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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华山来信

马车到了安邑坊之后,并未直接去往知味楼,而是从知味楼右侧拐角往前不远的一处大门进去,大门之上挂了一块书着一个“岑邸”的隶书大字,那匾额已经十分破旧,而且还布了一层薄薄的蜘蛛网。

岑邸曾是岑羲的私邸,这处私邸紧挨知味楼后面的三进小院,占地约百亩,十分广大。那岑羲因跟随太平公主参与谋反,被当今圣上诛杀抄家,这宅子便空置下来,收归万年县。一直以来虽有不少人来相看宅子,但多觉得里面死过不少人,十分不吉利,所以一直无人敢买。

前不久杨安见知味楼后面的三进小院皆住满了伙计、厨子等人,显得十分拥挤,便让朱寿找了牙人联系上万年县府尹,以八百贯的价格将这处府邸购买下来,作为长安城据点。这宅子内的房舍也年久失修,塌坏不少,如今杨安请了不少工匠,正在重新修葺各处,目前已将中庭修葺完毕,其他各处院落尚在修葺之中。

马车进了大门之后,停在前院处,杨安、周墨、卫栖梧三人分别下车来,这里周墨七八天前曾来过一次,那时还十分荒芜,如今见各处地砖花园皆整理了一番,只有房舍尚待修葺,便道:“再过得两三个月,杨兄弟这处府邸只怕就焕然一新了。”

杨安点头道:“如今各处景观陈设已经修葺完毕,中庭的房舍也用那些尚好的木料重新建好,其他各处只等托周先生采购的那批木料运回长安,便可动工修建。”领着两人自一旁的小径走去。

周墨道:“三天前我曾收到消息,那批木材已经运到商洛,如今只怕已经到了商州,若是不出意外,再有个半月左右,便能运到长安了。”

卫栖梧问道:“杨兄弟,你买下这处大宅,是想长居长安么?”

杨安道:“那也未必,长安城虽是热闹繁华,我却不喜欢,买下这处宅子,也只是想在长安有个落脚之处,因为我向来不喜寄人篱下的感觉,无论在哪里,总是住在自己家更令人舒心。”

卫栖梧深有同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三人一行走了片刻,穿过一处高墙的拱门,便到了知味楼后面的三进小院的后园。拱门处原本是石墙,杨安买下岑邸之后,便将此处凿开,建了这座拱门,用于连通两者之间。

三人一行来到知味楼三楼的侠义坊,杨安又吩咐朱寿去安排最好的酒菜,三人正谈笑间,屋外响起敲门声,听得聂冲的声音喊道:“太师叔,聂冲有事求见。”

杨安向周墨和卫栖梧拱手告罪,这才起身开门,见得门外除了聂冲之外,另有一位纯阳弟子,杨安认得此人正是李忘生师兄的弟子,名叫李凡。李凡见了杨安出来,急忙行礼道:“拜见师叔!”

杨安见他风尘仆仆的模样,心知多半是师父或者师兄派来的,便点了点头,领着两人来到旁边的书房,各自就坐,这才问道:“是师父对我有什么吩咐么?”

李凡答道:“是!祖师命我来请师叔在这个月底之前回山议事。”

杨安思索着点头道:“师父有说是什么事情么?”

李凡摇头道:“祖师并未说,不过弟子曾听师父提及一点,应该是与唐门有关。”

“与唐门有关?那会是什么事情?”杨安皱眉沉思,喃喃自语道。想起曾在孝恩寺见过的唐傲生、唐无寻、唐书彦三人,唐傲生曾言,待他们从河朔回转,便会去华山拜见师尊,也不知他们如今回转没有。又问道:“我下山这段时间里,可曾有唐门弟子上山拜会过师尊么?”

李凡依旧摇头道:“并无唐门弟子去过纯阳宫。”

杨安点了点头,说道:“好了,你一路赶来,也辛苦了,先下去吧。”又吩咐聂冲道:“聂冲,你去安排李凡的食住之事。”

聂冲道:“是,太师叔!”便又领了李凡下楼去了。

杨安这才重新回到旁边的侠义坊,这时酒菜也开始陆续上来,朱寿跟在最后进来,说道:“东家,楼下有一位吕先生和一位钱先生求见。”

周墨道:“是关中商会的吕青云和河东商会的钱有为来了。”

杨安点头道:“请他们上来吧!”

朱寿这便退了下去,过了一会,又引了两人上来,杨安早已起身在门口相迎,吕青云与钱有为拱手见礼道:“有劳杨公子久候了!”他两人上午在周墨府上见过杨安了,又得周墨提点,自是不敢将杨安视之等闲,礼数十分周全。

杨安对这两人却所知不多,但既得周墨肯定之人,想来也是不差。他听这两人说话,左边那人深衣青帽,是关中口音,想必就是吕青云了,右边那人一脸大胡子,是河东口音,定是钱有为无疑,便向两人拱手道:“吕会长、钱会长,在下久仰两位大名,今日得见两位实在三生有幸,快里边请。”又引了两人入内,朱寿自顾下楼去了。

两人进屋之后,周墨又起身拱手与两人寒暄一番,这才各自入席就坐,大家一边喝酒一边闲谈。

待酒过三巡,吕青云与钱有为交换了个眼神,开口问道:“杨公子,我听周兄说,他发往漠北的那批紫琉璃是出自你手?”

周墨哈哈大笑道:“吕兄、钱兄,你们总算忍不住要问这事儿了,我还在想你们能忍到什么时候呢。”

吕青云尴尬一笑,道:“此事关系不小,我总要问个清楚才放心。”钱有为也大点其头,深以为然。

杨安点头道:“那批紫琉璃确实出自我手,只是做工过于粗糙,品质差强人意,我便托了周先生帮忙,将之销往漠北。”

自杨安在西市见过那盏琉璃灯,便萌生了开发烧制琉璃工艺的想法,随后请了工匠,在孝恩寺附近建了一座火窑,又买了不少会烧制砖瓦的工匠,安排到那边去试制琉璃。

因杨安见过玻璃的烧制工艺流程,在安排好火窑与工匠之后,便给那些工匠写了一份流程指导。又考虑到那些工匠都不识字,便让诸葛正常驻那边跟进,为那些工匠讲解流程所写的内容。

在经过两个多月的努力试验之后,火窑终于烧制出了第一批琉璃。但这第一批琉璃因工艺不熟,虽是勉强成型却是奇形怪状,而且品质极差,杂质甚多。看上去虽是颜色绚丽,却毫无实用性,因此杨安便托了周墨的关系,打算将之卖往北方草原。

钱有为道:“杨公子手里可还有更好的么?”吕青云也颇为期待的看着杨安。

杨安说道:“应该在年底,会有一批更好的琉璃器出来。”

钱有为与吕青云皆是眼睛一亮,吕青云道:“那年底这批琉璃器,杨公子打算如何发卖?”

杨安道:“这倒是还没想好,如今东西都尚未做出来呢。这就开始谈发卖之事,未免有些言之过早了吧。”

钱有为大摇其头说道:“此言差矣,杨公子,只要你能保证年底这批琉璃与运往漠北的那批一样,那便肯定能大卖,如今距年底不过月余时间,谈一谈发卖之事,正当其时。”

周墨也点头说道:“不错,不错!杨兄弟,我是不知道你下一批琉璃能在年底出来,否则早就来找你谈发卖之事了。不知年底这一批能出多少件器物呢?”

杨安想了想,说道:“大致能出二十件左右吧。”

吕青云与钱有为互望一眼,说道:“这么少,之前那批不是也有五十来件么?”

杨安苦笑道:“那琉璃本来就极难成型,而且易碎,若是做得粗糙一些,那还尚可起量,但要做到精致,却是很难了,是以年底能出二十件,已经算是多的了。”

杨安倒未说实话,产量起不来并不是他说那个原因,而是如今不少工艺技术尚有不足,做出来的琉璃大不如预期,还需进一步改进。如今改进工作早已开始试验,预计要到年底,才能再出新的成品。若是改进成功,别说是二十件,一个月做个七八十件百来件也不是难事,但若改进失败,也只能烧制出如同首批琉璃那样的残次品,要再出更好的新品,只怕又要再等数月时间了。

此事当然不能与周墨、吕青云、钱有为讲明,所谓商场如战场,即便合作关系再好,总需有所保留才好。

随后几人又谈及合作分售事宜,与各项利益分配,直到申时,几人这才告辞离去。

到得傍晚,杨安正在书房打盹,朱寿领了宁王近卫李悠上来,杨安迎出门外,笑道:“李大哥,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快里边请。是宁王他老人家有什么吩咐么?”

李悠与杨安并肩走入书房,说道:“前几日我家王爷来你这知味楼吃过美酒佳肴之后,一直念念不忘。今晚王爷正好要在府上宴请贵宾,所以命我来找郎君借几个厨子使一使。”

杨安点头道:“这事倒是小事一桩,怎么还劳烦你亲自跑一趟,派个人来传个话便是了。”

李悠笑道:“王爷之令,岂敢怠慢。”

杨安想了片刻之后,说道:“李大哥,请你转告宁王,若是他老人家真的喜欢知味楼的菜肴,可以安排几个府上的厨子前来学习烹调之法,如此一来,想吃什么便可让厨子马上做,省得跑来跑去倒也麻烦。”

李悠点头道:“这倒是个好办法,我回去之后,定会跟王爷提及此事。”

杨安又对朱寿吩咐道:“老朱,你赶紧去后厨调八个厨子,跟随李大哥去宁王府,吩咐他们不可怠慢。”

朱寿领命下去安排,不一会儿,便回来复命道:“东家,厨子已经在楼下等候。”

李悠笑道:“郎君,那我就不打搅你了,这便告辞。”

杨安一路将他送至楼下,目送李悠带着八名厨子离去,这才回转。刚行至门口,但觉一阵香风袭来,杨安侧身看去,见得一个锦衣玉带的俏公子带着三名随从入内,那俏公子约莫二十四五岁模样,长着一副西域面孔,发如丝绸,肤如凝脂白如雪,十分英朗秀气。他身后三名随从其中两人是三十多少的男子,身材颇高,一人十分魁梧,另一人则相对枯瘦。另外一名随从二十来岁模样,身材娇小,颇为秀气。

酒楼的伙计,早已迎上来道:“几位客官是在一楼,还是去二楼雅间呢?”

那俏公子道:“就在一楼吧。”杨安听他声音清脆,恰如黄莺,十分柔美动听,暗想:“原来这人是女扮男装,难怪身上有如此馨香的气息。”却见那女扮男装的俏公子举手投足间,总有一股莫名风采,令人忍不住要将焦点放在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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