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城王府内,西南巡检使张庭之持圣旨而来,端坐于堂下等待凉王祝典。不一刻,一个管家打扮的年轻男子带着几个丫鬟过来端茶奉水。
“见过张大人。”年轻管家说完一礼。
“我家王爷不知大人突然造访,初夏花盛景美,出去赏玩去了,小的已派人通报,请大人稍候。”
“你是府上管家?”
“正是,小的范文儒,大人有何吩咐?”
“凉王好兴致,不在王府坐镇,倒出去赏花看景,还是在封地上逍遥呦,在京城的王爷就没此般潇洒喽。”
“王爷是龙子凤孙,天皇贵胃,在御前替圣上分忧,为苍生谋福,实乃万民之幸。”
“你这管家好生年轻,说话也文绉绉的,怎么看上去倒像个读书人?”张庭之看这管家长得白白净净,举止有礼,谈吐儒雅,不太像一般的管家,于是发了问。
“张大人谬赞,承蒙我家王爷教了识几个字而已。”
“凉王亲自教授?好一个礼贤下士啊,哈哈,莫不是因为范管家年轻白嫩?”说罢兀自大笑起来,毫无顾忌。
范文儒从丫鬟手中接过茶壶,右手握壶把,左手扶壶盖,斟茶八分后垂手而立,并不接话。
张庭之见范文儒不似其他管家热络逢迎,也没有与之攀谈之意,被他玩笑也无甚窘迫之状,自感无趣,便又左右打量起两边的丫鬟来。
“凉王是不是只顾在外风流?怎么府上的丫鬟……啧啧……没有好生经营啊?哈哈哈哈哈哈……”
“都是粗鄙之人,让大人见笑了。”范文儒在旁毕恭毕敬的回答。
张庭之见这白面小生还是一副不卑不亢的姿态,对自己的打趣不为所动,不甘心之下又继续揶揄道:“又或者是凉王不好女色,另有所爱也说不定,我看范管家长得就甚是周正。”
“承蒙张大人看重,本王府上区区小厮如何敢当。”人随声至,祝典说着走进堂内。
范文儒见祝典回来,不声不响的移步,默默走到祝典身后站定。
张庭之起身行礼,“臣西南巡检使张庭之参见七王爷。”
祝典也没客气,端端正正受了他一拜。
礼毕,祝典上座,展卓俊和范文儒一左一右立于身侧。
凉王没有发话赐坐,张庭之不敢入座,尴尬的站在堂下。
巡检使巡逻州邑,掌管巡察州县狱讼、军戎、税赋、出纳等事项,归朝后直接向皇上禀报,常常寥寥数语就能决定地方官员的仕途,可谓权力通天。也正因为如此,巡检使每到一地,地方官员无不使尽浑身解数巴结迎奉,小心伺候,美酒佳肴、金银财宝、香车美女应有尽有,唯恐有不周之处,巡检使一份奏折递到圣上面前,就能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轻则乌纱不保,重则满门抄斩也不是没有可能。像眼下连坐都不赐的待遇还是头一遭遇到。
“巡检使来我凉州寒薄之地,怎么也不着人通报一声?本王也好派人迎接。”祝典居高临下发了话。
说是派人迎接,实是不满张庭之到访凉州,其实张庭之早已到了凉州,但他又不能说他是受六王爷之命,就是要暗中做手脚,就是要将凉王一举扳倒,就是要逼凉王回京城。
“下官奉旨前来调查多地应考举人在凉州遇害一事,事出紧急,未及通报,还请七王爷见谅。”
“大人言重,公事要紧。”
张庭之心里惴惴,眼前这位七王爷和传言大大不符。
朝廷中人人皆知七王爷久居凉州封地,自成年受封至今从未回朝,他不曾得见,朝中许多大官要员也未见过。不过凉州之地贫瘠偏僻,远离皇权,不在皇上眼皮底下的皇子能有多大出息。有夺储实力的皇子自然在京城全力周旋,上争圣宠,下拢人心,就连不被看好的几位皇子也舍不得离开王城,明枪暗箭不断,即使明知是无为之劳,谁也不甘心放弃。别说久居封地,连去过封地的皇子恐怕也没几个,因此这位从不露面的七王爷在朝中鲜有人提及。储位的大热人选是皇长子雍王和六皇子荣王,当今圣上龙体欠安,江河日下,大臣们忙着在这两个皇子中站队还来不及,谁会在意一个与世无争的七王爷。
六王爷派他前往凉州之前也略有交代,只说七皇子幼时体弱,单只爱好读书,让他不必过虑,依计行事。因此,他也掉以轻心,以为就是应付个闲散王爷。
可眼前这位七王爷,丰神俊朗,说话掷地有声,举止沉稳不迫,威重甚厚,仿佛无形之中有一种压力,让他不敢放肆,不敢不尊不敬。
“多地应考举人在凉州遇害一事,不知王爷有何见教?”张庭之收敛形容问道。
“张大人有何高见?”
张庭之一时之间摸不清这位七王爷的心思,人家不置可否,而是反问他,也不知是知悉此事还是尚不知晓,是搪塞拖延或是……或是被他发现了什么端倪?
做贼心虚,一问一答之间,张庭之已经微微冒汗。
“下官觉得此事甚为蹊跷。”
“那是自然。”
“王爷可有派人探查?”
“嗯,在查。”
“这桩案子可谓是大案重案,圣上龙颜大怒,圣言断我大岓有才学之士,即是断我大岓国脉,须得严罚重处!”张庭之心虚,想借着提皇上之名,给自己长长底气。
祝典听了,轻笑一声,缓缓说道:“父皇英明。”
“敢问王爷,此案可有眉目?”
“本王倒觉得张大人便是破案的关键,张大人你说是也不是?”
张庭之看祝典似笑非笑的看向他,顿时冷汗直流,不知如何作答,只好含糊道:“下官不敢当……不敢当……”
“大人过谦,还要仰仗张大人协助本王破案。张大人连日着急赶路,车马劳顿,不如今晚先稍事休息,此案明日再议不迟。”
祝典说完眼睛余光看向范文儒,范文儒目光轻轻向张庭之两侧的丫头点了点,祝典会意。
范文儒走下堂去,来到张庭之身边,客气的说道:“张大人,请先随我到厢房安顿,饭菜稍候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