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公子,府上可有把握救出姑娘?要不……要不一会儿到了太守府,咱们先别急着进去,让守卫把那恶少叫出来,奴家……奴家给他赔个礼道个歉……大不了……哎……就是一宿的事儿……不怕您见笑,反正奴家这些年也这么过来了……”唱曲儿的女子脸上显出凄惶之色。
看来这女子虽然身在风尘之中,倒也有情有义,祝典岂会为难一个女子。
“不必。”祝典脚下没停,继续疾行。
女子见祝典虽言辞寥寥,但说得甚是笃定,便也紧紧跟在后面,直奔太守府而去。
太守府位于北地郡主街东侧,此时正灯火通明。几十个衙役押着花骨朵儿到了太守府后堂,花骨朵儿一眼就看见那恶少站在厅堂上首的位置,正在给旁边坐着一个妇人殷勤的扇着扇子,上首另一侧坐着一个年过花甲身材富态的男子,花骨朵儿估摸着此人就是郡太守,而那位妇人想必就是太守夫人、那恶少的姑姑了。
见花骨朵儿被押送进来,那恶少一改刚才刚才恭顺的模样,立刻飞扬跋扈起来,一边拿着扇子凶神恶煞的对着花骨朵儿指指点点,一转脸又声泪俱下的向太守和太守夫人控诉着花骨朵儿的“恶行”。
“就是他!就是他打了孩儿!孩儿无故被这臭小子痛打,还请姑姑、姑丈给孩儿做主!”说完又惺惺作态的摸了几把干眼泪。
那妇人本就脸色不善,听那恶少说完,更是怒不可遏。
“大胆刁民,说,为什么打我孩儿?”
花骨朵儿刚欲开口,却被那恶少抢了先。
“姑姑!孩儿原是在茶馆里听曲儿,可是这臭小子见那唱曲儿的女子有几分姿色,便见色起意,竟然意图淫辱!孩儿平时得姑姑姑丈平时教诲,怎能眼看他青天白日之下干出那作奸犯科之事而置之不理,于是便上前好言相劝。可谁知这臭小子不知悔改不说,还恼我坏了他的好事,一怒之下竟然动手打人!”
听他说完,太守夫人疑狐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花骨朵儿。而那边的太守则是头都懒得抬,一副唉声叹气、迫不得已的样子。
“你胡说!”
花骨朵儿看他脸不红不白,言语之间却完全扭转了是非曲直,简直觉得不可思议,不相信世上竟然有如此狡猾败类之徒。
那恶少一看姑姑姑父这边效果不明显,花骨朵儿那边又开了腔,怕被她反咬一口,于是赶紧又添油加醋的说开了。
“孩儿打他不过,怕这臭小子恼羞成怒对孩儿下毒手,便报出了咱们太守府的大名,希望能以正压邪,让他罢手。可谁想到这臭小子听后毫不在意,反而对孩儿更加拳打脚踢。光天化日之下行凶,简直目无王法之极,完全没把咱们太守府放在眼里!”
太守夫人本就护犊,听他这么惟妙惟肖的一形容,便相信了她的侄儿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不假。
太守夫人平日里养尊处优,享惯了郡首夫人的尊荣,觉得平民百姓对他们一家点头哈腰毕恭毕敬才是应该应分,若敢无视太守府的地位,欺辱太守的家人,则必不能轻饶。
“大胆刁民,小小年纪便目无王法,连太守府都没放在眼里,在本郡地界,哪个敢不把太守府放在眼里?”太守夫人尖声问道。
花骨朵儿刚要作答,那恶少又开了口:“姑姑明鉴!”无视太守府者,必须严惩不殆!如若纵容不管,事必口口相传,说我太守府人尽可欺,那日后岂不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来耍一耍、闹一闹?”
“侄儿说得有理!就应按“大不敬之罪”重罚!”
太守夫人看向太守,目有埋怨之色,那意思就是责怪他怎么不赶紧治罪,人家都欺负到家门口了。
太守实在不欲再听这娘儿俩儿搬弄是非、一唱一和,只想赶紧打发了了事。他这侄子平时胡作非为、惹是生非,他心里有数,只因还未闯出大祸,家里上上下下又极尽庇护,所以往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实在不行还可消财免灾,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理会。
只是平日里都是他这不成气候的侄子欺负他人,他从中调停,出面摆平就好,如今却是口口生生说受了别人欺负还挨了打,夫人又扯上“大不敬之罪”,如果自己毫不作为,只怕家人怨气难平,夫人更会日日给他脸色,那府上还有他好日子过?
所以眼下明知堂下的小厮九成是被冤枉了,可还是要摆摆样子,做做姿态。
没有真凭实据,真要定罪用刑他是不敢的。那七皇子凉王治下甚严,郡里稍有个风吹草动,他还未及去凉州城禀告,凉王令旨已到。不过,看这小厮老老本分的样子,吓唬吓唬他应该无碍。如果看到他被吓得屁滚尿流、跪地求饶,那家里夫人和侄子应该也就解了气。
“大刑伺候!”
居太守之位多年,一开口便大有威严,旁边的衙役不敢怠慢,速速回前面公堂去取刑具。
不一会儿,几个衙回到后堂,手里满满的提了木棍、大棒、竹条、皮鞭、皮板、木板、竹板、荆条、斧、铖、木枷、各式刀具等等,还有些花骨朵儿不认识的装置,上面血迹斑斑,看之胆寒。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若承认劣行,决心悔改,本官可以从轻发落,不然……哼!不然本官就让你尝遍这些刑具的厉害!”
“我没错!”花骨朵儿大喊了一声。
她刚才一直没有申辩的机会,可眼下这些人竟然不问青红皂白就要给她治罪,对她用刑。原来山外的世界竟是如此混淆是非、黑白不分。早知道是这样,早知道朱大哥心有所属,她还不如不跟着出谷,不如在谷中自生自灭呢。
太守夫人听花骨朵儿语气倔犟、颇有些不屈不挠,更觉尊威受到挑衅,于是还没等太守发话,便迫不及待的下了命令:“还不快给我打!给我拿鞭子抽她嘴巴!”
太守想出声喝止,可一犹豫之间已经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