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骨朵儿离开凉州之后的所作所为,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在她倚靠在栖身的小山洞中饱受寒毒之苦的时候,当她不得不面对真的和伪装的自我的时候,连她自己都觉得可怕。当她生活在祝典的庇护之下,这些事她想都不敢想,更从来也没有想到自己真的能够做到。可是,即便她能够做到,她并不觉得开心,她的手沾染了鲜血,她的心充满了杂念,为了报杀母之仇,她白天扮作风流成性、施奸耍滑的“泛舟公,”在外与人周旋,虚与委蛇,晚上苦练《梅花赋》,被《梅花赋》反噬,强迫自己忍耐身体的苦痛。而她真正想要的,只是和她的祝大哥在一起而已……
花骨朵儿和祝典说,她离开他,远走他乡,是因为想过平淡的生活,不想和他一起过担惊受怕的日子,这话是花骨朵儿故意说给祝典听,让祝典伤心,让祝典离开。不和祝典在一起时,花骨朵儿更加担惊受怕,她担心祝典有没有回京,会不会遭人毒手,担心他修习《梅花赋》会不会和自己一样伤及身体,担心祝典娶别人为妻又怕他不这样做而害了自己……花骨朵儿自然愿意过平平淡淡、无忧无虑的日子,但是前提是和祝典在一起,如果祝典注定一生不平凡,那她宁愿一生和他并肩作战,明枪,他们一起挡,暗箭,他们一起防。花骨朵儿的心愿说简单也不简单,说不简单其实又只有一条,那就是一生一世和祝典在一起,只要在一起……不管是平淡还是风浪,只要在一起……
钱修天受到了他应有的惩罚,而花骨朵儿还有杀母之仇要报,虽然当年杀母的凶手已死,但是幕后必定另有主谋,而主谋是谁,钱修天也不知道,花骨朵儿还要继续寻仇。如果有生之年,能够报得大仇,花骨朵儿希望能够找到梅花手帕的另一半,找到娘当年所说的答案,参透《梅花赋》的秘密,将完整的心法口诀交到祝大哥手中,除此之外,花骨朵儿再无其他心愿。如果那时她还活着,那便回到从小长大的深谷,为娘亲安坟立冢,一生陪伴娘亲,终老此生。
而现在,现在她只想离开国师府,远离钱修天的鬼哭狼嚎,这样的尔虞我诈太累了……她的身体随时可能倒下,她的心千疮百孔,她的目标遥远又模糊,她的仇人不知身在何处,而她自己,究竟还能坚持到几时……
正当花骨朵儿极度疲劳虚弱,意识濒临涣散之际,身后钱修天的叫喊不知何时停了下来,当花骨朵儿终于有所察觉,猛一回头,才发现一道白花花的银光正向自己袭来……
白花花的银光在花骨朵儿眼前闪了一下便稍纵即逝,取而代之的是全身一阵酥麻,花骨朵儿从身后被人点了穴道,而钱修天手中的利剑已经掉在了地上。
“你……啊……你……”钱修天吃惊的看着站在花骨朵儿身后的人影,很快倒在地上,复又佝偻呻吟起来。
掉进花骨朵儿的陷阱,以被花骨朵儿篡改的《梅花赋》心法口诀运功,钱修天本已身受重伤。方才在花骨朵儿转身离开之际,拼尽全力奋力出击已是极为勉强,此刻被人夺下剑来,便再无一点进攻的能力,趴在地上痛苦不堪。
花骨朵儿看不清身后出手之人,不过此人确实救了她性命,钱修天丧心病狂,刚才的一击绝对是杀招,如果不是身后之人,花骨朵儿只怕此刻早已命丧钱修天剑下。
能在瞬息之间让钱修天弃剑,点住花骨朵儿穴道,却使花骨朵儿连真容都没瞧见的人,武功简直深不可测,极其可怖……
“来者何人?”花骨朵儿警惕的问道。
身后之人没有说话,花骨朵儿瞥了眼地上的人影,心里一惊……
而正在这时,花骨朵儿眼前一黑,眼睛已经被人用黑布罩住,腰身一紧,被一根粗绳系住,而身子也随之腾空而起。
“你放开她,把这个小贱人给我留下……她不能就这么走了……”花骨朵儿身后,钱修天的叫唤越来越远,越来越不可闻……而她自己被粗绳系着,身不由己的随神秘人一路狂奔……
……
国师府的下人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花骨朵儿在见到钱修天之前已经做了手脚,让这些人在半个时辰内纷纷昏迷不醒,以防他们阻碍她施计。钱修天方才一心沉浸在得到《梅花赋》的狂喜之中,竟然到现在才发现他已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啊……”钱修天趴在地上,体内奇寒翻涌,简直难以忍受,就这样一直到了三更时分。
“钱伯伯……”
当钱修天意识模糊之际,突然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
“是你……”钱修天终于看到了一丝希望。
“是朵儿……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府上的下人们都睡着了?钱伯伯怎么在地上?”女子一边扶起趴在地上的钱修天,一边问道。
“你不要再叫我钱伯伯……”钱修天狠狠的说道。
“是……钱国师……”
“那个臭丫头……小贱人……看我不将她碎尸万段!”
“国师说的是哪个?”
“花……骨……朵……”从牙缝里挤出的几个字足见钱修天对花骨朵儿恨之入骨。
“真的‘花骨朵儿’……她竟然也来到了百越?”
“哼……泛舟公……她竟然扮作泛舟公……把我骗得好苦……”
“泛舟公?泛舟公难道就是‘花骨朵儿’,那她岂不是一直知道我是假冒的?”
“这小贱人现在心变得好狠……啊……疼……我受不了了……”钱修天虽然被假“花骨朵儿”从地上扶了起来,但是痛苦却没有消减半分。
“国师大人,你怎么了?”
“我中了那臭丫头的奸计,被《梅花赋》反噬,寒气侵入脏腑……”
“哦?”假“花骨朵儿”听了这话,表情略微一变,随即试探性的问道:“那国师大人怎么不运功试试?”
“哼……还用你说……如果能运功我早就试了……那个小贱人不告诉我《梅花赋》的真正心法口诀也就罢了,还要废了我的武功,让我永远承受这奇寒之苦……真是蛇蝎心肠……狠毒至极!”
“竟有此事……”假“花骨朵儿”若有所思道。
“快给我拿两床被子,厚厚的,要厚厚的被子……快去!”
“是……”
假“花骨朵儿”回来时,手里拿着两条厚厚的被子,看到钱修天,妩媚的一笑,细心的将被子裹在钱修天的身上。
“国师大人,这回你总该知道谁是真心,谁是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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