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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信或不信

萧逸走了。

铺天盖地的疲倦席卷而来。吩咐阿兰回去休息后,我回到床上,直挺挺地躺着,眼睛却睁的大大的,直望着床顶的纱帐。

睡不着。我觉得我该想些什么事情。

想些什么呢?

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个样子?

梅妃?

哦,对了。梅妃!

在我们谈及汉代历史之前,萧逸遵从约定,先与我说了关于梅妃的事情。

他说什么来着。

哦,萧逸说梅妃向来跋扈,有一日天将降雨时,她还在御花园中散步,刚好被程灵遇上,不知怎么的就说程灵冲撞,先让身边的嬷嬷打了几巴掌,然后又用一旁的花藤抽了个遍。最后,御花园中的孙公公又以下雨时未将珍贵ju花即时收回花房的理由,让程灵罚跪,就在御花园中,她挨打的地方……那个时候天正打着雷……下着雨……

下雨。

还记得我去机场的路上就下着雨。我和爸爸妈妈一起坐在出租车上,豆大的雨点砸在车窗上,砰砰作响。下车的时候,夏日的微风伴着浓浓的水汽,朝我们迎面扑来。

爸爸说,你以后就是真正的大人了,工作时不比上学,遇事多想想,自己要对自己负责。

妈妈说,刚出去找工作,是不会很容易的,有什麽事要记得给家里打电话啊。有什麽事别自己硬撑,身体最要紧。

他们一起来送我,他们离了婚也还是一起来送我。

因为,他们爱我!

眼睛里酸涩的厉害,我用力揉了揉。但还是酸涩的厉害

《金屋恨》!金屋之恨!!

陈皇后,穿越前原名韩雁声,她本就是陈皇后灵魂分体,穿越到汉朝只因命缘注定。那么我呢?我跟这个时空没有任何联系,我的家不在这里,为什么要让我穿越过来?

陈皇后于汉武帝是姻缘注定,她能在这个时空中找到归属。可我不相信所谓爱情,我没有足够的毅力去监守一份爱情,我的归属绝不在这里,到底为什么要让我来到这里?

我想回家。

我想我的爸爸妈妈。

但也知道,回不去了。终我一生,可能都回不去了。

终于蜷缩起来,心痛难挡。

*********************************

第二天,按照萧逸的吩咐,我挑了几个看的顺眼的宫女进入内室。毕竟,我想要的东西已经得到,那么将丢出去的饵收回来也没什么关系。

我用如此幼稚的手法来对宫女内监们加以诱惑,想必在萧逸一定在心里嘲笑我吧。

不过也有可能,他根本不会在意。

我挑的宫女都是在回答我的问题时,表现得极为乖巧、有问必答的人,至少看起来顺从听话。我并不想与这座宫殿里的任何人建立任何的联系,所以实际上我连她们的名字都没记住,而且对她们明说了我不想被打扰的意愿,吩咐她们只要听从明丹和阿兰的命令便好,如无必要,不必出现在我的面前。

这一天里,萧逸没有出现。

第三天,萧逸还是没有出现。我在院子里闲逛绕圈,突然觉得,这样一直走下去也不错,走动时将心腾空,不再想念任何人,也不再有任何烦恼。于是我一直走一直走,走了一整天,直到两腿都如灌铅也不愿意停下来,直到阿兰来拦住我。

第四天,萧逸依然没有出现。我还是在院子里绕圈。但阿兰死命地拉住了我的胳膊。

她对我说:“灵儿你不要这样。我向万公公打听过了,望月国要派使臣过来了,皇上是因为朝务繁忙才没有过来的。”

我茫然望着她。萧逸过不过来跟我有什么关系?

阿兰扶着我的肩膀摇晃:“灵儿,你别这样。”

别哪样?

她摇晃得我极不舒服,所以我按住了她的手,“阿兰,我好想回家。你想不想回家?”

阿兰震惊地看着我,愣了片刻,然后突然地就掉下泪来。

为什么要哭呢?我都没有哭。

“阿兰,你别哭,我回不去了,你还是可以回去的。”

“我一定会送你回去的。”

“阿兰,你要相信我。”

阿兰留着眼泪却又带着笑容对我说:“我信。”

其实我知道她不信,她的眼神说她不信。但是没有关系,我会让她相信的。

“虽然我不能回家了,我也是要送你回家的。阿兰!”我重复强调道。

“我信!”阿兰点头。

“我真的会送你回家的。”我拽住她的手。

“我信!”阿兰捧住我的脸,手指轻轻划过我的鼻尖。她手上的味道很好闻。

“我……”我面前开始模糊,“阿兰……”

“……没事的,睡一觉就什么都好了,没事的……”

我彻底陷入黑暗。

*********************************************

再次醒来的时候,屋里的琉璃灯盏已经被点燃了,屋子里漂浮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幽香。

我扶着头坐起来,感觉脑中还有些不甚分明的混乱,沉甸甸地让人难受。

突然想起之前自己的丑态,不由苦笑不已。

居然,会脆弱到那样的地步啊?

“醒了么?”有人轻声问道。是阿兰。

我抬眼看去,“恩。”揉揉仍在发昏的脑子,“我怎么了?”

一双略带凉意的手扶上我的太阳穴,接替了我的工作,“你突然昏倒了。我明日去请胡御医来给你再瞧瞧吧。”

“哦。”我舒服得闭上了眼睛,“阿兰,你是懂医术的吧?”

阿兰手上的动作缓了缓,“是啊。不过略懂一些罢了。”

“我昏倒之后,那你肯定给我把过脉了吧?既然到现在你还没去请御医,那证明我没什么大问题。所以明天也不必去请了。”阿兰手上的力道适中,揉捏的极是舒服,不到片刻,那种混沌感便消减了不少。

阿兰手中的动作一停,“那怎么行?我不过懂些皮毛,还是让御医来给你瞧瞧。要不然,你什么时候再这样一晕的话,可怎么是好。”

“不会了,”我抬眼看她,扯出一个见牙不见眼的笑,“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再说,阿兰的医术我是信得过的。”

阿兰沉默,垂下眼去不再看我。

我笑了笑,道:“阿兰,这屋子里怎么有熏香的味道,我不是都让撤了么?”

阿兰眼睛仍不看我,“是我点的,放了些药材,能够安神的。”她转身离开,“既然你不喜欢,我去撤掉。”

“阿兰,”我在她背后唤她,她停下脚步,“你想出宫么?”

阿兰身形一僵,我接着道:“请你对我说实话,阿兰。你想出宫么?”

阿兰似乎轻轻叹了口气:“想如何,不想又如何?横竖都是一样的。”

“不一样。不一样的,阿兰。若是你不想,便告诉我你想呆在这宫里的什么地方;若是你想,我便无论如何都要送你回家的。”

阿兰慢慢转过身来,很是无奈地道:“你还是不懂……”

“不,我懂的。我知道我现在的处境很难让你相信我的承诺,但是,阿兰,若我什么都不做,我们的结果亦不会好。好一点,便是冷宫幽禁;差一点,便是悬梁投井。既然如此,倒不如一试。”

阿兰大惊失色,扑上来想捂住我的嘴,“住嘴。我告诉过你,要谨言慎行。你怎么还是如此不知轻重?”

我偏头避过她的手:“我说的是实话,阿兰。我知道,你知道,皇上也知道。”

阿兰咬牙切齿:“你亦该知道,有些事情,即使人尽皆知,也不能宣之于口。你这是在逼我同意出宫!”

我平淡不惊:“我没有。阿兰,从你到翔龙殿的那一刻开始,我们就注定生死与共了。你明白的,为什么不肯承认?”

阿兰不语。

我无奈道:“如果你真的想要留在宫中,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我可以去求皇上将你调离我身边,如果那样的话,你的日子想必不会太好过,而且也并不是完全的生命无虞。不过,以阿兰你的本事,再加上你的人脉,保住性命亦是容易的。”

“所以,请你对我说实话吧。”

阿兰神色复杂地看着我,“你凭什么认为你能求得动皇上?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不想做什么。但是,我总不能就这样等着作为弃子死去。”

“阿兰,若你想要留在宫里,不管这样,我会尽力护你周全。但若你想要出宫,我只能承诺我会尽力而为。所以我需要你选择,信我,或是不信我。”

因为事关性命,而我,无法负担你的生命之重。所以,我便只能,交给你自己抉择了。

那么,阿兰,你到底是信我,还是不信我呢?

阿兰目光灼灼地盯我半晌,终于朱唇亲启,语气似叹似怨:“我信你。我想出宫。”

“那么,现在你能否告诉我,你到底想要怎么做?”

我粲然一笑,“我只能告诉你,我有七分把握他会同意放你出宫,但只有一分把握他不会杀人灭口。”

“所以,阿兰,若你真的出宫了,处于安全考虑,还是尽早离开大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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