细节,她都记不得。
一定是这一整天太累了,太累了。勉强找到借口给自己开脱,尚云绮心情略微平静。抬手看表,十点过十分,她整整睡了两个半小时,这比他的故事还离谱。摸索着拉开灯,匆匆忙忙爬起来,蹑手蹑脚走到门口,倚门侧耳,门外似乎毫无动静。推开门,壁灯亮着,偌大的走廊,静悄悄的。
脚刚迈出去,狗叫声就响起。随后,坐着轮椅的叶羽从一间卧室里出来。他穿着睡衣睡裤,衣服的扣子只扣了两颗,一大片雪白光洁的胸膛裸露在外。两只调皮鬼也冒了冒头,就又缩回去继续大睡。
“怎么起来了?睡得不舒服?”他驱车来到近前。
尚云绮后退一步,低头回答,“不是。我该回家了,娇娇在等我。”
“我给她打过电话了。现在已经很晚了,我不放心你一个人走。就住在这里吧。你是担心——”
“我不担心。”她马上撇清,一抬头,对上他的眼,眼色迷蒙,氤氲似雾。
这是她第一次看清他的面容,鼻梁挺拔俊秀,微翘的薄唇妩媚性感,尤其是一双眼睛,狭长微眯,犹如一泓潭水,深不见底。他的确是一个比女孩子还漂亮的男人,尤其他那股浑然天成的书卷气,十分迷人。
他是一个如此美好的男子,即使身有残疾,但是任何女人与他接触后都会怦然心动。
也包括自己吗?尚云绮吸了一口气,极力从脑海里摈除这样不切实际的想法。她不否认自己对他有一些好感,他是如此良善温柔的一个人,既不骄纵也不虚浮,但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们绝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有些东西就像一座大山,横亘在他们之间,无法逾越。
她想起了虞林峰,想起了金泽。她不愿也绝对不会重蹈覆辙。
也许,是她多心,他只是拿她当朋友,若是如此,再好不过。
“去休息吧,你今天一定累坏了。我不是柳下惠,但也不是鲁男子。”
他是……叶羽而已。
她坚定不移的想法正在动摇,十分钟,半个小时,两个小时,甚至一夜,很快就会过去。她相信他的品德和自己看人的眼光,那么,好吧,就让电动自行车享受一晚别墅的夜景,“哦,晚安。”她退了回去。
“晚安。”
返回卧室,门板将两个人隔开。听到轮椅远去以及关门的声音,尚云绮坐回床上,只是,她能睡着吗?
就再一次当回猪头吧。
由于中央空调的调节,室内的温度刚刚好,盖上薄毯,不冷也不热。复看了一眼山水诗意般的房间,她抬手关了灯。
不消片刻,睡意袭来,眼皮合上。
思想已进入梦境世界,恼人的手机铃声却响起,音乐声越来越大,尚云绮极不情愿的伸出手在头顶摸索。她的挎包就放在床头,三两下,掏出手机,屏幕显示是个陌生号码,她皱着眉接起来。
“喂,哪位?”
“尚云绮,你怎么才开机,金泽快不行了!”
猛打了个激灵,她一骨碌坐起来,什么,那男人在说什么?
打电话的是Jack,他说金泽出了车祸,被就近送进了建设街上的一家医院,他昏迷前还在叫着尚云绮的名字,现在人在急救室,生死未卜。
“你说什么?”尚云绮手抖得几乎握不稳手机。
她拎起挎包急匆匆出了门。
“你要走,有急事吗?”听到响动,叶羽也到了门外。
“朋友出了点事,我现在必须过去。”她很抱歉,又将他吵醒。可这是十万火急的事,谁都拦不住她。
送她出了门口,叶羽又问,“你会开车吗?”
她一怔,然后点点头。
“车库里还有一辆车,你开走吧。我不能让你骑自行车,太晚了,不安全。”
“那辆保时捷?”
“不是,那辆坏了。是款宝马——”
她忙摇头,她开不了,没带驾照。
“我送你上出租车。”叶羽进屋取了门钥匙,返回后,尚云绮连同她的电动自行车不知所踪。
她走了,消失在夜幕,叶羽呆坐在门口,任夜风吹起衣襟,灌进四肢百骸,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