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徵嘴里的这位崔长官自然是那位崔长官。
那位打破了何厚铧连任之后的第一任外姓特首,澳门三大家族之一的崔家自然历来都是极亲中央的,而此番特首的位置能够落到这位崔长官的头上自然也是打破了澳门何家一统赌业政业乃至包括公交在内的形形色色公共事业的局面。这当然是一步狠棋,通过全澳普选,即没有背离当年何棋与中央的亲密关系,又有效的遏制了何家在澳门的无限制发展,还将澳门的民主改革推向了一个新的高超。得了名,完了事,自然是一箭双雕。
显然大陆也是深刻地认识到了澳门这块号称洗钱天堂的重要性,但就每年通过这道门从内地流向海外的资金就足以令上面施以足够的重视。
因而在澳门这一年的变动里,其实中央一共做了两件事情:任命了一个姓崔的长官,然后租让了一块名曰横琴的土地。
我把土地租给你,让你建一所大学,还给你建设基金。
如果是放在旧日的目光里,这无疑是等同于割地再赔款了,然而现在的概念却不同了,大陆这一步看似让澳门占了天大便宜的举措却并没有表面上所表现的那么简单。
将一块地租给澳门,但是却指名了只能建大学,而且还是澳门大学。
熟知澳门教育结构的人可能知道。在澳门,澳门科技大学和澳门大学是全澳唯一的两所大学,澳门科技大学虽然在澳门是最大,占地面积也是最广,然而也是出了名的由中央政府注入资金建立的学府,授课老师很多都是来自于大陆方面,甚至是还带着几分贪污腐败骄奢淫逸的官僚作派。而澳门大学则是不同,作为澳门本土的最高学府,他的自由性和独立性在全澳可谓是首屈一指,师资上更是有着许多来自台湾、新加坡、香港甚至于马来等范中华地区的优秀教师,可以说就算是比起香港大学或者南洋理工也并不逊色。当然这样一所自由且优秀的大学,在每年六月分的那几天游行或者闹起事来也是格外的肆无忌惮。
然而或许正是因为这样的一个理由,在近年来的澳门得不到政府机构的任何扶植,龟缩在一个小小的山头,要钱无钱,要地无地,令人深思。
然而此番中央却是大手一挥,将一整块横琴半岛都划分给了求地若渴的澳门大学。这背后所隐含的内容就是太值得深思了。
以庄周或者这位温少的眼光自然是看得出来,中央的此番作为与其说是在扶植澳门大学,更不如说是在控制澳门大学。横琴这块地盘自然是比澳门大学现占地大上数万倍也不止,澳门大学的原驻地相对于这块地盘来说可谓是九牛一毛,因此也根本不可能出现什么横琴分校区的说法。可想而知,澳门大学会在未来三年之内整体而彻底的搬迁到这块叫做横琴的地方,而这块地方却只是名义租借,实质上还是归珠海市政府或者说是大陆中央的管辖。
占我的地,用我的钱,自然是要培养我的人。
如此强烈的信号看在温少等人眼里所产生的印象自然是,中央啃不动香港,却想首先拿澳门高校业开刀了。
三年以后,大陆将全面控制澳门所有的高校论调,而澳门的所谓学术和言论自由自然也就会变成了彻彻底底的一纸笑谈。
而恰恰是这一纸笑谈,却带给了庄周莫大的机遇,因为他此番到深圳所代表的正是那个作为大陆喉舌的澳门科技大学,甚至也正是那个大陆延伸到澳门境内的庞大势力。
因而当他看见温少脸上浮起的那一丝苦笑的时候,他明白这条件或许还是太诱人了些,诱人到这位温少已经别无选择。
只见庄周无比郑重的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了一张小小的请帖。仅仅是白色的素面,然而上面娟秀的毛笔字体却令人陡生华丽的感觉。
“大概是下周末的一个会议,地点是外伶仃岛。”庄周诚恳道。
“还是多给我几张帖子吧,我想有些人你恐怕未必练习得到,比如说,那位老李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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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庄周带着林羽徵流连在深圳的时候,张九还却依旧是继续着每日的酩酊。或许就这个人的性格而言,他更乐于躺在一张躺椅上吸毒张爱玲的《小团圆》或者曹雪芹的《红楼梦》。澳门的地势就如同小团圆里说的那般依山傍海,更如同红楼梦里说的那样纷繁纠错。
澳门科技大学靠着山傍着海,大海里灌满了海水,那大山旁却有座墓地,因而每天灌入这座学校的不是那腥咸的海风就是焚尸炉冒着黑烟的粉尘气息。直欲令人作呕窒息。
或许正如张九还向庄周解释的,他上山求醉的理由真的是为了所谓的品味自然,虽然在庄周的眼里,这个人想得太多也看得太多,他所需要的只是一个满目松涛心若无物居高临下的舒畅感觉。
当然事实证明,就算一个人阅历再多,思维再广也逃脱不了某些女人的诱惑。
比如说张笑筱。
或许对这件事情,张九还会说:“窈窕淑女,君子好求。”
或许对这件事情,庄周知道了,也会评价说:“小人好色,君子好好色。”
对他来说,张笑筱的确是一块大好之色。
因而在这一天里,当张九还拖着疲惫的身躯走下山路,准备结束了一夜的酩酊补个小觉再开始新的生活的时候,他再次看到了张笑筱。
女孩依旧是一身白色的运动衣,只不过这身衣服随着秋天的到来也渐而变得更加厚重了一些。
连绵几天的秋雨在地面上铺就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树叶,湿润粘稠且滑腻,而棉质的衣服却仿佛是吸干了秋日里的露珠和水分,令张九还的嘴唇格外干燥,似乎并不能决定自己该说些什么。
他紧张的润了润嘴唇。
于是女孩身出了手。
“张九还是吗?”
“嗯。”男人点头。
“庄周不在吗?”
“嗯”男人再点头。
他看到女孩左顾右盼的样子,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懊恼。然而却陡然感觉到自己手心里一片温热,原来是女孩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握住了自己的手。
自己的手是什么时候伸出来的呢?张九还心想。
当然这个问题其实并不重要,这或许只是一个半友谊半商业的握手,然而这个握手在今天却未必需要这么快分开。
“我喜欢你的名字,一起去喝杯咖啡吧。”
女孩说。巧笑倩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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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庸》:子曰:小人好色,君子好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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