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
举头望天,林树涛搜尽脑中存货,终于想到了一个合适的、能够形容眼前景象的天文词汇。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天狗吃太阳么!”
蔚蓝的天空上飘着几朵白云,太阳公公在九点钟的方位,闪耀着亮瞎钛合金狗眼的光芒。
而在太阳公公身后,在七八点钟的位置,那里的天空不再蔚蓝。
一整片漆黑的天幕,从群山之巅冉冉升起,遮住了半边的天空。
黑幕追着太阳,所到之处连半点光都透不出来,看起来就像黑夜和白天同时出现,一边是黑夜,一边是白天,相隔没有地平线。
“天狗?大黑狗?这是月亮被嫦娥压扁了吗?”林树涛一个劲地眨巴着眼睛,幸好他的不是钛合金狗眼,所以还没有被亮瞎。
众所周知,“天狗吃太阳”其实就是日全食,也就是月亮挡在了地球与太阳之间。
那么这块黑幕应该就是月亮了,但这节奏,分明是要包饺子啊。
月亮已经被擀成了一张又薄又大的面皮,而饺子馅就是那圆圆的、闪亮的太阳公公。
“真他神的妖……”
三十七计假装没看见,避开阳光,他很快选定方向,径直往山下走去。
古人说,大山脚下有人家,有人家的地方就有闺女……嗷!不对……有人家的地方就有辅助系统,家家户户好打劫。
虽然大山里空气清新还有偶遇七仙女的机会,但他并不想当牛郎。
所以,走出这片森林才是最要紧的,天空,嫦娥,那是遥远的事情。
……
遥远的事情其实并不遥远。
就在他醒来之前的那几个小时,一份来自空天中心的急报,震动了联盟,继而又震动了地球。
据空天部队传讯,那些无法探测的暗物质已经出现在地球外空。
消息实在太过惊人,在太空设施大规模失联的背景下,该消息的真实性、可靠性均受到猛烈置疑。
因为没有人愿意相信这是真的。
人们更愿意相信专家的判断。宇宙专家说过,暗物质既不会、也不可能给地球造成影响。
迷惘绝望的时候要相信神明,自欺欺人的时候要相信专家。
但专家已经改口了。
专家们一致认为,暗物质的移动速度,已经超越了速度的极限——光速;于是他们提出暗物质瞬间漂移论。
这个理论很好地阐释了暗物质无法探测的成因。
因为现有的探测手段都在光速之内,自然无法锁定超光速物体。
连追都追不上,何来谈探测?
没有探测就没有了解,没有了解就没有深入了解……只是这些,和它来不来地球,有一毛的关系?
门牙掉了戴个金面罩,掩盖了表象,掩盖不了事实。
然而并没有人耻笑专家,错误是科学发展的必经历程,对于未知事物的认知,需要的不仅仅是智慧,还需要承认错误的勇气。
而那些逃离专家金口的“暗物质”,仍在地球外空聚集,迄今为止,已经形成了一个巨型天体,并且还在持续扩大之中……
“暗物质”汇聚而成的天体,同样无法探测,也无法观测,但智能系统还是根据力场及光源变化描绘出了大致的轮廓。
最终呈现出来的图像显然经过后期加工,人为地加入了想象推测等元素,所以显得比较完整。
可以看出这是一个漩涡状的天体,漩涡中心是一个乌黑的圆,绝对的乌黑,仿佛那里的空间已经被剜掉了,只剩下虚无。
只要稍许有些天文常识的人都能看出来,这是一个黑洞,吞噬一切的黑洞。
或许图像本身就是参照黑洞绘制而成,但相对于真正的黑洞来说,这个巨型漩涡还是太渺小了,渺小得不够看。
只是谁又敢保证那不是初始阶段的黑洞呢?
人们对于黑洞的了解并不比暗物质多多少,因此,哪怕侦测到的数据与黑洞并不相符,恐慌还是在高层中持续蔓延。
其实“黑洞”里的景象要美妙多了。
无数的黑暗物体正在漫空飘舞,洋洋洒洒,有条状,有星形,有圆环,也有弧钩,有的横平竖直,像汉字笔画,有的妖娆旋柔,像抽象艺术。
数不尽的千姿百态,数不清的万千形态,全都飞进“黑洞”里,自动嵌合,自动组装,俨然就是一个个“零件”。
而其复杂的构造,以及完美的契合度,至少超越当今最高模具水平五百年。
……
地球外发生的事情,林树涛自然不会知道,那张黑色的饺子皮,在他看来也不过是一块比较罕见的乌云而已。
至于大黑狗吃太阳,那只是个传说。
下山不易,特别是这没有路的山,已基本不是人类可以活动的领域了。
“卖尬的……”
一路颠簸下来,林树涛头晕眼花,四肢刮花,虽然他的名字里有很多木,可惜这里的树木并不买他的帐。
“咦!这么快天就黑了?”
天忽然就暗了下来,转瞬已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
他急忙刹住脚步,以防撞在树上。
都累得有些迟钝了,愣了好一会儿他才想起日全食的事。
可怜的太阳公公已经被包饺子了。
夜黑风高,适合休息。
他摸索着找到一块比较干爽的地方,席地坐下。
在森林里,由于大树的遮挡,地面长年照射不到阳光,荆棘、灌木等矮小植物难以生存,所以树下总是干净而清爽,再加上多年累积起来的枯叶,柔软得就像个天然床铺。
顺势躺下,疲倦困顿一扫而光。
这种感觉他很熟悉。
在小的时候,他和小伙伴们会经常跑到山里面疯玩;渴了饮山间清泉,累了就在铺满落叶的林间美美地睡上一觉,有时候还会挖几条奇形怪状的树根,当着宝贝一样扛回去。
童年就像花间的青果,毫不起眼,却回味无穷,只是童年时并不知晓,总是憧憬长大后的繁美天堂。
黑暗中,林树涛仰卧林间,思忆年少时的美好时光。
但很快他就感觉到不对劲。
因为心跳实在太快了,“突突突”的像台老式内燃机。
这一路奔走,早已是超负荷运动,按照以往体育课的经验,这时候是不能立即坐下的,更不能躺着了。
回想起体育老师的谆谆教诲,他只好哀怨地支撑起身。
虽然全身心都在抗拒,但这是科学,违背科学的舒服,只有死人才能享受。
此际,仿佛有个久远的声音在他耳畔回荡:“你们不要坐着……统统给我站起来!”
寒风瑟瑟,衣襟飘飘,林树涛扶树而立。
多亏了这套五百联盟币的保暖内衣,即使在这样冷冽的寒风中,也丝毫感觉不到寒冷。
……
风吹叶儿摇,叶落知多少,叶子的离去,或许是缘于风多情的抚弄,或许是因为树枝不经意间的放纵。
这是一个无人知晓的迷,虽然起始是那么的青涩迷离,过程又有那么多缠绵岖崎,但结局却总是波澜不起。
因为它的归宿终究是大地。
这是一个平凡的爱情故事,如同买醉的深巷里,那些循环往复的哀嚎声,普通至极,却让人心酸不已。
当、叶子长在高高的枝头,当潇洒的风来临,叶子随风而舞,绮丽多姿。
舞姿很美,叶子也很美,但这一切是因为有风。
于是,叶了离开枝头,随风而去。
然而风并不能承载叶子太久,所以,当风离去时,叶子潸然坠落。
……
风在吹,叶在舞,黑暗中的树干依然挺拔伟岸,树干边的林树涛却已脸色难看。
“这坑人的病毒……白高兴了一场!”
他无奈地一声叹息,心里乱糟糟五味杂陈。
和列车上时一样,心跳加快到难以想象的地步。
然而剧烈的心跳却难以驱动粘稠的血液,体温开始急剧下降。
这种凉飕飕感觉,让他毫无来由地想到没了体温的尸体。
“僵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