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纵队司令员站起来，伸手要与首长握手作别。邓小平政委把手一摆说广消灭了黄维，战场上握手。”
各纵队首长立即站住，立正，敬礼，然后大步走出作战司令部，纷纷跨上战马。因为是邓政委宣布的命令，人们都感到这一次作战的意义非同一般。双堆集地区突然紧张起来。指挥员们都到前边去接敌侦察，看地形，检查火力阵地和步兵工事去了。土工作业趁夜向前推进，所以，行动是静肃的。但那紧张的气喘声，无声的手势，动作的果决、迅速，不容延缓的命令，都显示了一种威慑的力量。每个人都感到决战的时刻到来了。阻击敌人，猛力合围，压缩敌人阵地的阶段过去了，就要开始对黄维的歼灭战。蒋介石〒方百计地搭救黄维。北面七个军，南面投人六个军，要救出黄维，救出北面三个兵团。这是一场殊死的斗争。杜聿明在北面发动了猛攻。杜聿明明白，抓紧时机可以打共军一个措手不及。他给舒适存下达命令：命令邱清泉以七十四军、七十二军立即向铁佛寺方向攻击前进广舒适存下达命令。杜聿明说：“共产党一向认为国军夜间只有挨打，别无出路，黑夜是属于他们的。这次来个意外，趁共军仓促之际，发起夜间攻击，一直打下去，打向铁佛寺，然后经百善集，向刘伯承的首脈关打下去。现在我们没有第二条路，停也是死。走，我们到第二兵团去。”
舒适存说：你不能离开，刚到这里立即投人进攻，一切都没有头绪，你离开了谁拿主意？可以用报话机指挥。”
杜聿明说，现在需要邱清泉这只老虎了。”
随即慨叹一声：“没想到这次会战打成这种局面！难道老头于是想让我们‘置之死地而后生吗？把他的主力兵团一个个都投到陷阱里……“邱清泉发动了猛攻，炮火连天，坦克出动，战斗异常激烈。杜聿明拿着话筒，不停地呼叫询问：“前进到哪里？”
舒适存说广邱清泉要大显身手了，他展开了三个军。”
杜聿明说：“他有点拿破仑的性子，集中使用兵力。这人是一员战将，骄傲也要有点本钱，前迸了多少？”
对方回答：“前进了三公里，共军刚刚赶到，仓促应战。”
杜聿明高兴地说；“继续前进，不要停顿，一直打下去。“对方回答：“我明白。攻势很猛。”
杜孝明说：“老头子已经把胡琏弄到双堆集。如果黄维突围，我们就更难设想。”
邱清泉说：“我明白，我们要一直打下去，十三、十六兵团得给我掩护住。”
邱清泉发动猛攻，坦克开进，平展的土地，连一道小的溪流都没有。坦克可以畅行无阻。照明弹悬在天空，给坦克照明道路。时针已经指向十二点，邱清泉向杜聿明通话：我们前进了七公里。”
杜聿明打开地图，把地图一张张拼起来。他所希望的是一直攻下去，乘势夺取铁佛寺。杜聿明又呼叫：“继续进攻，不要停止。”
邱清泉的声音变，嘶哑广攻势被迫停止。我七十四军和七十二军的接合部遭到共军猛烈的反冲击，部队陷于混乱。”
华野十纵发起了冲锋，向着敌人接合部猛烈地打进去。邱清泉的部队被打得向回溃散。坦克也转回身向后开去。杜聿明叫着：“使用预备队，把后续部队拿上去……”对方没有反应，战斗仍然激烈。舒适存进来报告：“十二、十六兵团支持不住，共军从北面、东阁、西北面发动了猛攻。”
孙元良叫起来：“总座，总部特务团从洪河集向王白楼撤退，和我四十七军发生误会打起来。共军乘机尾随，楔人我四十一军和四十七军的接合部，部队发生混乱。”
杜聿明说广你要顶住，加强戒备，严防共军潜人。”
孙元良不满地说广打仗不比说话。自前态势，等于我们一面打入，三面挨打，得不偿失。”
杜聿明说：“往南哪怕走一步，就近了一步，不能动摇。我们和李延年联系，协调一致，三个兵团还救不了黄维吗？”
李延年热情地接待了蒋介石的特派大员。特派大员把蒋介石的亲笔信交给李延年。李延年用一种很大方的动作拆开信，拿得离眼很远地看着，为接到总统的亲笔信而炫耀。但一看内容，他的目光便渐渐失去了做作的姿态。特派大员把内容给他说了出来：“现在刘伯承集中主力围攻黄维于双堆集。杜聿明已经率三个兵团由北向南打击刘伯承的侧背，届时共军必分兵阻击我南进兵团，你部是主力部队，应当立即集中力量北进，摧毁共军封锁线，救出黄维兵团，战机不可失。总统说：务必本着‘胜则举杯相庆，败则出死力相助的名训，激励将士，挽救战局。”
李延年看着“中正手谕”四个字说：“老头子就为这几个字‘昼夜奔忙。”
他们乘着车子开向前线。车子载着他们驶出蚌埠，跨过淮河，直奔浍河。浍河水是清的，几百米宽，两岸陡峭。他们驱车沿着浍河南岸西北行，军长和师长们迎住他们。士兵在泥水里走着，顺着交通沟往来，腰都不敢直起来。李延年的腰没有弯，和特派大员挺直身子，穿着不带泥污的高贵料子的将军服，带着一帮随从，提着望远镜观察共军阵地。整个浍河和澥河地区，军王集、看町集都构筑了据点工事，这是他们自己的前沿。再向前望去，是一片展平的田野，可以看到共军的工事。湖沟集、大营集、双桥集阻击工事有好几条。李延年说：“看，这是共军的纵深配备，而且兵力逐渐加强。解围的希望不大。共军会不会趁我关注黄维，南下直取蚌埠。蚌埠一失，南京不保。老头子一着急，只顾一头，没有通盘的考虑。他只想南北对进击破刘伯承，陈毅的几十万大军哪儿去了？他们都‘流窜到永城去了，不会再‘流窜回来吗？老实说，老兄，我们有一种要不得的‘精神，总是说共军流窜，人家是流窜吗？这是二十多年的陈词滥调了。刘伯承过了黄河向大别山流窜，把我们打了个不亦乐乎。人家流窜到济南、郑州，又流窜到徐州，流窜了黄伯韬兵团……这叫骗人，这叫自欺。把共产党骂得一钱不值，我们可节节败退，整个中原快流窜到共军手里了。我们在白日做梦。”
特派员说：“总座要派他的二公子纬国来，带两营战车来参战。”
李延年冷嘲热讽地说：“谢天谢地，我希望总统亲自来指挥，省得把我们这一级夹在当中受罪：特派员说：还能有什么办法？”
李延年说，最好的办法是认输。争强好胜，自作聪明，认为自己什么都能，放个屁也比别人的屁高出一等，糟就糟在这上面。其实谁都是血肉之躯，外表衣冠楚楚，内里兜着一肚子屎尿登上大雅之堂，用冠冕堂皇来掩盖卑鄙龌龊。为什么我们才干了二十多年就走下坡路？想当皇上，终身任职。一现形就不可收拾，只有倒台，再抽上一个来又如法炮制。”
军长上来请示广地形开阔，攻也难，撤出也不易。共军是大纵深配备。李延年看着特派大员，意思是说：你拿主意，你是特派大员，总统的亲信。他向特派员说：“你们整天在前线上跑，人们既骂你们，又想接近你们。骂的是你们白吃饭，就会打报告，一言丧邦，家败人亡。可是，又想让你们上天言些好事，得点便宜。我们这个国家，既然一个人说了箅，也就没有下边人的事了，不如去吃、喝、玩、乐。因为功高了震主，寻机查办，不听话的被免官，这都是从过去皇帝老儿那儿承袭下来的。刘峙老夫子，会做官，会保身，什么时候都有他的位子，又不担风险。杜聿明接替徐州‘剿总的当天，就是他受难的开始。哪一朝皇帝都需要别人为他干事，但是他又不喜欢能干的人。”
参谋跑来，将电报交给李延年。南京电报：“空军侦察，共军工事逼近双堆集，大战在即，望火速进兵：，七四粟裕司令员召开会议，传达总酣委决定广总前委决定，吃一个，闲一个，先吃少的，先打黄维。蒋介石意图，杜聿明率三个兵团从濉溪口往南打，李延年六个军直趋双堆集，解黄维的围，同时救出杜聿明集团。杜聿明三个兵团是有战斗力的，邱清泉在前，李弥、孙元良在后。我们采用南面坚守，北、东、两三面大胆进攻，猛力合围，使杜聿明顾此失彼，钳制杜聿明，以保证中野攻歼黄维作战的胜利。中野准备于七二月六日十六时黄昏对黄维兵团发起总攻。”
地图在桌子上铺开。等把杜聿明的阵地勾画出来时，便看清了周围各纵队的位置，于是在密密麻麻的村庄中，显出了敌我的态势。粟裕司令员说：“杜聿明投人他全部坦克和重炮，我们十纵承担了主要压力。十纵从淮河边上赶来，赶到就和敌人交上锋犷。这一带便于坦克行动，适合邱清泉的胃口。他往南打，我们也往南打，从背后打他。杜聿明现在方圆还有……”他动手测量距离。参谋长说：北面王白楼，西面孙敞，东面青龙集，南面魏小窑一线，他控制着长宽直径各三十公里的地区。”
粟裕司令员说广还有九百多平方公里的土地。把苏北兵团摆在南面，南面就有了保证。北面几个纵队的任务：猛力出击，连续进攻，以陈官庄杜聿明的司令部为目标，展开向心合围。李弥对蒋介石是死心塌地的紧跟，孙元良不然，在这种形势下，他会绐自己想出路的，只要狠狠地打击他就行。开始吧，同志们，趁敌人立足末稳……十二月五日，猛攻开始。华野九纵从西向东南，一纵从西北向东南，展开了猛烈的攻击。突破了孙元良和李弥的防线，推进七公里深的大弧形地带，打得孙元良望风而逃。杜聿明的阵地一下子被压缩掉二分之一。七五杜聿明驱车赶到李石林李弥的司令部。孙元良狼狈不堪，一头冲进司令部：共军几个纵队扑来，金桥、张庄集、王白楼一下子被攻玻，我不得不在洪河南岸占领阵地。一定想办法突围，在这里呆着就等于等死。等共军做好包围阵地时那就晚了广杜聿明犹疑地说广马上突围，部署有困难。”
孙元良急了：“什么部署？部署是部署，那不叫突围，突围就是突围。”
他激动得手脚发抖。杜聿明说广拉起来就跑那不叫突围，那叫逃跑，会被消灭。”
孙元良说：“逃跑就是逃跑。”
说完气汹汹地走了出去。孙元良走回他的司令部，两个军长紧紧地跟着他。孙元良惊魂不定，怒气未消：“杜聿明顾虑重重，犹豫不定，优柔寡断。他主要是看邱清泉的，不把我的意见放在眼里。我们各人走各人的。”
他随即下令：第一个目标，在商丘以南的阎集会合。第二个目标，到河南潢川会合。夜二十二时行动。”
孙元良看时间。孙元良像只豹子似地安定不下来，焦急地踱着。夜，一片混乱。人们进进出出，在这种穷乡僻壤，真是叫天天不应，呼地地不灵，不知所措又难卜未来，一个个真像热锅里的蚂蚁一样。北面共军的攻势又开始了。外面枪声稠密，大乱。孙元良换七便衣，带着他的人走出司令部。杜聿明听到混乱的枪声，大惊，急忙追问：“怎么回事？哪里响枪？”
他想冲出去，被舒适存一把拉住，“你不能出去。”
舒适存跑出去，不久返回来泄气地说广孙元良突围……”杜聿明一惊而起：“怎么可能？”他要十六兵团部电话，怎么呼叫都没有声息。他无力地放下话筒。舒适存说广看来是完了！”杜聿明懊恼地搓着手：“刹那间一个兵团完了！”他命令舒适存广立刻召李弥、邱清泉来。”
邱清泉、李弥不知所措，匆忙赶来。李弥问；“怎么回事？”
杜聿明脸色惨白，既激动，又气愤：“孙元良不听指挥，目无法纪，全兵团覆没。五万多人，不战面溃。”
人们默默不语。好久，杜聿明才冷静下来：“现在部署应当调整，他们围着地图研究起来。杜聿明好像被切掉了一条胳膊。这是意想不到的很不应该的损失。意见不合，招致分裂。“怎么办？十三兵团坚守刘岗、青龙集、陈阁、李石林地区。情况已经如此惊慌没有用处，悲观等于自杀。不能停下来，明天继续向南进攻。“邱清泉满有信心地说：我判断南面共军还没有构成坚固的包围圈，一直打下去，完全可以和黄维会师。”
杜幸明说：“把独立坦克团、重炮营配属七十四军，重新发起进攻。南京命令，共军工事逼近双堆集，大战在即，责令我们和李延年南北对进：坦克、重炮开向南去，向七十四军阵地集结。七六一九四八年十二月六日。总前委司令部，越近黄昏，越显得紧张。这预示着大战将临。邓小平政委坐镇司令部。张华汇集来情況广华野部队发动了攻势，孙元良兵团昨夜突围被歼。今天杜聿明集中坦克和重炮向大回村猛攻。”
邓政委说：“孙元良被歼，杜聿明还剩两个兵团。他是迫不及待地想和黄维会合，张华说：“李延年猛攻我华野六纵阵地。”
邓小平政委说：“南面不必担心，我们有五万人摆在那里。”
说罢，看了看表，下达命令：总攻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