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木门在身后慢慢的关上了,雅君抬头,看看明亮的月光,一口吹熄灯笼,慢慢的踱步向山下的家中走去。
回忆起刚刚走出的梅香小筑内的情景,她的嘴角不由得浮现出一个甜美的浅笑,但是接着又忍不住微微苦笑一下:如今看来,许多事好像都已经不在自己能够掌控范围之内了,本来想做一个旁观者,可是却在不知不觉中做了一个参与者,也不知是好是坏。
“你来了!”一声轻轻的问候,在雾气氤氲的温泉边响起,雅君看到了那个正在石桌边提笔作画的白衣男子。朦胧的雾气,晕黄的灯光,白衣飘飘的男子抬头对她展露出一个绝世的笑颜,明亮的眼睛中深藏着一汪无底的深潭,天人之颜蒙上了一层温柔的光圈。
有这样一个绝世男子在明月之夜和你相约梅树下,这样明媚的浅笑只属于你一个人,这样温柔的问候只对你一个人而发,怎能不令人陶醉呢?
雅君就在陶醉中回给他一个甜甜的笑脸,信步穿过已经繁花落尽的梅林,浅笑道:“每次见你,不是在月光下就是在灯光下,飘渺朦胧,要不是那次你给我送赏灯大赛的银子时,亲眼见过你在阳光下的样子,我真要怀疑你是不是在夜间降落凡间的仙子,一碰就要消失!”
云凌听到雅君的话,提笔落下最后一笔,抬起头,明亮的眼睛注视着慢慢走近的她,用他一贯温柔从容的浅笑道:“彼此彼此,每次见你飘飘摇摇、足不沾尘般的走来,我都要怀疑是不是一阵风就能够将你吹走!”
雅君调皮的眨眨眼睛:“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这是在夸我呢?不过被你这个桃源镇的绝世帅哥一夸,我该怎么办呢?是应该假装害羞的说一声‘公子过奖’,还是应该豪爽的拍拍你的肩膀说‘哥们真有眼光’呢?”
“呵呵!”听到雅君的话,云凌忍不住笑出了声,明亮的眼睛弯成了细细的弯月,脸上的笑意就像一朵盛夜绽放的花朵,雅君一时看呆:世上竟然有如此迷人的笑容!
看着雅君失神的面容,云凌停止了笑,璀璨的眼神停留在雅君脸上,只在嘴角留着一个优美的弧度,鲜艳的红唇衬在白皙的脸上,在夜色中散发着摄人心魄的诱惑。
“咳咳!”雅君被他眼光盯的回过神来,偷偷咽下口水,对着他挑挑眉:“你每次能不能不要这么迷人,你要知道,这样优秀的你摆在我面前,可是会严重的破坏我们之间纯洁的友谊哦!”说完,她还故意露出了一个色迷迷的表情。
云凌听到她的话,没有说话,只是嘴角的弧度加深,深潭般的双眼变得幽深如海。
“哇,好美啊,这是你的大作吗?”雅君被他看的有点不好意思,低头转首间,看到石桌上摊着他刚才作的画,一眼看去,忍不住惊呼起来。
“正是!刚刚添上最后几笔,正好让你来鉴赏一下!”云凌也低头看向自己的画。
“呵呵,让我鉴赏啊,那可真是抬举我了,我可是大俗人一个,不像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我是样样稀松,只知道看着顺眼就是好东西,那些什么什么的内涵,我可不懂啊!”雅君说的都是实话,可是她的眼光,在看到画面的那一瞬间,却一直没有移开过。
画面中,皎洁的明月下,灯火阑珊处,一个紫衣丽人背着灯火,一手提着一个淡色灯笼,慢慢的转过身来,紫色长衫随风飘扬,似乎刚刚从背后的圆月中下来一般,浩浩如凭虚御风,飘飘如遗世独立,身姿婀娜娉婷,面容虽然在灯光的映衬下看不分明,但正是这种朦胧的美,更令人向往、沉醉!
画面中洋溢的那种静谧、朦胧而又温馨的美令人见之忘俗,灯火阑珊处的紫衣丽人令人忍不住想要细细观望,看清灯光下她那天人之姿中的绝世容颜。
雅君静静的看着画作,从最初的惊叹中回过神来,轻轻的道:“曾经有一个叫做唐伯虎的画家画过一个女子的背影,将她的美态尽显于那个背影中,令天下人为之疯狂。现在你笔下这女子朦胧的身影看起来一点也不输于唐伯虎的那美人背影,令人遐思无限,忍不住想要一窥女子芳容!”
“唐伯虎?世上竟然有如此人物,笔下的一个背影竟然令人疯狂!我倒真想见识一下!”云凌一脸神往。
雅君脸色不易察觉的一僵,笑道:“呵呵,野史中的人物,又经我这么夸张的描述一下,当不得真的,你别放在心上!”
她眼光再次在画面上的丽人朦胧的脸上细细一瞧,突然秀眉一蹙,一巴掌拍在云凌肩上,语气中满是喜悦:“我说怎么觉得这画面中的美人这么熟悉,原来原形在此啊,我是不是从中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云凌莞尔一笑:“怎样,是不是很得你的神韵!”
“原来真的是我!我只知道自己是个美女,可是从来没想到自己会这样超凡脱俗,简直就是月里嫦娥、仙女下凡啊!”雅君半真半假的瞪圆了双眼。
云凌看着雅君夸张的表情,嘴角再次泛上深深的笑纹。
不过雅君再细细看了一遍后,歪着头喃喃道:“我看这上面好像还缺点什么,是不是等着我来题字?”一句和画面相得益彰的诗句在脑海中涌现,似乎那句词就是专门为这画而写的,因此她忍不住想要在画面上题下此诗句了。
“正有此意!”云凌说着,将蘸饱墨的毛笔递给她。
“呵呵,献丑了!”雅君提笔,在画面上一挥而就,清秀的行楷和优美的画面相映成趣。
云凌盯着画面上的诗句,微笑的脸上渐渐浮现出复杂的神色,深邃的眼底有如巨浪翻腾,震惊、欣赏、惊叹……,各种神色在他向来从容淡定的脸上涌现,口中不由得轻念出雅君所写下的诗句:“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正是辛弃疾的那首《青玉案·元夕》,雅君看到此画,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元宵节在灯火阑珊处见到云凌时的场景,忍不住再次剽窃了前人的作品。
云凌不由自主的再次将最后一句反复吟诵:“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好诗,妙哉妙哉!”说着,他深深的看了雅君一眼,眼中波澜壮阔。
雅君一放下笔,看到一向从容淡定的云凌一副震惊的神色,立即心虚不已:作为一个穿越人士,虽然会不可避免的借用古人智慧来武装自己,可是我这样张扬,会不会遭到老天的嫉妒,要是让别人给我套个才女的名号,那我岂不是很快就要露馅了。
想到这,她眼珠一转,忽然对云凌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云凌,我好喜欢这幅画,能不能送给我啊!”
云凌从沉思中清醒过来,看着她的笑容,好看的眉头微微一皱:“送给你?”
“怎么,舍不得?”雅君不解的斜视他一眼:“不至于这么小气吧?”
“只要你说喜欢,没有什么舍不得!”云凌微微一笑,提笔在画作上提上赠词,将墨迹轻轻吹干,卷起来画卷,送与雅君。
雅君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画卷,调皮的眨眨眼:“谢谢了!可别后悔啊!”说着,就要伸手去接。
“公子。”清冷的声音突然从梅林之外传来,话音未落,一个青色身影出现在眼前,正是云凌的那位贴身保镖——晚霜。
雅君最近几次来,虽然知道他一直隐身在附近,但是除非云凌召唤,他一般不会主动出现。这次他突然从隐身处走出,令雅君好奇不已。她伸手接过画卷,慢慢的转头看去,伴随在晚霜身后,一个高大的身影从梅林中慢慢走来,跃入雅君眼帘。
看到那华贵的锦衣下掩盖的高大发福的身形,以及那双三角眼在朦胧的灯光下依然散发着多疑和阴狠的光芒,雅君心中一颤:这个人,自己曾经见过!
看清来人,云凌站起身,对着他微微一躬身施礼道:“这么晚了,二叔怎么来了?”
“你这孩子,不是来这里泡温泉疗伤吗?怎么不好好在里面呆着,出来干什么,还坐在这么冷的石凳上,春天风凉,你的身体可是吃不消啊!”他没有回答云凌的话,反而上前一步走进他,看着他的脸色关切的说道。
“是他,就是他!”听到他略显高亢的声音,雅君心中一惊,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刚刚看到他时,雅君心中就有所揣测,但毕竟那次见他是在月光下,面容看的并不分明。不过他的声音,雅君忘不了,她被玄剑劫持时曾在破庙内的神像后听过。
“让二叔费心了,我的身体已经好很多了,玉神医说不用时刻泡在温泉中,这点寒气我还能受得了!”云凌的声音温和有礼,听不出一丝波澜。
“那就好,那就好!”云兴雨听到他的话,欣慰的点头,眼波一转,眼光落在了站立一侧的雅君身上:“这位姑娘是……”
雅君一下子从刚才的沉思中清醒过来,挤出一丝笑容,欠身施礼道:“小女子林雅君,见过云二老爷!”
“哦,原来你就是林雅君?”云二老爷眼神微微一变,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雅君一番,语气中带着一丝惊奇。
雅君心中咯噔一下,暗暗担心,脸上却是一副吃惊的表情:“怎么?难道云二老爷认识小女子?”
“哈哈哈,林姑娘在赏灯大赛上技压群芳,一曲《花好月圆夜》唱遍整个桃源镇,后来又和那……后来又逃出魔爪,现在整个桃源镇恐怕没人不知道林姑娘你的大名了。只是没想到,林姑娘长的比盛传的还要标志许多啊!”这个云二老爷说着话,一双三角眼却在雅君的脸上不断打量,眼光很是放肆。
雅君被他看的浑身不舒服,秀眉一蹙,双眸一瞪,正要开口,却听云凌突然对云二老爷淡淡的开口,语气依然有礼,听不出什么感情,但略显冷清:“二叔,林姑娘现在是我的朋友,乡下谣传,不提也罢!不知二叔这么晚来找小侄,可是有什么事情要交代?”
云二老爷被云凌一问,从雅君脸上不舍的收回目光,故作豪爽的哈哈笑道:“凌儿不问我还真忘了,明天可是县官大人的寿辰,凌儿不是说要作画一幅为县官大人祝寿吗?我就是想来确认一下凌儿的画可是作好了,县官大人的千金可是一再叮嘱二叔一定要带着凌儿和你的画一起赴宴啊!”听到县官千金时,他的语气特意加重了一些,说着,还别有深意的看了云凌一眼。
云凌听完他的话,脸上依然是一副淡定的神色,不动声色的轻轻道:“二叔,那幅画小侄已经送人了,我会另外准备一件寿礼,明天亲自向县官大人赔罪的。”
云二老爷听到他的话,脸上的肥肉一僵,眼光不经意的看向雅君拿在手中的画卷,微微一怔后,立即挂上一副慈祥的笑容:“送人了?既然是凌儿你决定的事情,二叔也就不再多说了,你这个桃源才俊明天能够亲自去为县官大人祝寿,那就是最大的礼物了!”
他的笑声听起来豁达慈祥,但是雅君却在他的笑容中,看到他半眯的三角眼中精光一闪。
“二叔说的是,明天小侄一定会亲自去为县官大人祝寿!”
“好好好,既然如此,二叔就不打扰你们了!家中还有事,二叔就先回去了!”说完,云二老爷抬脚就要离开。
“二叔,天色已晚,何不等到明天和小侄一起回去呢?”云凌出声留他。
“算了,二叔还有事要做,可不像你这样悠闲,再说云祥云贵还领着轿子在门外等着呢!”
“既然如此,小侄就不虚留二叔了,夜晚露重,轻恕小侄不能远送,我让晚霜送二叔一程。”
“算了算了,咱们叔侄用不着这么客气,这里我路熟,自己出去就可以了!”
说话间,他走到一直沉默着的雅君面前,脸上堆满笑容道:“林姑娘,今天见到你很高兴,凌儿可要托姑娘好好照顾了,云家不会亏待姑娘你的!”说着,眼光贪婪的在雅君脸上流连一圈。
“啊?”雅君一怔,知道他对自己和云凌的关系有所误会,但也没有多加解释,只是低头说道:“云二老爷言重了,云公子是在下的朋友,相互照顾是应该的,雅君不求什么回报!”
“哈哈哈,林姑娘可真是会说话,有姑娘你这个聪明人相伴,这可是凌儿之福啊!”说着,他迈步走了出去。
一直等到他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梅林外面,雅君才抬起头来,看到梅林中又剩下自己和云凌,晚霜不知又躲到哪里扮隐形去了。
“二叔的话,雅君姑娘不要放在心上。”云凌轻笑道,单独面对雅君时,他脸上的笑容虽然还是淡淡的但是这笑容却带上了暖暖的温度。
雅君一听,脸立即垮了下来,小嘴不乐意的撅了起来:“我还等着看看云二老爷说的云家要怎样不会亏待我呢,现在云公子的一句话,可真令我灰心啊,我以后还有什么动力来好好的照顾云公子呢?”
云凌一怔,抬头疑惑的看着雅君,待看清她眼中掩饰不住的笑意时,他扑哧笑了出来:“那雅君就按照二叔说的好好照顾本公子吧,到时候本公子也不会亏待你的!”
雅君乖乖的对着他一福:“遵命。雅君可要先谢过云公子了,扑哧!”她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走到石桌前,毫不客气的坐在石凳上,把手中的画卷往桌上一放:
“这是你准备送给县官大老爷的生日礼物,我可不敢夺人所爱,你还是拿回去明天送给他吧!”
云凌淡淡一笑:“你喜欢的东西,我不会再送给别人了,林大人那里我明天会给他补一件礼物的!”
雅君担心的问:“可是,你确定这样那个县官不会找你们云家的麻烦吗?自古民不与官斗,你这样拂了他的面子,他以后会不会报复你们?”
听到此话,云凌一呆,抬起双眸,看着雅君一脸真诚的样子,他释然一笑,脸上的笑容就像寒夜中最温暖的春风一样拂过雅君的心上,明亮的眼中闪过一丝温暖的笑意。
他伸出手,将雅君放在画卷上的手轻轻的握在手中,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背:“放心,只是一件礼物,县官大人不会为此为难云家的!”
他的手凉凉的,但是手心却有一股热流传到了雅君手中,炙烤着她,雅君的手这样被他握住,突然感觉脸有点发烫,心也毫无预兆的砰砰急跳起来。云凌那璀璨明亮的双眸,正带着温暖的笑意,直直的看着她,如同一潭深渊,将她深深吸入其中。两人的眼光纠缠在一起,不忍分开,一股暧mei的气息在两人之间流淌。
一阵轻风吹来,带着微微的凉意,冷冷的拂在脸上,两人突然清醒过来,看到还交握在一起的双手,立即放开来,不好意思的转过头去。
“那个……云凌,时间不早了,我要走了!”雅君突然一下子站起来急急告辞,她动作太大,差点把画卷碰下石桌。
云凌眼疾手快,一把抓住,转头看向她时,脸上又恢复了那种淡定从容的态度,动作轻柔的将画卷递给她,温柔的笑道:“好,路上小心,有空常来看看我!”
雅君接过画卷,不敢直视他的眼眸,看着一棵梅树的虬枝点头道:“好,每次你来这里,还像现在一样在外面点上一盏灯笼我就知道了,一有时间我就会来的。”说着,她急冲冲的拿起画卷,逃一般的向外走去,她感觉到云凌的目光似乎从背后看透了她的心。
走出梅林,将他的目光遮挡在梅林后,雅君长舒一口气,伸手按了按狂跳的心脏,正想向外走去,突然听到身后脚步声响,她一惊,回头一看,却是晚霜提着一盏灯笼追了上来。
看到她停了下来,晚霜对着她微微施礼:“林姑娘,这是你的灯笼,少爷说,路上小心!”
雅君这才想起来光顾着跑了,竟然忘了灯笼,她一拍额头,不好意思的冲晚霜笑笑:“谢谢了!”
走出梅香小筑的大门,一阵冷风吹来,将雅君脸上的燥热吹散不少,她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哎呀,来到古代,受这古代男女授受不亲的思想毒害太深了,只不过是看到帅哥温柔一笑,握了握手而已,我竟然会脸红心跳,太丢人了。不行,以后一定要多接触一下更多的帅哥,免得下次再像这次一样丢人!”
这样想着,她迈开脚步,慢慢的向着不远处的家中走去。“噔!”兵器相击声突然从右侧不远处传来,雅君眉头一皱,正不知是不是要过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