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虎被谭宝臻一语点醒，想起几天前搜查刘梅香家里时也发现过一双没有缝完的鞋，看大小和款式跟这双真是相距不远。
“现在怎么都喜欢做这种款式的鞋子吗？而且大小还都差不多。”
“因为很可能是做给同一个人的……”谭宝臻说完没等李小虎发问便丢了一个问题给他。“你还记得义庄那场大火？”
“记得啊，韩淑君说火是她放的，还说放火的目的是为了毁灭证据。”
“火灾确实可以毁灭证据……”
“还有一个作用就是隐瞒死者的身份。”高炘说完迅速的和谭宝臻对视一眼，道：“我立刻去双阳镇接刘胜。”
谭宝臻正有此意，“好，高捕头速去速回。如果能证明她的身份，就能解开宋九要杀邱一山之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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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炘去双阳镇请刘胜回来认人，谭宝臻则留在县衙等着宋九自投罗网。
刘知县心急结案，草草判了韩淑君绞刑，三日后行刑。官府告示已经张贴出去了，谭宝臻可以肯定只要宋九看到就绝对不会坐视不理，只是有点担心他会选择最笨的那条路，就是劫法场。
“宝臻姐姐，宋……宋九来自首了……”李小虎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见谭宝臻就爆出宋九跑到县衙自首的消息。
“宋九来自首了？”谭宝臻悬在半空的心突然落了地。
“宝臻姐姐，你真是料事如神，那个宋九果然是看到韩淑君被判了绞刑才出来自首的，还说人不是韩淑君杀的，是他杀的。”
“好，他现在在哪？”
“大人已经升堂了。”
谭宝臻料定宋九会现身，可没想到居然这么快，于是也顾不得其他，带着李小虎便往公堂跑。
良乡县平时半个月都难得升一次堂，这回因着鬼姥林的弃尸案，刘辩一天就升了两次堂。
“下面所跪何人？”
刘辩心里有点不耐烦，不过想到马上就能结案，只好忍下来。
宋九好像半截塔似的跪在公堂上，听到刘辩问话，半天才闷声答道：“我是宋九。”
“本官听说你是来自首的，那你所犯何罪？”
“刘梅香和刘二不是我娘子杀的，是我杀的。”
“哼，你们夫妻都说人是自己的杀的，难道是在愚弄本官吗？”
“不，大人，人确实是我杀的，淑君她什么都不知道。”宋九显然是抱了必死的决心来的，拼命把一切揽在自己身上。
“本官不能单听你一面之辞，来人，带韩氏。”
不多时，衙役把韩淑君从牢里提了出来，当她看到跪在堂下的宋九时顿时脸色大变。
“九哥，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宋九看韩淑君没有受什么伤害，暗暗松了口气。
“娘子，你受苦了。”
韩淑君闻言眼圈一红，摇了摇头。“九哥，你不该来的，你应该走得远远的。”
“不!我是你的丈夫，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你替我顶罪而一个人远走高飞？”
“可是……”
刘辩看不得宋九和韩淑君继续儿女情长下去，一拍惊堂木。
“好啦，宋九，既然你说人是你杀的，那就把犯案的经过说一遍，如有隐瞒，本官定不轻饶。”
宋九点了点头，道：“也没什么好说的，其实就是那夜刘梅香到了我家，我见她颇有姿色，就起了歹意，于是就趁她熟睡之时把她奸杀……”
“不，九哥，你没有做过为何要承认这种事情。”韩淑君失声阻止。
宋九怜惜的看了妻子一眼，苦笑道：
“不管怎样，人已经死了，我不能再让你替我顶罪。”
“可是人明明是我杀的。”
“不，人是我杀的!”
“好啦，好啦，你们不要再争了。”刘辩看这夫妻二人争来争去，有点头疼。
“宋九，本官判案也是讲证据的，所以我要知道当时的详细情况。”
“是，大人。”宋九不理韩淑君的劝阻，开始陈述，“刚才我已经说了，我是看刘梅香貌美才心生歹意的。那天她到我家已经差不多亥时了，我娘子觉得刘梅香身娇肉贵的，就让她住我们的房间，等到都睡了，我就摸进她房里……没想到她拼命反抗，结果才会失手把她掐死。”
“然后呢？”
“然后我就把她的尸体丢到鬼姥林，又骑马去追杀那个唯一知道刘梅香到过我家的车夫，本来我想把他射死，结果他的马受了惊，就这么摔下山坡……死了……”
“那韩淑君可知道此事。”
宋九看了眼哭成泪人的韩淑君，摇了摇头：“她什么都不知道，都是我一个人做的。”
“九哥……”韩淑君哀叫一声，拼命摇头，最后可能看出来宋九铁了心，转而哀求刘辩。“大人，不要听他的，梅香表妹真的是我杀的。”
刘辩只见过嫌犯拼命要替自己脱罪的，还头一次看到两个人抢着要当杀人犯的，于是一拍惊堂木，“哼，我看你们分明是两人串谋行凶，还妄想蒙混过关，替对方脱罪，本官今天就判你们……”
“大人，请等一下。”
在一旁听审的谭宝臻听刘辩又要判，急忙出列阻止。
刘辩因为谭宝臻刚替自己破了个大案，语气也客气了许多。
“谭捕快有何话要说？”
“大人，属下以为宋九和韩淑君两人的供词并不可信。”
“哼，本官当然知道……”
“属下认为他们根本就没有杀人。”
“荒唐!”刘辩脸色一沉，“没有杀人他们为何要承认自己杀人？”
谭宝臻道：“大人莫急，关于这一点，属下可以证明。”
“你要怎么证明？”经过这些天的观察，刘辩看得出谭宝臻确实不一般。她虽然身为女子，不但会验尸，还心思细腻，本来一点线索都没有案子，她居然这么快就找到了凶手，所以在心里，刘辩还是愿意相信她，而且这案子本来就怪，如果能弄清楚来龙去脉，那是再好不过了。
谭宝臻见刘辩态度缓和下来，也松了口气：“大人明鉴，不如让属下来讯问他们。”
“好，本官就听听你如何证明他们没有杀人。”
谭宝臻点头，没理宋九，而是走到了韩淑君的面前，“你说人是你杀的？”
“正是。”
“尸体也是你丢弃到鬼姥山的？”
“是……”
“不是……是我……”
宋九刚想说话，被谭宝臻一个眼神瞪了回去。“我没有问你，你暂时什么都不要说。”说完视线再次转回到韩淑君身上。
“韩大嫂，既然你承认人是你杀的，尸体也是你弃的，那么不如我们做个实验。”谭宝臻说完对刘辩道，“大人，属下曾经查看过从宋家村到鬼姥山这段路，大概有七八里，而且都是山路，杂草丛生，所以走起来非常困难。现在我要做的就是模拟一下现场，就是让韩淑君背着同刘梅香一样重的东西重新试走这段路，大人以为如何？”
“好，就叫韩氏试试吧。”刘辩也想看看谭宝臻想证明什么，于是答应了。
谭宝臻当然不能带着一群人跑到宋家村去，于是在县衙附近找了一块空地，又叫衙役准备了一个装着碎石的麻包带到了现场。
谭宝臻看着这里空间差不多，然后问韩淑君：“刘梅香是什么时辰到达你家的？”
“大概是亥时刚过到的。”
“那你又是什么时辰杀死她的？”
“大概……大概不到子时吧……”
“那又是什么时辰追到的刘二呢？”
“大概丑时刚过……”
谭宝臻点了点头，“可能你不知道人就算死了，我们还是可以从她的尸体上看出被害人到底死了多久。假设刘梅香真的是你杀的，而她的尸体是在次日的未时发现的，我检验过，那个时候刘梅香至少死了六个时辰以上，所以我推断她的死亡时间大概是前夜的子时这段时间里，跟你供诉的时间基本吻合。”
“既然吻合，那还有什么需要证明的呢？”
“当然有，就是弃尸的时间和杀死刘二的时间。”谭宝臻分析道：“别忘了，刘二乘坐的是马车，而从宋家村到刘二出事的地方步行大概要两柱香的时间，坐马车的时间会更短，所以刘二送刘梅香到达你家之后，因为某种原因他耽误了赶路的时间，所以才会在那个位置被你追上。按你自己的口供，你是弃尸之后才去追杀刘二，那么就是子时前往鬼姥山，然后返回宋家村，再去追赶刘二，这一来一回大概需要多少时间，不知道韩大嫂有没有算过？”
韩淑君从来没想过这么复杂的事情，于是摇了摇头。
“我……我当时太紧张了，记不清楚了……”
“那我问你，从宋家村到鬼姥山大概要用多久的时间？”
“应该差不多半个时辰吧……”
“那来回就是一个时辰了？”
“应该……应该是这样的……”
“那好，你刚刚说是在丑时追到的刘二，我要证明的就是你可以独立在一个时辰之内完成这两件事情。”
“我……”
“不用紧张，我们不过是想做个实验证明你的清白而已。”谭宝臻说完让韩淑君背上麻包，“这里是平地，一圈大概有一里，那我们就看你走上七里，然后骑马再走四里，看看需要多少时间。”
刘辩也不知道谭宝臻到底想做什么，于是耐着性子坐在阴凉处看着，而韩淑君没有办法只能背着重约九十斤的麻包开始围着空地绕圈。
韩淑君因为嫁的是猎户，平时也做惯了粗活，所以一开始走得很轻松，可时间一久她开始露出疲态，速度就慢了下来，而到第四圈的时候她几乎是在拖着麻包走了。
刘辩起初还不明白谭宝臻想证明什么，可看到现在也明白以韩淑君的力气根本不可能背着刘梅香的尸体到达弃尸现场，更别提去追杀刘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