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擎的嘴巴呐呐半天也没说出个什么来，他觉得自己不管反驳什么，在余布布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一番话面前，都会显得苍白无力。
看到自家哥哥似乎有被说动的趋势，余布布赶紧趁热打铁，她靠在余擎耳边小声补充道：“我要是开灵成功和你一起参加堪虚会，我对你的帮助有多大你最清楚。”
“我们的功法不就是…”话刚说到这里，余布布突然醒悟一旁还有个外人存在，她连忙转移话题，继续说道：“嗯…只要我们在堪虚会期间齐心合力，有望通过的几率还是不小的。”
见话都说道这份上了，余擎仍在犹犹豫豫的纠结不松口，余布布急的眼珠子一转，瞥了瞥余言，面无表情的说道：“我去参加开灵试炼，岂不是可以和这小子有个照应？”
闻言，余擎眼睛一亮，顺话说到：“咦...倒是可以，这样你还能替我把功法的…”
“滚…滚…”百般好说赖说无用，提到一个外人口风就松了，余布布气的不轻，顶着余擎的后背就往外推，也不让余擎把话说完，直接打断道：“我的事不用你来管，我决定的事情也没有人可以改变。”
推搡几下后，她干脆一扭头直奔向负责登记开灵试炼名额的管护，显然她是一位很有主见的“妹妹”，不会因为大哥的意外受伤外加唠叨劝阻就会轻易改变主意。
这一次余擎没有再试图劝阻，他望着余布布的背影，说道：“如果我在五个多月后的堪虚会上失败了，就她这样倔犟不服输的脾性，很难在这人吃人的地狱天坑里好好的活下去。”
“那你后悔当初的决定吗？”余言直接开口问道，没有继续装作患有口疾。
余擎听到余言嘴里突然蹦出来一句还略显模糊的话，他怔楞了一下，诧异的问道：“你可以说话了？”
“昨天开始慢慢恢复的，我确实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余言坦然大方的承认，再一次问道：“那你后悔当初的决定吗？”
“后悔？说实话挺后悔的，哎…真不应该只顾一己之私把我妹妹的未来也赌上。可你要是让我再选一次，就当时的情况来看，我的决定还是不会变，欠下的救命之恩，无论如何都要报答。”余擎很认真的说道：“祖训开章第一条，凡是余家子孙须得做到有恩必报、有怨必尝。”
余擎严肃过后就是一声轻笑，他朝余言笑道：“你姓余，也是余家人，可一定要记住这条祖训。你当初的救命之恩我已经还了，后面还要送你余家的祖传功法，这样你就算是欠下余家的人情，所以舍妹此次与你一起参加开灵试炼，期间你一定要帮衬着，不要让她出事。”
余擎的坦诚和真实让余言觉得越发亲切，他拍拍自己胸口，保证道：“只要我还活着，必定把她安安全全的带回来。”
看着余言猛拍胸口的样子，余擎洒然一笑，道：“你有时候单纯的还像个小孩，有时候表现出来的城府之深令人惊讶。不过这样也好，有你帮衬着我还放心一点，至少布布不会在开灵试炼中无端上当吃亏，能安全回来的机会也会大一些。”
余言摸摸脑袋干笑几声，嘴里没牙漏风的回道：“你就放心好了，我不会让她有事的。”
青魔听到这里实在是忍不住了，他讥讽道：“小子，你哪里来的那么大自信，一再的保证能把那女娃娃活着带出来。”
根本就不待理会青魔冷嘲热讽，余言说道：“你还是问管护要点伤药来敷，不然伤口感染麻烦会很大。”
“嘿…你倒是挺关心人。”青魔阴阳怪气的声音在心底里响起。
可能实在是受不了青魔的三番四次无理插话，余言在心底里回道：“谁对我好，我对谁真，谁于我仇怨加身，我必百倍奉还。”
“吆…这不是余家祖训的翻版吗？真把自己当余家人了？”青魔口舌不饶人，继续讽刺余言。
余言决定彻底无视青魔的存在，他跟余擎站在原地有一搭没一搭的攀谈，陷在“人来人往”的鬼奴人潮里也不算起眼。
不消一会，余擎远远看到余布布已经报名完毕，不敢当着千余人的面放肆大喊大叫，他使劲摆手示意余布布过来。
余布布犹豫了一下，还是撅着嘴靠近，语气不善的说道：“你不下去敷药治伤，叫我来这干什么？别耽搁我时间，忙着呢！”
余言发现余布布其实挺有意思的，性子里面倔犟要强不说，还有一些思维跳脱较真，如果她能够在正常的环境下成长，本质上会是一个古灵精怪的女孩儿。
最有趣的还是余擎，他被自己的妹妹呵斥，非但没有生气，还陪笑道：“别担心大哥，我能有什么事，这些都是小伤。我叫你来主要是说两件事，第一是大哥觉得在开灵试炼二十七天期间，你必须要跟紧余言不能分开，你们俩人组成一队共同应对试炼，遇到事情还得服从他的决定，他考虑事情比较全面完善吃不到亏。第二是想让你代大哥将祖传功法前章里面的锻体篇传给余言，在这节骨眼上也顾不得功法不得外传的禁忌了，能多一分助力好一分不是。”
在余擎说话的过程中，余布布的眼睛慢慢瞪大，嘴巴慢慢张开，等余擎把话一口气说完，她呆呆的质问道：“服从他？他是你弟弟，还是我是你妹妹？”
感觉到余布布可能没理解到自己话里所表达的意思，余擎刚要重复再说一遍，那边登记名录的管护一声嘹亮大喝传来，道：“开灵试炼报名登记结束，已报名的鬼奴原地留下，未报名的鬼奴去往魂池入口重新列队，魂池劳作照旧，具体如何分工会有专人排序。”
嘹亮的声音还在广场上回荡，一名管护已经插到余言三人中间，指着余擎说道：“今日你不用下魂池，跟我去拿药敷伤，现在就走。”
闻言，余擎看向余言，眼中饱含嘱托着说道：“切记万事小心，试炼期间不可轻信任何人。”
又转过头手摸在余布布的脸颊上，余擎表情带着疼惜和愧疚，说道：“大哥对不起你，我没能做到答应父亲的承若，让你跟着我受苦了。”
仅仅一句话就让鼓着腮帮子的余布布泪眼婆娑，她哼哼道：“我又没怪你，这又不是生离死别，你干什么呢？”
“对，不是什么生离死别。”余擎呵呵一笑，继续说道：“记住大哥刚才说的，锻体、听话。”
有些事情管护站在一旁不方便细说，余擎也只能说两个关键词来着重提醒余布布。
不给他们二人再啰嗦的机会，已经等待不及的管护拎着余擎的胳膊就往外拽，余擎几乎是被他拖着离开的，同时鬼奴的大队伍开始前往林中魂池入口处，现场环境吵杂烦乱，故余擎离去途中喊出的一些断断续续话语也听不清到底是说的些什么。
余布布等余擎离去的背景隐入人群再也瞧不见，她这才转过头看余言一眼，说道：“你没做过开灵前锻体训练？”
“我没有功法，没有指导。”余言干脆利落的回答。
“咦…怪不得你说话声音听起来怪怪的，你嘴里的牙是怎么回事？”余布布好像发现什么稀奇的事情，表情很惊讶的追问。
刚欲回答的余言嘴巴张开又闭上，他看到安小涵这一次没有“高来高去”的随上鬼奴队伍，而是如正常人一般迈着碎步向他走来。
安小涵的目光先是落在余布布的脸上，随后又在她的身段上来回扫过几遍，面露笑意的说道：“没想到这里还有一个美人胚子，要是在试炼中有个好歹，这样岂不是可惜？”
话说一半，她的目光移到余言，继续说道：“试炼太苛酷，想要摆脱奴籍也还有其他办法可想，我还缺一名贴身侍女，我去求求祖父让她来试试如何？”
只等三息，没见余言有情绪上的波动，安小涵继续说道：“对了，只要你退出堪虚会，不再是标奴的身份，我也可以还你自由。到时候你们二人就留在我身边，等年纪稍大一些双宿双….”
“你到底想说什么”余言打断安小涵的喋喋不休，语气没有丝毫客气。
如何对付有所求的人，如何应对还心怀一丝忌惮的人，余言经验十分丰富。
话还未说完就被人硬生生的打断，听到的还是如此无理的回答，安小涵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表情变得冰寒，冷冷道：“给脸不要脸的东西。”
安小涵轻移三步贴近余言，面对面只隔三寸不到，她寒着脸说道：“别装了，我知道你是谁，家祖父对你可不陌生。你可以咬紧牙关忍住三年不招，却在这地狱里看到一点点希望后就暴露了。呵…不得不说给予人希望才是最好的逼供，美好的词汇有时候也会有负面的作用。”
她知道我是谁？她知道我是什么人？难道她知道我原本叫什么名字？余言脑子里轰隆一声炸响，被深埋在心底深处的最初渴望被唤醒。
这是人性中对自我认知的一种渴望，更是余言已经变作怨愤的不甘执念。
他不甘连自己的具体身份都不清楚，却要因为这一层未知的身份遭受无尽的酷刑与精神折磨。
他不甘自己的人生不完整，更不甘无端被人当做牵线木偶肆意操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