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来回审视了一番之后，李笑发现自己暂时没什么变化，不由得松了口气，从地上重新站了起来。
“姑姑，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最后看了一眼逝去的亲人，李笑深呼吸，转身走了出去。
“为了区分你我，我看你今后就叫李二吧。”
“切！你怎么不叫我李狗蛋。”
“这么损的名字亏你想得出来。”
带着一种脱胎换骨般的感觉，少年走出太平间，在楼梯口见到了一直等在那里的女医生顾晴。
“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要伤心了。”看着少年脸颊上的泪痕，双手插着口袋的女子摸出纸巾递了过去：“你应该更勇敢更开心的活着，活的比以前更好。这样你姑姑才会安心。”
“嗯。谢谢顾晴姐姐。”重重的点点头，李笑擦着眼角，心中又一次给自己起誓。
“当年我的人生里并没有出现这个顾晴，所以如果你想要和我的人生不同的话，可以从她开始。”李二的声音在脑海里落下的同时，李笑已经伸手轻轻拽住了女医生的衣袖：“顾晴姐姐……我能请你吃饭吗？”
“我有钱。”
“噗嗤。”
低头看着小大人一样的男孩，顾晴忍不住笑出了声。她现在是真的确定对方已经从失去亲人的痛苦中走出来了，虽然这个过程似乎有些太快了，以至于甚至让她产生“不会是冷血”这样的想法，但看着对方诚挚的眼神，她还是否定了这个念头：毕竟还是个孩子，或许还不能真正理解死亡是种什么样的离开吧。
“我看还是我请你吧。姐姐姐姐的叫，我要是再不表示表示，恐怕下次你就不肯叫了。”她低头看了看腕表，轻轻拍了拍少年脑袋，揽着他的肩膀朝外走去：“我知道附近有家饺子馆，请你吃饺子好不好。”
“好啊。谢谢顾晴姐姐。”
“好吃吗？”
顾晴放下筷子，看着面前狼吞虎咽的男孩，忍不住想他是有多久没有吃过这样的好饭了。
“好吃。”李笑头也不抬地说了一句，将注意力重新放在饺子上：“姑姑之前身体就不太好了，似乎是味觉有了问题，所以每次做的饭不是太淡就是太咸，不过节的时候我们很少买肉，饺子也就很少吃。”
“你的父母呢？他们……是不在了吗？”带着几分同情，顾晴还是忍不住问道。
“嗯。车祸。我还小的时候就不在了。我和姑姑相依为命。”对于父母的死，李笑并不忌讳，淡淡地答道。因为年代太过久远的缘故，他对于他们的印象也已经不深，真要说起来——姑姑才是他最亲的亲人。
顾晴微微沉默，随即却是笑了起来：“看来我们两个真的有缘哦。我爸爸也在我小的时候出车祸去世了。我现在和我妈相依为命。”
李笑停下动作，抬头看着顾晴：“真的？”
女子耸肩：“这种事情我怎么会开玩笑。”
“哦。”点点头，李笑斟酌了一下词语：“同是天涯沦落人。”
顾晴抿嘴笑了起来：“看来小弟你学习不错嘛。有没有信心考县高中？”
李笑顿了顿，低下了头：“我还不知道能不能上完初中呢……姑姑走了，我就是一个人了。”他越说越低，悲从中来，眼泪不自觉就出来了。
顾晴有些心疼地摸了摸他的头：“别担心，以后如果有什么事情，你就告诉我。姐姐我一定会帮你的。但是学业千万不能断，无论再苦再累你都要坚持下去。不然的话，你将来会很吃亏的。”大概因为两人在遭遇上有了相同点，她越发觉得眼前的男孩可怜，只想着怎样帮对方走出眼前的困境，让他不再伤心下去。
刚刚失去了亲人的男孩内心敏感而脆弱，但他能清楚地感觉到对面女子的关心和真诚，她给他一种很亲近的感觉，让孤单的他觉得温暖。
“姐。”他抬起头，然后捧起空荡荡的碗，“我还要再来一碗。”
顾晴失笑看着李笑，忍不住掐了掐他的脸蛋：“好~请客哪有不让人吃饱的道理。”
人生际遇如此无常，一餐过后，两人已经亲近的如同亲生姐弟一般，这也大大减少了李笑心中的悲痛，让他一点一点的接受了失去姑姑的现实。
为了照顾李笑的情绪，整个下午，顾晴都强拉着少年跟着她在医院大楼里乱转。她这时候还只是个实习医生，平时负责跟在老医生旁边学习，打下手，距离坐诊还有一段路要走，所以其实没多少事。为了让李笑不过分沉浸于悲痛之中，她主动说起自己的事情，关于她四岁那年父亲的连环车祸案，关于母亲独自一人抚养她成长的一路艰辛，中间夹杂着自己小心翼翼地劝解和开导，只为了在不触及男孩自尊心的前提下尽可能让他接受亲人逝去的现实。老实说效果还不错，至少这一天傍晚两人分开的时候，少年已经不会再在说话的时候突然走神然后面露悲伤了。
两人在医院门前分开，李笑目送着对方上了公交车，这才转身往回家的方向走：他现在一个人了，在没有找到收入来源之前，必须节省每一笔开支。
“那个顾晴还不错。”李二的声音响起来，难得也有些轻松的味道：“说不定你现在已经开始转运了。”
“你说你曾经的人生里没有出现过她，那我如果一直让她在我的人生中出现，是不是就会和你的命运不同？”李笑思索着问。
“这个我不能保证，只是觉得这样概率比较大。蝴蝶效应你应该知道，一只蝴蝶的改变尚且可以引起那样大的变化，一个人的出现自然也会有更多的变化。”
“那万一还是没有改变呢？”
“没什么万一，如果认识一个人不能改变你的命运的话，那就再认识一个。总之，我会尽可能的让你规避我曾经遇到的那些困难和悲惨遭遇，让你走上不同的人生道路。”李二斩钉截铁的声音让李笑微微安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