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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刑政一治獄 刑政二教匪(1)

獄囚

鄭觀應

曾子曰上失其道民散久矣如得其情則哀矜而勿喜哀痛惻怛誠仁人之用心也蓋人生不幸父母失教既無恒產以資事蓄復無技藝以給饔飧貧困無聊流入匪類致罹法網橫被官刑土室棘垣暗無天日赭衣黑索慘受拘攣禁卒毒若虎狼穢氣積成癘疫自斬絞以下諸罪人本無死法而久繫瘐斃者往往有之其囗慘可勝言哉近聞各直省州縣多設有自新所以處輕犯法誠善矣倘更能參用西法以推廣之使軍流以下皆得自新自贖則保全必多辦理亦易全政體而廣積陰功當亦仁人所深許也以西例較之中國雖法有輕重律有寬嚴而充工一端實可補今日刑書之闕攷西國罪犯工作亦有數等有獄中之工有獄外之工獄外之工男則製造百貨女則紡織刺繡等事凡一犯入獄皆須習學一業素有業者即於獄中執其本業所獲工資半給犯人私用半歸獄中公用其有禁拘暗室獨作無用之苦工者則罪情重大務以勞苦之而已獄外之工如建囗台築監獄開荒地皆可由獄官監督而為之如漢時城旦鬼薪之類古意之未盡亡也實則本於周禮而推究其原周禮以圜土聚教罷民圜土獄城也有罪者入之令其工作俟其能改而舍之夫莠民犯法半迫飢寒拘禁而生理益窮釋放而依然赤手欲須臾緩死必故態復萌若不預為代籌罪滿仍無生路故西人之治獄也謀殺叛逆則縊殺之餘多罰鍰無力發繳則繫於獄與凡已定軍流等犯依律所限年分稽其工作如捆履織蓆等事有其素習工藝者使各理舊業頑蠢罪重者則充一切卑賤勞苦之役如除穢砌路修橋築壘之類皆酌給辛工派董經理所食每日足敷餬口留其所餘於罰滿發放日按名計數發給俾得謀生始治以應得之罪終予以遷善之資誰無天良能不激勸至於牢獄拘禁之所葺其房屋勤其掃除不使溼蒸破漏以免受病而更作工更設有浴堂病館使醫士掌之地方清潔飲食適口其曲體人情若此或謂中國罪犯險詐監獄遼闊嚴為防範尚慮脫逃安能倣行西法乎不知泰西犯人在內執業仍高其墉垣嚴其約束即在外為工者亦伍耦有數出入有節稽查督責健役相隨但於法外施仁原不因仁廢法正無庸鰓鰓過慮也更有一法可以上下交益者如令罪犯修治道途是已今中國道途崎嶇破碎多未興修就近者言之則一邑有一邑應修之路一郡有一郡應修之路就遠者言之則津京一帶為南北孔道通衢官宦紳商士庶必由之路乃或凸或凹或窄或斜平日兩馬一車已極遲緩一遇霪雨則道途濘滑時有傾覆之虞誠諭令地方官各按所轄地囗遣令流徒各犯興修酌給微貲代為收存俟罪滿之時發給俾日後得以作本謀生則必不致恣意妄為復罹法網而從此周道坦坦履險如夷矣惟修路宜倣西法西人修路下皆平舖石塊為基或立或側或闊或狹再以碎石及泥土平敷其上用人馬機器拽鐵碌碡往來旋轉壓之愈重則路愈堅平其路中高旁低可免積水廣闊以五尺為率而城市繁庶之處則有闊至二三丈四五丈者要皆平整堅固所用之石以紋理細密質剛性韌者為佳中國可用砂石花剛石青石質雖不硬而性黏其屑末著水與灰同功用以舖路亦為合用所鋪之石厚至六寸或一尺極重之車悉可通行無阻今果倣其法而行之不惟無反無側正直蕩平并使各處獄囚練其筋力調其氣血勵其精神不致常處覆盆易生疾病豈非一舉而兩得者耶

查西律錢債之案甚寬凡被人控告無錢清還者雖貴如總統亦可將其存欠帳目呈官報窮攤數了結如其所報帳目不符查確有錢銀寄頓別處實據者即治以棍諞人財之罪若不報窮論欠數之多寡定監期之短長大抵至多監禁一年而已其伙食銀由原告按月送交司獄倘逾期一日不送獄官即將監禁者釋放或有不願食監中之伙食者准其在外自辦早晚送入凡犯錢債案者皆同居一處與犯別罪之人不得同處其屋宇寬敞樓窗高朗每人鐵床一張囗褥被單棉枕無不潔凈齊整按七日一換任人互相過談看書寫字作文惟不許高聲大囗耳正副司獄必每日到處一巡如有地方不潔等物當飭洗刷若有病即飭送官醫調理病人各居一室按月官紳士數人隨同正副司獄及醫生巡查一周如有巡丁勒索等情准其告訴紳士交獄官審辦也我 國如重商務錢債與別案似宜分別監禁懲辦焉

犯人

杞憂生

曾子曰如得其情則哀矜而勿喜此誠仁人之用心也囗人生不幸父師失教既無恒產以資事蓄復無恒產以給饔飧貧困無聊惑於匪類及攖法網橫被官刑土室高垣暗無天日赫衣黑索慘受拘攣禁卒則毒於虎狼穢氣漸蒸為癘疫奄奄一息困苦難堪即幸而有痊瘐死者已不乏人矣彼奸拐命盜及怙惡不逞之徒死何足惜惟偶因一念之愆一事之囗未經審結久被拘囚昭雪無由株連莫釋者為足憫耳夫天之生人原期用世一旦愆尤偶蹈才藝胥捐囗處積穢之區受潮溼之氣有不因困而病病而且死者乎今夫 國法固嚴人命亦重為上者果能平心聽訟毋輕刑訓毋任羈留如隨園先生所云獄豈得情囗結早判防多囗每刑輕斯真仁人之言其利溥也無如人心不古法網難逃一切押候幽囚囹圄為滿雖獄官日給錢米獄卒不減分毫而犯繫各囚曾無一飽且 國家錢歲入百囗開銷為若輩又復虛糜似非節用之道囗小民則無知犯法有司則循例鞫困或無意囗橫或有心羅織厚集怨尤之氣大干天地之和竊以為此等犯人當開一線之恩予以自新之路善為處置俾得自食其力無促其生查泰西例錄囚雖法有輕重律有寬嚴而充工一端實可補中國刑書之闕囗莠民犯法半迫飢寒被拘益窘雖期滿釋放仍復空空妙手謀生無術故態復萌若不預為代籌將畢生不克自振故犯人凡已定軍流徒罪者依律所限年分充工作抵如捆屨織蓆等事本所素習則使之復理舊業其頑蠢罪重者則著其掃除垢穢修砌道路既用其力酌給辛工將來釋放之月稍有微積尚可營生是既治以應得之罪又予以遷善之資也至於牢獄拘羈所須寬其房屋舖以地板時常掃滌不使潮穢庶可免其染病便其作工或謂中國人心險詐地方遼闊雖嚴為防範尚有脫逃安能倣行西法乎不知高其垣牆嚴其約束資其衣食諜其事功斯仁義交孚咸生愧厲矣至於重犯派當苦工出外則伍耦相編鐵索相貫健役相隨總之寬嚴互用臨事制宜正無庸鰓鰓過慮也此法頗有合於曾子之言故臆論及之司民牧者幸垂覽焉

棲流

夫國以民為本而民以食為天故飢困流離之眾有時而起盜心實由無術以謀生計必不得已挺而走險耳惟仁者利濟為懷痌瘝在抱慮一夫之失所思百族之咸安無如生齒日繁生機日蹙或平民失業或散勇逗遛或惡丐行凶或流氓滋事近雖設有養老院育嬰堂等處然皆限有定制難以兼收以致貧無所歸者小則偷竊捉騙大則結黨橫行攖市土之金錢囗途中之商旅事雖凶暴實迫飢寒每因愍彼無知輒至釀成大禍欲弭隱微之禍須籌安置之方曷若募集巨資庶可撫留若輩每省設局取名棲流揀舉能員派為總辦多置田產藉給饘粥之資廣葺茅廬俾免風霜之苦容留無賴拘束流民教以耕耘課之織造各稱其力俾習其工則病有所養貧有所資懦良者固無庸乞食市廛強畏者亦不至身罹法網非徒革面直欲洗心至於馴良之輩少壯之人督令開墾荒田給以耕資農器自食其力俾立室家庶邊地不至荒蕪而國家亦增賦稅豈非一舉而備數善哉嗚呼廣囗千間誰踐杜陵心願長裘萬丈迭欽白傅襟懷聊誌俚言謹告同志

禁販奴

彭玉麟

國家戶口日廣生齒日繁謀食之徒往往不擇地而蹈以單孑一身涉重洋萬里致使 天朝百姓受奴辱於洋人誠可憫矣其尤為慘酷者粵東澳門汕頭等處西人設招工館應其招者名其人為豬仔人也而畜名之即以獸蓄之命名之意已乖天常然此猶明明招之也更有寓粵洋人串通奸商誘賣鄉愚於秘魯古巴亞攣拏等處其始或炫之以財或誘之以賭又或囗指為負欠強曳入船有口難伸無地可逃每年被拐者動以萬計及抵彼埠充以極勞極苦之役少憩即刑告假不許生入地獄之門死作海島之鬼且其中不無良家之子貴冑之兒不能勞苦駭死風濤望斷家鄉斬絕宗祧誰無良心而忍聽其如此哉後雖此風稍熄近又故智復萌刑者不可復贖往者不能復返不亟思所以禁之則中國之良民不盡入異域之畜道乎近賴兩廣總督張樹聲關心民瘼迭次出示嚴禁沿海地方拐販又與招工局嚴立條約凡應招之人先取親族甘結次取街鄰保結然後報明華官華官親加詰問果屬情願毫無逼勒然後令該局造具清冊正副兩分詳載年貌籍貫並中保姓名送華官囗印至出洋時聽華官登舟按名查點後方准駛行即以副冊咨行當地領事官領事官於船到時亦按名查驗如有冊上無名或姓名貌不符者即以拐販論船主加等懲辦船沒入官其無領事之處永遠不准招工如是則拐販之風可以絕即情願應招者某處若干人某年若干人皆有成案可攷中外均便稽查洋人見中國之鄭重民數如此其至也亦不敢肆意凌虐此誠萬不可緩之急務也即已出洋為奴之人亦不可徒作旁觀之太息宜令各國公使領事認真清查密為保護昔有販阿洲黑人為奴者英國集商禁止出資贖釋堂堂 天朝果能自庇其民倣英人贖黑人之例是誠出水火而囗席之也然而言之匪艱行之維艱積習難返鉅囗何籌視[溺] (弱)而不援天下無此忍者從井以相救天下又無此仁人是不過徒託空言而不能見諸實事也可慨也夫可慨也夫

論泰西治獄

沈粹生

泰西讞獄甚合古法不令下跪欲悉其聰明致其忠愛也反是則刑格勢禁嚅囁顛倒矣不用刑訊欲意論輕重慎測淺深也反是則箠楚之下囗抑實多矣處以陪審則記與眾共之道也而肆威奪貨之弊袪列以見證則無簡不聽之意也而妄指誣陷之弊除然有未盡善者律師代陳無理者皆得矯飾中國訟棍亦然雖是非難免亦竟有律師善辯脫漏法網者中國訟棍書吏之巧飾得漏網者更多審案有費無力者怯於控訴雖曲者代納亦有曲者赤貧仍責諸理直且所定刑章失之太寬易啟作亂犯上之漸法國亂首爾朗之罪盡人皆知以身充議員遷延不問敗將伯沁之獄歷審日久議論紛紜仍從輕減布國輪路受賄之案以牽涉議員不與追究尤可異者美國訟師奇篤手弒其總統獲繫獄中不加琅璫挾刃逞兇傷及獄卒英國匪徒墨格林槍擊其君主雖未成傷竟以巧言解脫置之不問豈因有別故抑其君無道咸欲弒之乎然水懦民玩致生亂階泰西一鄉官轄境獄中之犯常及千人少亦數百人雖云細故皆予禁錮亦法律寬縱有以致之歟或謂中國不宜盡行西律西律亦有未盡善者當請外國上等有名大律師中國老成有聲望之申韓募友再延深通律例之華人繙繹將彼此中西刑律會同參訂至公至當為中西通商各口律例分華洋文刊佈各埠凡在通商口岸所有交涉案件皆準此編判斷無事刑求以歸一律庶我民不至獨受其虧西人不得獨蒙其利並可徐圖西旅歸我有司管轄以漸復我中國自有之權此雖看似緩著而實關繫要害宜急急圖維也 國朝初起東方制刑寬簡大辟之外惟有鞭笞及 世祖撫有中原命大臣定律當時議纂諸臣學識淺陋未能仰體 皇仁因仍故明慘法遂至斬決之上有淩遲斬囗之次有絞淩遲極刑非唐虞三代所有豈宜行於盛世絞之苦聞甚於斬則名輕而實加重矣聞西國囗犯有擊腦閉氣諸法擊腦者用槍正對其腦彈擊可以立斃閉氣者閉之小室令新養氣不得入可以漸斃皆遠異斬絞之慘今宜除凌遲律犯此者改為斬囗除絞律犯此者改用西國擊腦閉氣法囗之并除父母兄弟妻子連坐律以仰體 列聖仁慈之隱[繼] (斷)其未及改定之志則三代後未有之仁政自我 朝開億萬年不拔之基在是矣至今法審犯必取其招供為憑致問官動用非刑逼招痛昏之下何求不得若已確知其情又焉用招宜除取招供例無論輕重案件但令問官詳查細密求情定罪除笞杖枷及責掌責嘴之件外其餘一切刑具及各衙門自製私刑著悉行燒燬示永不復用內外掌刑官及非掌刑官敢有私藏舊刑具或私製新刑具者斬立囗此亦除慘之一大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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