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赵媛婷一大早左眼皮一直在跳,心神不宁地,总觉得要有什么事情发生。眼瞅着儿媳妇谢小絮出门已有两个小时还未归,打过去也无法接通,心里很是担心,就给儿子王辉宴打了电话。
他倒是接了电话,说在陪谢小絮产检,于是就放下心来。
自儿子王辉宴接手景伦集团,赵媛婷就在董事会上告知众人,她掌控的景伦集团60%的股份分给王辉宴59%,只留1%的股份。目的是为了让大家明白,景伦集团第二代掌门人拥有毋庸置疑的决断权,董事会必须无条件支持王辉宴的任何决定。
至此后,她就彻底隐居幕后,绝少在景伦集团露面。只有在集团为已故创始人王景伦的纪念晚宴上发表寥寥数语,其余时间多是在山中城的家中颐养天年。
今天她一想起昨晚儿媳谢小絮的表情,就感到莫名的心慌。在家踱来踱去,烦躁不已,她想了想,放心不下,干脆就叫来司机,往集团位于市中心的景伦大厦赶去。
车子刚靠近景伦大厦,她就听见一群人正围坐在大厦的大门外,挤挤攘攘着,不知道在干什么。她心下暗暗觉得不妙。待车子靠近,只见大约有二十几个人,五大三粗的,一看就是社会不良人员,拉着白色横幅,上面赫然写着“王辉宴欠债不还天理不容”几个黑粗大字。
这些人乌拉拉地堵在大门口,嘴巴里高喊着:“欠债不还,天理不容!”气势高昂,声音响亮,好似晴天的霹雷,在景伦集团的上空炸响。旁边聚集的路人越来越多,纷纷举起手机拍照,猜想着这里面可能的原因。
门口的几个保安正在阻止他们进来,不过效果甚微,眼看着这些人就要攻进公司了!
赵媛婷赶紧让司机将车从偏门驶进景伦大厦的地下停车场,半刻也没有停歇,脚踩高跟鞋,一路走进大厦办公区域。
这时大楼内众多员工也被下面的吵闹声吸引,站在窗户边指着下面指指点点。正待议论纷纷,但听见背后传来一声:“景伦集团什么时候这么没有规矩,上班时间吵吵闹闹,一点规矩都没有!全部给我滚蛋!”
众人面面相觑,目瞪口呆。有人并不认识赵媛婷,在悄悄地问这华装丽人是谁啊,脾气这么大,当被告知是景伦集团总裁的母亲时,都赶紧闭嘴低头。
赵媛婷扫视一周,厉声问:“钱经理去哪里了,快把他叫过来!”说完就走进了位于顶楼的豪华办公室。
听见消息的钱经理钱文山急冲冲地进了办公室,上气不接下气,见到赵媛婷,正色问道:“夫人,辉宴在外面惹了什么麻烦了?这到底怎么回事?”
钱文山年近五十,是景伦集团的资深员工。说起来和王景伦算是同门,原来都是在赵媛婷爸爸公司里打工的学徒。所以也算是看着王辉宴长大,所以说话不用客气。
“钱经理,我也是一头雾水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有一点,无论如何,绝对不能影响公司生产。你先让各个部门的部长管好自己的员工,任何人不得观望议论。这种事情我们也不是没见过,去,把领头的人带进来。”赵媛婷正身坐直,嘴巴里哼了一声,继续说:“我们去会一会,问清楚不就知道了!”
钱文山领命后,一路小跑出去。
不一会儿,三四个大汉被带进了集团的办公室。
说起来,王景伦也算是s市排名前百位的实业富豪。但他生性节俭,再加上骨子里有一点文人的儒雅,他所创下的集团公司不像其他公司一样大肆装修办公室,走华丽而繁琐美欧式风格,而是偏内敛低调的中式格调。
当李奎走进来时,只觉这个叫景伦的公司不像其他大公司那样有气派,里面摆放的这些深红色的中式家具也简简单单,没什么特色,这个公司看起来也不像自己老板说得那么有钱。
当然,那是这个叫李奎的人见识少。景伦集团主营欧式、美式家具,在这座办公大楼的三层、四层有面积达万平的展示厅。进到那里才会让人有种进了豪门世家的感觉。
纯实木纯牛皮沙发、床、衣柜、书架、餐桌、酒柜等高档家具应有尽有,再配上奢华装修风格和细致精美的装饰用品,普通人进来以后也只能感叹有钱人的生活真奢侈。每套家具就算出公司价格也是普通人一年的收入,更不用说进到商场之后经销商加价卖出的价格更是高得离谱。
不过,在s市这个不缺有钱人的地方,这样的高端家具还是很有市场。所以王景伦的公司能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
再说办公室这里的这些深红色家具,懂行的人立马就会伸手抚摸感叹,这可是上好的海南黄花梨家具啊,先不说这用料有多珍贵,就算现在去买也不一定买的到。再加上这精湛绝伦的雕工,可真是无价之宝。
不过,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不懂行的李奎也只是奉命办事的小马仔。他从心里看低了这家公司,自然语气上就更加不客气。
“老板娘,你儿子欠钱不还,今天别怪我们兄弟不留情面,堵了你家大门,不还钱,谁也别想进来,谁也别想出去!”李奎屁股一落座,就对着赵媛婷吼了起来。
“这位兄弟,凡事好商量,有话要说清。我儿子是欠了谁的钱,欠了多少,先把证据拿出来!”赵媛婷不慌不忙地问道。她在s市家具界也算是见过风浪的,虽然自儿子接手集团后就一直隐居幕后,但所谓的胆识和见解也还是有的。
“老板娘,你家儿子欠我们老板黄文明两千万,月息三分,光一个月利息就六十万,他已经拖了一年没还,这本金加上利息你自己可以算算看!这白纸黑字就在这里,你自己看吧!”说完李奎将一张纸扔在了赵媛婷的面前。
黄文明?竟然是他,王辉宴的好兄弟,倩倩的干爹。赵媛婷拿起那张纸,是,这是她儿子王辉宴的字。上面写着“今王辉宴欠黄文明贰仟万元整。”看日期是一年前,上面还盖着他的私章!
两千万?!这个逆子!竟然干出这种事情!
赵媛婷心里震怒,暗暗骂道。王景伦在世时就立下规矩:不借钱,不欠钱。更不用说去借这高息的。借的时候好借,还的时候难还。尤其这高利贷,吃人不吐渣,利息压死人。粗略算下,这二千万的欠款现在再加上一年的利息就快三千万。这个败家儿子瞒着她借这么多钱,而且拖了这么久,怕是实情惊人。
不过她脸上没有表露出来,反而笑着说道:“是我儿子欠下的,自然是要还的。只不过这钱数说多也不多,说少也不少,只是我们还要确认一下。”
“好啊,我们就在这里等着,你们慢慢确认!”李奎翘起二郎腿,悠哉地回答道。
赵媛婷起身走向办公室内间,给王辉宴打了个电话。
“你这个败家子,你干的好事!我问你,你干什么借了黄文明两千万?”赵媛婷劈头盖脸质问道。
“妈,你怎么知道了?”电话那头的王辉宴弱弱地问道。
“我怎么知道?人家都来公司堵大门了。”
“妈,对不起,我被他们设局了。都是去年去澳门玩的时候……”王辉宴不敢再继续说下去。
“什么?你竟然敢去澳门赌。你真是要气死我啊!”赵媛婷身子晃了晃,不敢相信自己的乖儿子竟然染上赌博的恶习,还输这么多钱。
“妈,真是他们设的局,刚开始,我一直赢,赢了快五百万,然后他们说我运气这么旺,不能退缩,让我全部压上,我脑子一热,全部压上,然后又赢了,赢了一千万,再接下来我就开始输,我不服气,就越输越多。他们说没关系,可以借给我钱,我想我总要翻本的,谁知道最后就欠了这么多。”
“傻儿子,这么明显的局你都看不出来,你真是昏了头了。你说现在怎么办?”
“不用管他们,他们再闹,就直接报警!我现在去找黄文明说!”
“报警?报警有用吗?这钱是要还的,关键是这种事情传出去,对景伦集团影响太坏了。你爸爸虽然已经不在了,但他这张老脸丢不起啊!现在他们围在这里,你让员工怎么想,让我们的经销商怎么想,让我们的材料商怎么想,让银行怎么想,现在经济形势这么差,大家都风声鹤唳,一点点不稳定的因素传了出去,马上工人就要闹罢工,材料商来要钱,经销商要退单,银行贷款要停办,你说咱们能陪着他们闹吗?”赵媛婷真是恨铁不成钢,这个儿子在商场上都混了几年了,这里面的门道还没有摸清楚。
“算了,算了,小絮的产检结束了没?你们赶紧回来!”赵媛婷催促道。
“妈,小絮情况不太好。胎心不稳,她还在昏迷中!”
赵媛婷大吃一惊,问道:“怎么回事?”
“张一晴的事情被她发现了!”
“你怎么能这么不小心!她现在还在怀孕着,这个时候让她知道不是要她的命吗?”
“我也没想到,她就这么出现在我们面前,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
“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她受了很大的刺激,已经打了镇静,等一会应该会醒过来。孩子胎心有些不稳,还在观察中!”
“真是祸不单行,流年不利啊!我都要被你气死了!现在你给黄文明打电话,我不管你怎么求,让他把这些个人撤走,我们先付一个月利息,剩下的我们再慢慢商量对策!”赵媛婷当机立断说道。
“好,我马上去打电话。”王辉宴赶紧应道。
挂了电话,赵媛婷有些头疼,她揉了揉太阳穴,平复了下心情,把王财务叫了过来。
王财务今年也快五十了,和钱文山一样都是公司的老人,一直跟着王景伦,可靠忠诚,是完全可以信任的人。
“王姐,现在账上还有多少现金,我现在要提六十万。”
“老板娘,有是有,只不过现在账上的钱都是经销商预先打过来的定金,今年形势不好,十月份的家具展销会后,我们新开的加盟店数量比去年降低了四成,原来的经销商下单也比往年少很多。而且最近都在加快生产出货,各种支出再加上我们今年新开发的家具版式开模费用巨大,资金压力很大。”王财务无比忧虑地说道。
“那银行那边怎么样?”赵媛婷问道。
“现在银行银根收紧,轻易不放贷,小王老板也一直在跟银行接触,不过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实际效果。”王财务口中的小王老板就是王辉宴。
略一沉思,赵媛婷说:“王姐,这几年我也没管过公司的账目,辉宴在外面欠了这么多钱,你这里有没有给他走过什么个人的私账。”
“老板娘,小王老板的工资还是当年王老板定的,各种报销也就是油钱、招待费这些。其他大额的支出还真没有。”王财务如实回答道。
赵媛婷点头表示赞同。她刚刚还在担心儿子去动公司账上的钱,看来他这一年一定过得不如意,被高利贷追,能拖到今天也是到了极限。
“当务之急是要让这群人赶紧走,去开一张明天的现金支票,拿给我!”赵媛婷吩咐道。
处理好这边的事情,赵媛婷给王辉宴打了个电话,询问他和那个叫黄文明的人沟通地怎么样。得到答案说可以,于是走出办公室内间。
她一走出内间,就看见李奎点头哈腰地刚收了电话,想必是他老板那边也已经沟通好了。这些放高利贷的人,主要是为了吃那高息,看你还有钱还利息的时候,是不会逼死人的。不过这个黄文明设这么大的局怕是没那么简单,待儿子回来以后再问他吧。
李奎见赵媛婷出来,嬉皮笑脸地说:“老板娘,我们老板说了一个月利息拿来我们就走人。”
赵媛婷不多言语,将支票给他,待他签字收好,就让钱文山赶紧领他们出去。景伦集团算是暂时度过这艰难的一关。
想起还在医院的儿媳妇,她又是一阵头大,赶紧往医院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