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死门对着外生门,看似中平的杜、景二门却是暗含杀机。佛曰众生皆苦,舍去非福,断灭我执,除去一切见,方可达到智者境界,超越红尘纷扰之外。这内八门,就是指人生八苦,唯有勘破生死,放开执念,从容入死门,才有生机;外八门则是指八相世界,他自诩游离红尘之外,恐怕,我们也只能走这最变态的佛之世界,也就是——乾门。”
“哈哈—还真是那个老家伙的手笔,不过,他怎么会在这儿?”
叶疏影也明白过来,笑道。
“那就得问他了。”
说话间几人七拐八绕,猛然觉得周围寒气乍起,四周风声尖锐起来。
“看来,这个阵不仅困人,还能困住气流。”
叶疏影环顾四周,自言自语道。
“那是这斑竹林的作用。这个家伙倒真是不嫌麻烦。”
无痕撇撇嘴,忽的眼神一闪,道:
“我都破了你这阵了,你还不出来吗?”
“哈哈——你这个丫头,还真是困不住你。”
一道灰色身影凌空一闪,飘飘然落在了无痕面前。长髯长眉,年纪却并不太大,身着一袭灰色的僧衣,手执一根禅杖。
好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样!
无痕挑挑眉,一步上前,伸手抓过来人的长髯,笑道:
“我说了缘啊,你还好意思自称得道高僧,没见我们正逃命吗,还弄个破阵法来困我们,诚心整我们是吧,还好意思说什么慈悲为怀……”
无痕笑靥如花,手下却暗暗发力,直疼的了缘龇牙咧嘴,连连求饶,哪还像刚才那般飘然若仙。
“姓叶的小子,你也不帮我说句话。”
了缘可怜巴巴的看向叶疏影,无奈叶疏影抱臂站在一边,完全一副看笑话的样子。
“不跟你玩了,哼!”
无痕松开手,琼鼻微皱,道:“快带我们走。”
“唉——”
了缘万分痛心的抚mo着自己的长须,抬眼瞅瞅无痕,转身示意几人跟着他走,无痕得意洋洋的笑看着了缘的背影,连怀里黑豆也笑眯眯的打了个哈欠。
竹海深处是几间小茅屋,了缘笑呵呵的安排众人休息。几名受伤的鬼煞服了药,也均都沉沉睡去。
竹海里的夜分外静谧,这里被了缘开辟出了一小块空地,没有茂竹的遮掩,海青色的天空映衬着一轮明月,清凉的天光幽幽洒下,竟让人不忍睡去。
无痕饶有兴味的看着了缘,嘴角勾起若有若无的笑意。了缘被她看得不自然的干咳两声,求助似地撇过头去看着叶疏影和颜若风,无奈两人相当有默契的仰头赏月,叶疏影甚至还轻轻哼起了小曲,一副很是惬意的样子。
“我说痕丫头啊,我个老头子的脸难道比这夜景还要好看?”了缘缩了缩脑袋,揶揄的问道。
“不好看。”无痕,随口应道,眼睛却仍旧没有离开了缘的脸。
了缘耷拉下脑袋,长长的胡须被风吹得在胸前微微飘荡,说不出的滑稽。
按辈分,这了缘本是了结的师弟,但他生性洒脱不羁,不愿受寺院教条束缚,更不愿习武,偏偏痴迷于奇门遁甲,让上任主持头痛不已,于是干脆打发他外出云游,寻访各大名山大川。了缘倒也落得逍遥自在,渐渐的,栖霞寺中除了同辈的师兄弟之外,竟没有人再记得他这个离经叛道的和尚。
他本与无痕的父亲是至交,但当无痕懂事后,天生的不羁性格逐渐显露,倒是比父亲还要与他合得来,两人遂成莫逆。但毕竟无痕比他要年幼许多,所以便也习惯了事事顺着她,到现在,估计除了无痕,也没人敢跟他这么放肆。
“那你还看。”了缘的声音低低的,倒像个害羞的孩子。叶疏影强忍着笑出声的冲动,假装漫不经心的看向远方。
无痕没理他,仍然歪着头斜睨着他……
“别——别看了,我告诉你还不行吗?”了缘一副豁出去的样子,猛然抬起头来气鼓鼓地瞪着无痕道。
“你等啥?”无痕撇撇嘴,挤出几个字。
了缘没脾气了:“想知道我怎么会在这儿就直说嘛,干嘛要那副表情。”
“你现在不一样准备说吗?”无痕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本来呢,我老人家是准备到天台山一游的,谁料到半路上我夜观星象,发现阳星阖而阴星开,此乃大凶之兆,又见星克宫,所谓功克星则利主,星克宫而客胜,所以我料定天下必定会有大变,所以——哎呦!”
无痕揪着他的胡须,眯着眼睛笑道:“你就不能少诌两句,老实说,你怎么会知道的。”
“别别——放手——痛——”了缘捂着下巴,很是郁闷。
“其实也就是遇到了一个燕王军队中的逃兵,把他灌醉了听他说燕王蠢蠢欲动的。”
“这不就结了,还故弄玄虚……”无痕白了他一眼,示意他继续。
“然后,我就改道去了西北,随便转了转回来了。”
“然后呢?”
“然后?没然后了啊,然后我就住在这啊!”
了缘两手一摊,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你那个随便转了转到底转了多久啊?”
“额……没多久,一年多吧!”
“那转出什么结果来了没?”
“没——没——怎么会没呢?”
了缘望着无痕探过来的魔爪,忙护住胡须改口道。
“我看到金德康给你们军中食盐下毒,然后朝中粮草又被朝廷派来的人截杀……”
“你还真沉得住气,在那儿也不知道帮我啊?”
无痕皱着眉,恶狠狠的瞪着了缘。
“有那个老妖婆在,她怎么肯你真有危险,我又不会武功,干嘛要自找麻烦啊!”
了缘说得理直气壮,无痕竟是找不出反驳的理由。了缘跟南羽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无痕不知道,但她确实知道这两人从来势不两立,一见面就喊打喊杀的。当然了,了缘不会武功,喊打喊杀的只有南羽,他了缘只有逃命的份。
“喵——”
黑豆似乎知道了缘在骂南羽,弓起身子瞪着他,嘴里还“呜呜”的低声威胁着。
“这猫儿是那老妖婆的?”
“喵——”
还未等无痕回答,黑豆已经一个纵身扑了上去,对着了缘胡须又抓又挠外加用牙乱咬。
了缘伸手想要抓住它,它却灵巧的跳回了无痕怀里,望着了缘乱糟糟的胡须得意的喵了两声。
了缘气的吹胡子瞪眼,无痕则是哭笑不得,这猫儿——唉——
“什么人养什么猫,一个老妖婆,一个蛮丫头,养出来的猫果然不是什么——”了缘埋头嘀咕,却又一不小心瞥到黑豆绿幽幽的眼珠,立马噤声。
“我回来后发生了什么事?”无痕好不容易忍住笑意,问道。
“也没什么,金德康拿下了突厥王城,老突厥王挂了,唯一的王储不知去向。”
无痕倒吸一口冷气,心知不好,金德康是什么人她再清楚不过,当初的合作不过是权宜之计,她怎么会看不出金德康的野心并不仅仅在于一个小小的突厥王城。只不过,她万万没有想到,这金德康竟然这么强悍,突厥王城居然被他轻易拿下!
“我说你这丫头,就这点不好,跟你老爹一副德行,没事管那么多干吗,保住小命就不错了……”见她不说话,了缘禁不住开口道。
无痕没理他,半晌,问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以金德康的实力,怎么可能——”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在金德康的军中,藏了一个神秘的家伙,每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但是却擅于使用蛊术,这一次,那突厥王便是栽在了蛊术手中。”了缘呵呵笑着,似乎很是得意。
“蛊术?”无痕目光一沉,叶疏影颜若风也禁不住转过身来,神情凝重。
“那——宁远呢?”
“你是说原本你手下的那个小子?”了缘叹了口气,道:“那小子倒真有几分骨气,也难怪你看重,他不愿依靠邪术得胜,惹怒了金德康,被软禁了,现在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无痕瞳孔骤然一缩,宁远有难,那修罗——
“不行,我得回去!”
无痕眼神飘忽,语气却是异常坚定。
了缘知她倔脾气又犯了,也没反对,半晌,忽然道:“对付不了的时候,找你师父,她有办法。”
无痕错愕的望着他,这跟南羽——有什么关系?
“听我的没错,先回去休息吧,明天你们先走,我帮你们挡住燕王。”
了缘难得的正经,倒让无痕一时没反应过来。
“放心,我虽然不懂武功,但拦住几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无痕知他所言不假,奇门遁甲,运九宫八卦之数,用三奇六仪之灵,本身就繁复艰深,再加上了缘喜欢在其中融入自己独特的方法,一般的人误入阵中,根本没有破解之法。
第二天,晨雾未散,竹海中还是一片昏暗,无痕四人当先启程,几名鬼煞伤势已经无碍,但还需静养,便留在了此地,倒也不担心有什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