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凌晨,婉婉和莲香还在睡梦中,便有人在门外叩门,莲香披了衣服下床问是何人。那人只答是十四爷屋里小厮,让过来唤姑娘去伺候爷早朝。
婉婉嘱咐莲香待会锁了门再回床上去,自己已经快速地穿好了衣服。门一打开,就见那小厮拢了双手在那呵气,婉婉反身关上门,说:“走吧。”
天,没有星星月亮,黑摸摸的一片,在黑暗里,只有北风呼呼吹过,吹得院子里落叶树木的枯枝哗哗地响。因为刚才出来得急,婉婉没来得及多添件衣服,北风钻进袖子里,婉婉僵直了身子,不由地打着哆嗦。
“请问小哥儿,几时了?”
“正是寅时头,爷已经起了,今天已经有些晚了。姑娘以后记得,每日,你丑时中便该起了。”
“是。”婉婉边答应边想,寅时头?那不是三点多嘛。丑时中?那自己岂不是两点便要起床。
“丑时末,爷就要起床,你需提前半个时辰起床,自己洗漱好了,便去准备供爷用的茶水和洗漱用的,到了丑时末,准时唤爷起床。伺候爷穿戴梳洗,可不能让爷候着。寅时这段,爷便要到大殿外候着,等着上朝,算算车程,寅时初你便要提醒爷出门。伺候梳洗这段时间你可得掐仔细了,横竖不能超过两刻钟,不然怕爷迟到。懂了吗?”
小厮脚步不停,只回头看她,婉婉赶忙答:“懂了。”
“把爷送上马车,你就去把书房打扫干净,在那等着。因为辰时爷散朝回来,一般是先回书房。在书房看看后,才去偏厅用早膳。这个时间抓不准,有时候早有时候迟,所以你也没有办法,只能在书房等着。看爷回来了,你便跟着他去偏厅,伺候他用早膳。一般早膳之后爷都不会有什么吩咐,你就赶快回院子吃早饭,也许还能休息一会儿。这午时用午膳不用你管,有人去叫爷伺候爷。未时一到,你便到书房,提醒爷去午休,半个时辰后,也就是未时中,你再来唤他起来。酉时,你再提醒爷,就说到了小阿哥们的时间,爷便会去同小阿哥们玩耍,检验他们功课。戌时初,用晚膳。晚膳和午膳一样不用你管。亥时末,你便要去催促爷休息。主要还是看爷有什么安排,你自己尽量挤出时间来,贴身丫鬟便是这样,不比其他的丫鬟。记住了?”小厮说话像打机关枪。
婉婉摇摇头,心想谁记得住啊。那小厮跺脚道:“你难道以前从来不伺候你爷吗?”
婉婉听他这么说,只觉得在和熙府里的日子真是逍遥,“小哥儿麻烦你再给说一遍。”
“诶。”小厮叹口气,又给婉婉说了一遍。
婉婉这才听懂记住了。
小厮带着婉婉进了胤禵的房间,胤禵正在穿朝服,在那儿扣扣子,见到婉婉进来,便把手一放:“怎么那么慢,等你们来伺候我穿衣洗漱,我怕免不了迟到,要受好一顿板子。”
小厮推了婉婉一下,婉婉只好走上前去,帮他扣扣子,这下才发现,他好高,估摸着有一米八以上,婉婉个头一米六五,头顶才刚过他的肩膀。
婉婉从来没有帮锦麟穿过朝服,所以她一点也没有概念,扣子扣完了,她很顺手地在十四胸口抚了两下,把褶皱抚平,然后说:“好了。”
胤禵低头看她,“还有腰带呢?”
“啊?腰带?”婉婉低头去瞧,愣在那里。
“我不会。”看到那腰带后,婉婉便诚实道。
“笨手笨脚。”胤禵说着,自己动手系上了。
“扎昆,你都告诉她了?”胤禵问站在那的小厮。
“回爷的话,都告诉了。”
“好。你看她笨的,多给她说几遍,免得她不明白。”胤禵拿了顶戴扣在头上,便朝门外走去。
婉婉红着脸,扎昆则是偷偷的笑。心里又有些诧异平日里惜字如金的爷竟然说这种话。
两人跟在胤禵的后边,送他上了车。
“姑娘,没事,伺候久了自然就会了,只是那些当务之急的活,你还是先学学,比如穿衣服,编辫子之类的。”
婉婉点点头,问:“我是不是该去整理书房了?”
扎昆点头,说:“我带你去吧,这几天我带着你,等你上手了,再自己做。”
“谢谢。”婉婉感激地说。
两个人进了胤禵的书房,正对着门的墙上,挂着两副字画,画是一对盘旋的鹰,字竟然是婉婉那日唱的好了歌。
再看书房布局,书房正中是一张紫檀条案,条案上放了一些文房用品,齐齐排开。条案后是一张紫檀官帽椅。
条案的左右,高高的紫檀木书架靠墙而立,上面放满了蓝皮的线装书。也许是考虑到要接待客人,左右两边书架前面,还各摆放了两张金丝楠木官帽椅。
“来。”扎昆带婉婉出了书房,来到书房院子里的井旁边,指着井旁边的一个桶说:“这桶里有抹布之类的,打水的话就用井上挂的那一个。”
说着扎昆把轱辘摇下去,摇了两下,那桶便装了半桶水。他又把桶摇上来,把里头的水倒到放着抹布的那个里面。
看扎昆提起桶往书房走,婉婉赶忙上前接过来,“我自己来吧。你看着我做。有不对的就说。”
婉婉拧干了抹布,把家具都细细擦了一遍。扎昆看了,说:“恩,很好,就是这样,不能留下水渍。”
婉婉听他说行了,便提了水出去倒掉,还把桶和抹布放在井旁边。又倒回来问他:“还要做些什么?”
扎昆看了下条案,上面有几本书散乱着放在那,便说:“去把条案上的书叠了放在右手边,爷有时候看书喜欢随手放在桌上了。其他就没什么事了,你在这等着爷回来。我先走了。”
“谢谢小哥儿。”婉婉把他送出门,又按他说的把条案上的书给叠好。
婉婉趁着等胤禵的时候,把两边书架都粗略地看了一下,看都有什么书。书很杂,有满文的,蒙文的,汉文的。再看内容,有四书五经,也有野史趣闻,还有兵法等等。和锦麟书柜上的不同,没有佛理、周易之类的书籍。
婉婉想起星海大师说胤禵的那句话:“心中本无佛,又何来冒犯之说。”
也不知道还要等多久,婉婉想着回去以后就把那块表翻出来用。无聊中,她抽出那本自己从来没有看懂过的文言文孙子兵法来看。一边看,一边回想自己看的英文版。
胤禵进门,便看见婉婉蹙眉站在书架旁看着手上的书,她看得很专注,根本没有发现自己,胤禵在门口站了一会,却不见她翻页。
于是他走过去,抽出她手上的书。婉婉被吓了一跳,抬起头发现是胤禵,赶忙行半蹲礼道:“十四爷吉祥。”
胤禵把书倒过来,自己看了一眼,原来是孙子兵法第一页的始计第一,那短短的几十字,她看了那么久?
胤禵挑了眉,把那本书放回原位:“以后要看书可以,可是要记得原来放在哪,放回原位上去。”
说完了便走到条案前,把那几本书拿起一一归位。
婉婉看得目瞪口呆,那几本书原来是放在不同的书架上,而且按她刚才的观察,这些书都是没有编号的,所以她猜胤禵应该有着惊人的记忆力。
“走吧,伺候我用早膳。”
婉婉跟着胤禵后面走,却发现他朝自己的卧房走,婉婉便问:“十四爷不用早膳?”
“当然要先换常服。难道你从来没有伺候过锦麟?”胤禵明显不信,看她一眼,寒冷,讥诮。
婉婉哪里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诚实道:“没有。”
两人进了胤禵的房,胤禵便让婉婉为他宽衣,婉婉依言照着做了,同时记下这衣服是怎么穿的。
待婉婉去给他拿常服的时候,却又傻眼了,打开衣柜,分不清哪个是哪个。只好转头问胤禵:“是哪个?”
胤禵走过来,给她一个一个讲过去,常服、礼服、行服、朝服,冬暖帽、夏凉帽等等。
等讲完了他也懒得让婉婉为他穿衣,自己找了一件茶色锦袍穿上,系上腰带。婉婉认真地看他的穿法,等他穿好了便发现,他果然带着香包,而不似锦麟他们佩玉。
两人来到偏厅,这偏厅就在厨房旁边,婉婉进了厨房去端早膳,胤禵径直进了偏厅坐着。
还好婉婉在厨房里碰见了扎昆,她赶忙把他拉过来说:“爷回来了,这伺候早膳要怎么做?”
扎昆听她这么说,便用托盘端了早膳,是一碗鸡蛋甜汤,几个馍馍,和几样小菜。
婉婉跟在他后面来到偏厅,只见扎昆走到胤禵面前,先在胤禵右手边放了筷架子,再把筷子架上去。把那碗鸡蛋甜汤放在他的面前,又把其他的一样一样端出来放好。
扎昆把东西都摆好了,就走到离胤禵不远的房间一角,那里放了个架子,上面放了个小铜盆和一个叠着几条白帕子的铜盘。他先端了铜盆,到了胤禵面前,胤禵便伸手进去洗,扎昆见他把手提起来弹了弹,便把盆子放回去端了盘子过来放在桌上,胤禵拿起一条白帕子把手擦干净了,这才拿起筷子吃饭。
扎昆看他动筷子,把他用过的白帕子给收走了。
婉婉就站在一旁看胤禵吃饭,自己却饿的胃隐隐的疼。
胤禵吃完了,扎昆给他端上杯茶,便又去端那铜盆子,胤禵含了一口茶水,吐在那铜盆里,随手就拿了块干净帕子擦嘴。
扎昆收拾了碗筷出去了,经过婉婉身边时轻声问:“会了?”
婉婉自嘲地想,我这是成了贴身丫鬟实习生了。无奈地点头。
扎昆见她点了头,便端着托盘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