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年根儿,满大街都是喜气洋洋的人们,甭管有钱没钱也要先想法子置办点儿年货再说。
今天是小年儿,我拉着陈伯早早地给伙计们发了红包,每人一两银子、两丈粗布,另外还有一个后肘子。伙计们高兴得翻了天,连连说:“谢谢小姐,谢谢陈掌柜。”
这帮子伙计也真有意思,一个个精得了不得。见我着女装插珠钗,他们就喊我“小姐”;看我穿长袍摇折扇,他们就跟着陈伯喊我“少爷”,当真有眼力见儿得很。
给伙计们发完红包,我就逃了出来,不然又要被陈伯拉去对账。一年的账本啊,想想就可怕。我今天可是偷偷穿了娘给我做的新衣呢,大红的缎面、精致的盘扣、还有娘逼着我自己绣上去的芙蓉花,要是就这样被绑在账房里一天,那多可惜了这身衣裳啊。这本来是为过年准备的新衣,不过,我哪儿管那么许多,喜欢得很就拿出来穿了,当然是偷偷的。
从“恒祥”逃出来,手里举着两根糖葫芦,琢磨着是先去买茶叶呢,还是先去拿给爹和娘定做的“情侣戒”,这两家店一个往左走一个往右走,真的很难抉择啊。在吃完第一串糖葫芦之后,我告诉自己不能在这大街上傻站着了,数九寒天啊,虽然我逛街的热情是高涨的,但是仍然抵挡不了这嗖嗖的小寒风呐。我打定注意先往左走,先买上茶叶再去拿戒指。可怎曾想,我这左转身转得太急再加上大冬天的手脚有点儿不太听使唤,——在我身体左倾到要与地面亲密接触的前一刻,我的脑海里掠过一行字——我的新衣服啊!
我任命地闭上眼睛,想着回去娘还不知要怎么数落我呢。
“小姐,您没事儿吧?”
咦?呼,还好,原来是有人在关键时刻扶了我一把,谢天谢地,我的衣服总算是保住了。
“谢谢您啊。”
“全福?是你?”
全福朝我拱拱手,并不答话。
全福在,那是不是他主子也在啊?
全福一侧身,果然,胤禛在,胤祥也在。不过,那个,胤祥胸口上亮晶晶的是什么东西啊?
我顺着胤祥的目光往下看,肇事“糖葫芦”正安静地躺在地上,而胤祥胸口上时髦的亮片,应该就是我最喜欢吃的“糖锋”吧。
我在胤祥发怒前,被扯进了酒楼的二层雅间。其实,我想溜来着,不过被全福扯了一把,没溜成。
胤祥已经彻底怒了,死命地拿巾子擦着胸口的那块亮晶晶的印子,估计一会儿就要过来收拾我了。
我,算了,这当口说什么也没用了。错在自己,先认错吧,态度主动,说不定还能争取个宽大。
“对不起啊,十三——啊,爷。”对着这么个豆蔻小男孩叫“爷”,我还真的不太习惯。惨了,这家伙不会记仇吧,上次的事情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了。
“你……”
“你……算了。爷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拿糖葫芦当暗器的呢。”
“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啊。您的衣服我会赔您的。”
我勇敢地抬起头,还好,胤祥已经不是刚才那副气急败坏的样子了,他没好气儿地瞅了我两眼,丢了巾子,顺手端起茶杯喝水,怎么看都是一个别扭的小孩儿。
“你拿什么赔?这可是江南织造的贡品?就是把你那个店卖了,也值不上这件衣服钱!”虽然还是在责怪我,但口气还算好,只是听起来有点儿阴阳怪气,该不是藏着什么幺蛾子吧。
“对不起,是我不好。”
“罢了吧。富察兰芷。”
我就说嘛,那么好脾气,果然没什么好事儿。这不,揭我的底呢。
我有点儿着恼得看着他,却并不吃惊。
“你竟不吃惊?”胤祥有些吃惊地看着我,胤禛也为我的处乱不惊而大为感兴趣。
我干嘛要吃惊啊。这两位爷不调查我才怪呢,我可不认为四爷府一下子从我那儿买了三百匹布是什么上天的安排。只是不知道作为“富察兰芷”应该怎样处理现在的情况。
“哼,果然还是被吓傻了。”胤祥有些得意得摇起了脑袋。
我真的是有些傻了。我真的不知道,“富察兰芷”是应该自称奴婢,向他们行礼呢?还是义正言辞地告诉他们,我三岁起就被逐出家门,早就开始姓“李”了。
我只好转头向胤禛看去,并不指望着他能帮我解围。只是这屋子里就我们仨人,全福和胤祥的随从被派出去给胤祥买新衣了。我不想对着胤祥那颗得意的脑袋,只好转移视线,无意识地对上了胤禛的眼睛。
不得不说,胤禛的眸子真的很吸引人,给人一种气定神宁的感觉。可他现在却微皱着眉毛,好像被想不通的事情所困扰。
“爷,您的衣裳买回来了。”
我从胤禛的眸子里走了出来,胤祥哼了一声,转身去了隔间换衣服。等胤祥换了衣服出来,胤禛还那样皱着眉毛,不曾展开过。
“四哥,我换好了。让这个小丫头闹得,咱们的正事儿还没办呢。”胤祥从隔间里走出来,他那随从跟在他身边帮他整理衣服上的褶子。
“给爷洗干净了。”
一团布从天而降,我下意识地接住,这家伙不会是让我给他洗衣服吧。
“十三弟,我看算了吧。这可是皇阿玛赏的,这布料宫里也就那么几匹,多少人眼红着呢。你出宫的时候那么多眼睛看着,回去的时候换了身衣服不说,还不见了原来这身,少不了那些个动歪心思的嚼舌。”胤禛终于展开了眉。
“那今天的事情就这么算了,咱们就这么放过她啊?”胤祥指着我,很是不甘心地看着自己四哥。
“我们今天出来是为了什么?”
“给皇阿玛准备贺礼啊。”
“说不定,她可以帮咱们。”胤禛的手指向我,还点了两下。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