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翊手上吃痛,可是除了那因愤怒而紧皱的眉头之外,面上却一如既往平静,没有因为疼痛而掀起一丝波澜。丫鬟们见陈翊手上见了血,都惊呼着忙前跑后的,有的去请了大夫,有的连忙打些清水来替陈翊清洗。陈瑛在床上看得心惊胆颤,也忘记了自己还在和陈翊闹别扭,用力将冯妈妈推开,一边下床,一边焦急得唤道:“冬梅,冬梅,快去拿盐,再拿些干净的布来!”
冬梅从没见过陈翊发火,在冬梅眼中,这个三少爷虽然不太爱言语,但始终都是温文儒雅,风度翩翩的,现在看着陈翊手上鲜血直流,一向稳重的冬梅惊得立在原地,直到听见陈瑛尖利的哭喊声才回过神过来,便连忙吩咐了几个小丫鬟去准备东西了。
陈瑛见一个丫鬟端着一盆清水进来,厉声吩咐道:“这水烧涨了再端进来。”丫鬟听着陈瑛的吩咐,也不敢迟疑,便端着水盆急急往回跑。陈瑛的心思全在陈翊受伤的手上,哪里顾得上自己身体的疼痛,蹒跚着两步走上前,好不容易到了桌子边,一直手全力支撑着身体,另一只手小心翼翼的将陈翊的手抬起来仔细打量。陈瑛见鲜血一滴滴沿着陈翊白净纤细的手腕滴落在桌面上,已经心疼得声音哽咽沙哑,可仍然强作镇定转身唤冬梅,还未开口,不料整个人却被腾空抱起,陈瑛慌张的望去,只见抱着自己的三哥脸色阴沉的说:“谁允许你下床的?”
陈翊仿佛手上没伤一样,几步稳健的将陈瑛放回到床上,看着一屋子的人大眼瞪小眼的干着急,心中不悦,便一挥手吩咐丫鬟们都退下去,只留着冯妈妈和两个大丫鬟在身边伺候。按照陈瑛的指示,冬梅和春杏用盐水为陈翊清洗了伤口,又仔细检查了一番,没有发现碎片才小心的将陈翊的手包起来。冯妈妈见得兄妹二人俱是沉默着不说话,便带着两个大丫鬟退了出去。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知道陈翊轻咳了一声,陈瑛才打开话匣子。
“我不过就一句话,何须动这样大的气,看你这手伤得,以后要怎么拿笔?”陈瑛别过头去哽咽着说。
“你自己伤了,还随便下床,现在又来说我,你自己怎么也不注意?”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以后你的事情我再也不管了。”说完整个人伤心的扭朝里头。
陈翊看陈瑛哭得厉害,心疼难当,遂走到床边坐下,轻抚着陈瑛的头,喃喃到:“你真是个傻子,怎么一句话不对,又哭起来了。”
陈瑛听得陈翊语气温和下来,更是委屈得无法,索性放开嗓子哭,几口气接不上,不由得捂住嘴一阵猛咳。吓得陈翊连忙将陈瑛扶起来,又是递水,又是顺气的。等陈瑛发作过了,只剩下偶尔的抽泣之后,陈翊才松口气坐在床边,慢慢说到:“你是不是担心张清?”
陈瑛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会知道那么多男女之事,好像并没有人和自己说过,陈瑛想着这算不算是无师自通?宝宝是如何怀上的,几个月发育成什么样子,宝宝是如何生出来的,陈瑛都很清楚,陈瑛并不觉得这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陈瑛低头看看自己尚未发育的身体,想到自己还没有来过月事,心中不由得替那个素未谋面的张清担心。十一岁,十一岁就要行房?陈瑛心中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抵触。陈瑛再抬头看着端坐在床边的陈翊,心中第一次意识到,原来面前这个人不只是自己的三哥,不只是自己的兄长那么简单,他还是一个男子,陈瑛不由想到陈翊和一个女子在床上赤身裸体悱恻缠绵的情景,身上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陈翊见陈瑛也不回答自己,而是自顾自的发起呆来,不由的叹口气说到:“那年,老祖宗赐了两个丫头做来我院子里做通房,也没见着你这么闹过,这下你又在这里瞎操心什么?”、
陈瑛被陈翊的话一棍子打醒,忙不迭的问到:“通房丫头?几时的事情?”
陈翊看陈瑛一脸迷惑,才知道陈瑛并不知道这事,懒得再解释,便含糊的答了句:“有几年了吧。”
陈瑛呆呆的张着嘴,思维行动俱是反应不过来,这,这是这么回事?十二三岁不正是豆蔻年华,年少稚子吗?陈瑛觉得谈情说爱都尚且言之过早,这些大人们怎么就这样将性教育明目张胆的提到桌面上来?陈瑛脑子里面突地冒出来一个词“恋童癖”,“恋童癖”在陈瑛心目的形象就是一个猥琐的成年大叔将那些尚未发育成熟的幼童玩弄于鼓掌之中,脸上还露出一阵狞笑,陈瑛思及此心中一阵膈应。看着眼前小小年纪就有了几个通房的陈翊,陈瑛斩钉载铁的将自己三哥归为这种畸形之恋的受害者。再想想即将进陈翊院子的张清,陈瑛对陈翊同情之余,心里又升起一股反感,陈瑛焦躁不安,莫不是现在自己三哥又要去残害别的无知少女?为什么看着陈翊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自己却是从心底反感和抵触呢?难道自己是病了不成?陈瑛再将张清的遭遇套在自己身上,顿时一种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悲伤满溢胸怀。
“你怎么了?”陈翊轻拍陈瑛的肩膀。
“没什么。”陈瑛将头抵在陈翊肩头,觉得脑子里面一团浆糊,乱哄哄的。
“三少爷,大夫来了!”一个小丫头隔着门帘报道。
陈翊应了一声,回头将陈瑛轻扶着靠着床沿上,细声说到:“你先休息,我去看看就来。”
陈瑛望着陈翊离开的背影,开口低喃到:“三哥,我许是病了,脑子里面好多事情想不明白呢,真是……”
陈翊听得不仔细,转身欲询问陈瑛,却见陈瑛已然闭着双眼一副已经入睡的模样。想着自己许是听错,也不再追究,便掀起门帘去寻了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