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机又俯冲下来，一梭子弹打在地上，溅起一溜火光，跟着炸弹就投下来，大地震动，烟土横飞。鲁山端着机枪迎着俯冲的敌机射击。敌机的机关炮弹把他的衣服扯开。鲁山挺然不动，扣动扳机，敌机一下子升上去，头都不回地向南飞去，后面拉出很长的烟缕。北面敌人的纵队，漫地的人流，弄得他的坦克、大炮、卡车都无法畅行。骑兵在人的缝子里穿插，马都放不开脚步。什么力量都支配不了这样庞大的人群，秩序和纪律都荡然无存了。鲁山把小战士苏平的枪夺过来放在自己肩上，一把抓起小兵，好像提孩子一样：“走，我拉住你。绝不能放走杜聿明，不能放走邱清泉，叫他们还我们人民的血偾。徐州已经是我们的了，再把杜聿明三十万人围住，这一仗就结束了中原人民的苦难。咱们山东、河南、苏北的老乡多苦呵！胜利就在我们战士的腿上。咬紧牙，把心一横，什么困难都丢在脑后了。”
苏平说：“跑不动也是困难吗？”
鲁山说：“是困难，克服不了这个困难就放跑了敌人，敌人正是要跟我们赛赛呢！”聂凤智司令员打马跑上来，翻身下马，叫道：谁来骑上？”他一边截住走不动的战士，一边说广蒋介石想把他的力量保存起来，好东山再起，我们要把蒋介石的邱清泉、黄维这两大主力兵团都消灭在淮海战场上。”
鲁山说广司令员你骑上马吧。骑在马上好指挥全军。别担心我们，我们一个也掉不了队。你跑到哪里，我们跟你到哪里。”
忽然，鲁山大喊一声：“我们已经超过敌人了，杜聿明落在我们后边了！”
战士们的情绪立刻振奋起来。苏平跳起来把自己的枪抓在手里。果然，北面那股尘雾裹着的人流，已经被丢在后面了。聂凤智司令员跳上战马，用镜子一望，更北面有一股尘烟大起，尘雾中冲出一彪人马，迅速地向西插过来。那是我们的人。聂凤智司令员大叫一声：二十五师跑步跟我来！”他带着二十五师向北迎去。北面插过来的是一纵队。两只铁臂在薛家湖合拢。聂凤智司令员兴奋地用报话机向粟裕司令员裉告：“我是聂凤智，我们已经和一纵会师，在薛家湖地区，切断了杜聿明通往永城的大路，杜聿明跑不了啦广粟裕司令员向参谋长说广给军委和总前委发报，我们南北两翼的追击部队--纵和九纵在薛家湖一带会师，杜聿明三个兵团被截住了。”
参谋长说：“总前委已经通话。”
粟裕司令员高兴地抓住话筒：“小平同志吗我是粟裕，我军南北两翼在永城东北薛家湖一带合拢，截住了杜聿明。”
话筒里传来邓小平政委的声音：“粟裕同志，你们辛苦了，华野全体指战员辛苦了「粟裕司令员乐了：“你好，小平同志！刘司令员好，陈毅司令员好，中野全体指战员好！”邓小平政委说：“祝贺你们全歼了黄伯韬兵团，又包围了杜聿明兵团，邱清泉这只老虎终于落网了！”
粟裕司令员说广杜聿明三十万人马，一无坚城，二无补给，已经身陷绝境。”
邓小平政委乐了：“蒋介石在中原战场的两只螃蟹钳子，都被缚住了！”
蒋介石心烦意乱。他批准了的方案：黄维固守，杜聿明撤出徐州，集中三个兵团从濉溪口往南打，拊刘伯承侧背给以致命的一击。实行以来，不仅行不通，而且着着失败。到底是按杜聿明的计划，从徐州撤出来就跑，跑到阜阳返回来再打，解黄维之围，那时可以集中力量对呢？还是按照他的方案，撤出徐州集中三个兵团向濉溪口打，和李延年南北对进，救出黄维一同撤守蚌埠对呢？到底淮对谁错，纸上谈兵，蒋介石是对的，但杜聿明的方案是比较实际的，虽然也是冒险的。共产党到底有多大能量？这个一直看不起共产党的蒋介石，如今也弄不清了。共产党一下子包围住他四个兵团，还有力量阻止他两个兵团的北进。因为空军侦察，濉溪口共军大部队向永城方向流窜，于是才作出这个决定。为什么将是名将：杜本明、邱淸泉、黄维、黄伯韬、李弥、孙元良、李延年、刘汝明，这些都是数得上的将领；兵是强兵，都有很强的战斗力，装备精良，一到徐州战场上却都施展不开呢？到底问题在哪里？是杜聿明气馁了，一败冉败……使得一切努力都归无效？……蒋介石是死都不心的，不和共产党周旋到底他死不瞑目。他向顾祝同说：“以我个人名义，下令给白崇禧，调第二军、第二十军、笫二十八军火速东来，调五十四军给李延年。救出黄维，救出光亭。白崇禧要是聪明一点的话，不要把事情做绝。”
最后他狠狠的加了一句：“蒋某一倒，谁也得不到好的下场。把全部空军集中过来。副官送来电报，顾祝同接过来。“光亭要求火速搞粮弹，他的前后左右都发现了共军……”没等总参谋长说完，蒋介石已经失去了冷静，他瞪着眼望着顾祝同，光亭拖延什么？他在贻误战机。命令他迅速向濉溪口攻击前进：训斥过后，余怒不息，犯了老年人爱唠叨的毛病，藉以在部下跟前显示显示自己：“光亭应该懂得，拖下去只有对敌人有利。越拖越被动，他失去的不是时间，失去的是胜利。他从徐州出来能不带足够的粮掸吗？你命令他立即进攻，他要你立即空投粮弹，这是对我的要挟，违抗我的命令。告诉他：无粮弹可投广杜聿明正召集司令官汇集情况时，接到了电报。他看了电报后一句话没说，把电报交给邱清泉和司令官们传阅。人们的情绪一下子被打了下去，原来大家还振作精神，准备大干一场，此刻人们却坐下来，把身子靠在墙上，像被冷水从头上浇过似的，愣在那里，相对无言。邱清泉拍案大骂：“国防部混蛋，老头子糊涂。没有粮弹，几十万大军怎么作战。”
杜聿明压下心头怒火，向舒适存说：“再绐国防部发报，委婉陈词，说明情况。我们既然打，就得连续作战，人没有吃的不行，武器没有吐的不行。这不是纸上谈兵。”
最后他还是挖苦了一句。舒适存拟好电报，交给杜韋明。杜聿明看过电报提笔签字。签完字不禁长叹一声：我只有一条命，为蒋效忠而已，三军将士何辜？”
听到他这番话，全体在座的人不禁凄然泪下。蒋介石接到电报，把眼耵住顾祝同说：你们是合伙对抗我吗？”
顾祝同胆怯地说：“光亭绝不会抗命，可以答应空投粮弹，以励士气。”
郭汝瑰说广可以告诉光亭，五十四军投人蚌埠作战，第二军、第二十军、第二十八军已受命东开，不日即可到达……”蒋介石见人们都给杜聿明说情，而且好多人都把眼睛看着自己，一张张脸上都流蒲出焦虑的神色，他感到了人们对自己的埋怨情绪。他虽然有无上权威，怨很杜聿明贻误战机，目无大局，但是念其已经被围……在众目睽探之下，他只得答应了杜聿明的要求：“六日空投粮弹，命令他立即向濉溪=进攻。”
他强调“立即”两字，那就是说电报到达之日十二月四日即刻发动进攻，刻不容缓。六七总前委指挥部里，一片繁忙景象。地图展开，显示出各个战场的态势。白崇禧已经龟缩在武汉三镇，宋希濂兵团退据长江；徐州战场：杜聿明被困在永城东北，黄维被困在宿县西南双堆集。只有蚌埠方面的敌军在逐渐加强。司令部人员在忙碌着。刘、陈、邓三位首长从外面走进来。刘司令员说：现在是两大野战军各包住一坨敌人，南边还挡住一坨：陈毅司令员问：“华野十纵的情况？”
张华说：“华野十纵已经赶到。杜聿明在鲁楼一线。华野二纵、十一纵还在路上。”
陈毅司令员说：“杜聿明三个兵团往南打，李延年、刘汝明两个兵团六个军直出罗集接应。固镇作为敌人的钳制方向，我们的力量全部投人。要权衡利弊，谁先谁后。”
刘司令员说广中国人讲究吃，我们就在吃上下功夫。”
六八李达参谋长巡视过几个修桥工地返回驻地。已经是小半夜了。几天来，为了前方的需要，津浦、陇海几条铁路线上的铁路工人，不分昼夜地抢修桥梁和车辆，真是马不停蹄，紧张极了。李达参谋长也是时而这里了解情况，时面那里解决问题，饭不能放开吃，觉不能歇心睡，人都熬瘦了。这场大战，一下包围敌人三个兵团，几十万人马，战斗将是异常激烈的，打响之后，每天该要消耗多少粮食、草料、枪炮、弹药……这副重担，紧紧地压在李达参谋长肩上。他却像个出色的挑夫，挺直腰杆，挑着担子呼闪呼闪地往前赶着。他在指挥部门前下了车。灯火辉煌的支前指挥部异常忙乱，人们进进出出，请求开路单，往前线送东西。进来的人风尘满面，急着寻找办事人员签发通行证，出去的人由于已经达到目的，一个个都是兴高采烈，神采飞扬。李达参谋长站在门口的一边，默默地看了一阵，才挤迸像风车一样旋转不停的转门，在办公桌边坐下。办公桌上巳经堆了一大堆条子，等待着他签字。他拿起笔来，不停地在一张张上写着：“发徐州”或“发商丘”的字样。这些条子可不寻常，每一张条子都代表着一趙列车，它们中有“兵车”、“物资车”、“弹药车”，装大米和面粉的“粮食车”。
旧有的条子还没签完，新来的条子又像雪片一样飞到了参谋长的面前。警卫员端来一杯热茶，怀着十分崇敬的心情将茶杯放在李达同志的身边。参谋长没有注意到给他送茶，仍然头不抬，目不转地挥笔写着。当茶的热气扑向他的脸上时，他才把头咯略拾了一下，看见了正冒热气的茶杯，又由茶杯看到了还在旁姑着的警：！！员。他向警卫员微微一笑，表示了谢意。“首长，已经半夜了。”
警卫员关切地提醒道。李达参谋长停下笔，扭头看着警卫员：“半夜！打仗还能分白天和黑夜吗？你知道，这个仗要打多大呀！咱们的供应工作跟不上，叫前线的同志拿什么打敌人？”
警卫员听参谋长这样一说，感到很不好意思。李达同志亲切地说：“你先去休息吧，咱们是见缝插针，谁得空谁休息。等你睡醒一觉，这一堆纸条子就会打发光了，到时候我叫你，咱们再到外面去看看那台机车修得怎样了。”
说罢，他又聚精会神地工作起来。警卫员并没有去休息，他靠在门边的一块木板上打起盹来。风在外面刮着，一股股寒气从门缝和窗户缝里挤进来，使屋子里的温度越来越低了。另一间房子里的问答声不断传过来。“什么车？”
“兵车：“兵车。”
又一个人说。“兵车。”
“物资。”
“弹药。”
“大米，面粉。”
一列列满载新战士的列车从指挥部的前面疾驰而过。车门口和车窗口露着挤得紧紧的新战：们的笑脸。翻身农民戴着釭花，穿着新军装，英姿飒爽，向车外望着，望着冀鲁豫宽广的原野装新战十的列车开过去不久，满载弹药、物资的列车又引颈长鸣，疾驰而过，长向徐州等地。李达参谋长在办公室里处理完事务，站起身来，整了整衣服，叫醒箸“员，又要去外面巡视和检查-丁作。他们走出门外，〖！外巳被大车、太平车、小推车等各种车辆挤得水泄不通，连他们插脚的地方都几乎没有了。李达参谋长顺手翻开身边车上的东西看了看，有猪、牛、羊肉、纸烟、糖果、大饼、甘蔗、鞋子、袜子、慰问袋，真是百色百样，应有尽有。人们看到李达参谋长出来了，都拥过来争着报告：“首长，这是我们区上的，五挂大车广那人说着，指了指几辆大车。“这是我们那里的妇女们做的劳军鞋，一共七挂大车。”
“这是我们县的慰劳品，慰劳淮海前线战：们的，七挂车。”
“这挂车上是我们村的花生、瓜子。”
“首长，下个命令，让给我们开个路条，这些东西我们自己送到前方占！”李达参谋长只能听着，他连一个答话的空子也找不到。好容易等到人们要他下命令了，他才说道广乡亲们！我代表前线的部队谢谢你们，也谢谢你们村，你们镇，你们县的父老兄弟姐妹们！可是……”人们一听到这个“可是”，便纷纷打断了参谋长的话：“为了打败蒋介石，请收下吧！”
“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就是不开路条，我们也要给咱们的部队送去。”
李达参谋长感动得和人们一一握手。他本想拒绝收这些慰问品，可是他却没有办法拒绝，怎么能让乡亲们再把东西拉回去呢！当他答应收下来，并让给大家开路条时，乡亲们带着万分感激之情紧紧拉住李达参谋长的手不放。他们像有千言万语要说，但是，谁也没有说出来。李达参谋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大颗的热泪夺眶而出，滴在了人们的手上。六九邓小平政委正在灯下看着材料。张华进来说：“北线情况，杜聿明出动飞机坦克向南猛攻。企图夺取濉溪口，南下解黄维的围，南面李延年也有进展。后方送来新战士和大量物资：邓小平政委说：“是时候了，你把所有枒料都搞来，计箅一下黄维伤亡的数宇。现在华野承担的压力很重，我们两家手头都没有足够的预备队，本钱不多就得精打细算过日子。蒋介石千方百计想救黄维，歼灭了黄维，蒋介石就无计可施了。“张华摊开材料说广这都是各纵队送来的敌人伤亡的统计数字。这是第十四军的，这是第十军的，这是第十八军的。包括南平集阻击战十八军损失一个四十九师，现在还有两个师。这是八十五军的，这是第二阶段杀伤敌人的数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