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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神秘终于破译,用她必然的道理

这天,0899又上涨停板了,可是小涟心里怎么也开心不起来,她仿若进入一股洪流,已面

向获利的波峰,却还要感受斩仓的压力。迟永老是打电话要她把60万帐户移过去,在电话中,他非常凶,并且对她父亲说:“你现在只有两条路,要么把0899卖了,要么转过来。”

“我自己的帐户不需要你来指挥,我们爱怎么就怎么,你没有资格在电话里指手画脚的。”父亲气地双脚直跺。

那天中午,父亲打来电话,说他已经把0899在10.5元处出局了。

到底获利多少,小涟已经算不动了,他也知道0899日后会继续走高,但次优其实就是最优

,能真正胜利的又有几个呢?她为迟永算了一下,在0899之前他操作的盈利的20%是7千元,0899不是他操作的但是他推荐的,所以把赢利的10%作为感谢,总共有1万7千元。

晚上,她打电话给他,想跟他把帐彻底算清。没等她把目的说上,他立即叫她到浦东的一个茶坊里去。

生意满坐的茶坊里,尽是闪烁男女争奇斗艳。她到的时候,已经有三个人坐着,迟永,孔晴然,及罗辉成的助手卞东。迟永与孔晴然面对面坐着,孔晴然披着迟永的西装,自认自己是高贵的君子兰,在一个劲地吐烟圈,烟雾交织让小涟找不到自然的表情。

桌子上散放着几十张名片,迟永正在与卞东谈话:“我刚从北京回来呢。”

迟永的手机响了,接过后,大声嚷嚷:“喂,我在上海呢。什么?没抛?好,0899还有戏呢,你千万记住,不到18不要走掉啊。”

挂上电话,他继续说:“卞东,我温州那儿有一个场子,需要一个操盘手,你最好考虑一

下。不要害怕什么嘛,只要有成交量,你就不仅吃穿不愁而且很风光了。小孔这两天就在那个地方被人当财神似的。”

他见卞东面露犹豫,问:“我倒想知道罗辉成一个月给你多少钱啊?”

“嗯,是——3千。”卞东干脆地回答,却很轻声。

“3千?”他故意重复了一遍,却是看着孔晴然的。他们两个相看一笑,小涟却感到他眼神中那令人厌恶的嘲意。卞东也哑口无言。

迟永随即把话题转向小涟:“你呢?是否已经把那帐户转入了?”

“今天上午我们就把0899全抛了。至于转入的事情要慢慢来,毕竟是个大数目。”

“什么?你全抛了?你不知道我们在弄它?要创新记录?”

“知道啊。正因为我知道,才抛掉了,我们抛得坦然,你着什么急?”小涟忍不住拉大了嗓门。

“好!就算我高攀不上,我为你们着想叫你们来场子看看,你们也不来,如果你们要做扶

不起来的阿斗我也没有办法。这一年来我的心血白花,你们分明是看不起人。”

“如果你要这么定位自己,我也无可奈何。”小涟心痛地想辩白,可是主观的他一早就把

事情定了性。

“我能分多少?”迟永直楞楞的看着小涟。

“实际是1.7万。”

“好吧。小孔,你把营业部地址电话抄给她,让她有空来看看我们到底是怎么在拼命”

孔晴然写完后,他觉得没有必要再说什么了,就起身走了。别人也一个个起身走了。卞东

稍微慢一些,小涟轻声说,你能留下吗?他显得不太自然,就给了她一张名片,说你以后可以打电话找我。

当小涟站在茶坊门口准备叫车时,一束刺目的车灯亮光向她射来,原来是迟永开着的凯迪

拉克绕过她的身边,急速而驰,留下一阵轻烟让她一下子明白,物欲的迟永到底是如何居心。

没有车,只能走。不知不觉竟走到浦东小屋的楼梯口,这个地方她已烂熟于心,看着这撞

已灭灯火的楼房,眼泪又掉了下来。曾经的一系列等待在这条老街,心情却不破败。可如今,竟找不到任何昨日的影子。她迫使自己给卞东打了电话,卞东说他们在另一家茶室,孔晴然在隔壁做美容。

“他们一起回去吗?”她小心翼翼地问着。

“可能吧。他们都是明白的,孔晴然完全冲着钱来的,钱到哪儿,她追哪儿的。”

挂上电话,她知道没有等的必要了。等待什么?等他俩苟合之前的上楼?等自己的心情被

他俩撕成碎片?

那天晚上,她生平第一次失眠到天亮,因为她生平第一次看到了世界的可怕瞬间。

之后,迟永一直打电话想借吃饭的名义向他要回她所说的1.7万元。她也很难一下子忘掉这个人。于是,在他所说的场子里,她出现在他面前。在这间十几平方米的大户室里,坐在电脑前的不是孔晴然而是另一个女人。迟永介绍说这是从北京来的马匀小姐,小孔生阑尾炎了,所以由马匀顶着。小涟曾经在他的电脑的Outlook里看到他与马匀传情对话的记录,今天又浮现在眼前。

小涟在他的提醒下把1.7万元钱给了他。他一边说着“我不缺什么,所以也不要什么”,一边抖着抖着把钱收了进去。然后,他们准备去吃晚饭。他开车去接了前一天刚吊过一夜药水的的孔晴然,小涟觉得奇怪,得了阑尾炎的人不好好休息,还要拼命的在嘈杂的拉丁餐厅里吃着巴西烤肉,猪肉,牛肉,羊肉,猪心,香肠,她都不放过,吃得嘴唇发油。小涟问马匀,你住哪里?马匀说她的行李全放在他的居所里。小涟突然恍然大悟,就没有再问下去。马匀和迟永讲话时笑得那么逢迎,她和孔晴然还能说着上海的巴黎春天和北京的新东安百货哪个更大,上海的华亭路和北京秀水街上的衣服哪个更漂亮,浮面地说者,犹如浮面的表情。结束饭局后,她们两人为了坐在他身旁,竟争着去开右前座位的门,最后给小孔抢到了,让小涟看到了马匀极尴尬的脸。他们先送小涟回去,空调开得太足,马匀让她披上他的西装,她就披上,无意中触及内里的放着一万元的信封。她看着迟永和虚荣的女人们,心想,那不是刚从银行里拿来的钱吗?3万赢利的20%即7千他已经取走了,这1万元是小涟自己买卖X股票所赢的10%对他的感谢费,在当初的承诺中并未包括。本来想谢谢他就此了结了,可是他自己让她看到了他的卑俗,她还感谢什么呢?于是,她把钱握在了手里,等他停下车后,走下了她第一次坐上的黑色凯迪拉克。

雨果说,****是陷阱,醉和嗜酒是不同的,前者是要一个女人,后者是要所有的女人。拿

破仑曾对一个女人说过,我对你所耗费的*足以支撑起一条船,他与100个女人睡觉,可还有女人愿意泪染斑竹似地争做第101个。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来了电话。她劈头就说:“你是不是在为1万元着急啊?钱是我拿的。也巧,是老天叫我拿的。”

“你什么时候来送一下?”

“送什么?你只认钱不认人,我也是跟你学的。你不是也说过,你不缺什么也不要什么吗

?这点钱对你来说能费这么多心?”

“但是我就是不明白,你怎么就拿了呢?”他拉长了音地问。

“很多事情都会变的,意念的转变我想你应该深有体会。”然后就兀自挂上了电话。

那天下午,一个自称是迟永朋友的女人给小涟打电话,说迟永其实是希望他们和好的,她

愿意做调解,因为大家都是女人。小涟正受打击,所以来不及分清曲直,就答应与她在麦当劳见面。

那女人姓朱,问她一万元的事情。小涟承认钱是她拿的,但钱是属于她的。

“那你就大意了。不管钱是否是你的,你是从他的口袋里拿出来的,所有权发生了转移,

在法律上已经构成了盗窃罪,而且数目超过了法律规定的600元,所以如果他起诉你,你也无话可说了。所以为了避免他把民事转向刑事的,我劝你还是把钱给了他吧。”

她一口气说完后,匆忙地咬了一口汉堡包,突然“咣当”一声,一样东西掉到了小涟的脚

下,小涟俯身去拾,原来是一个采访机。她拿出磁带,握在手里,问:“朱女士,这是什么意思?”

朱女士非常尴尬,说:“不满你说,我是个迟永的律师。”

“律师?你有名片吗?”

“有,我有!”说完,递给她一张名片。

小涟看了一下,说:“你私设采访机,是为了录口供吗?这是他的主意吗?”她发现,在说到他时竟如此狠之入骨。

“不是,采访机是我自己买的。”她边伸出双手边急忙地说着。

小涟迅速地把带子翻出来,撕扯成段,扔进杯子里,她动作极快以至于朱女士来不及阻挡

。然后说:“采访机还给你。你回去告诉迟永,钱我永远不会给他,他让人的所有良心都浪费!为了你的生路,我不会怎样,但请你不要再为这种客户做什么假以调停的律师!”

说完就站起来走了。

朱女士在背后跟着,说:“小涟小姐,你不懂法律啊……”

以后几天,朱女士天天用电话来劝小涟,还打电话给她父亲,使小涟的生活不得安宁。她知道,迟永是不会罢休的,因为朱女士说他什么事情都可以干出来,万一与黑道的人联系起来,或是告状到她公司,不管最后结局如何,她的名声总是会受影响。小涟的父亲看在眼里,不得不着急。他只好答应了朱女士把钱还给他。

小涟交钱的那天是星期天的晚上,迟永人在珠海。朱女士给迟永打了个电话,意思是他电

话委托收钱,朱女士写了张字据,说明收到小涟的钱,并且日后小涟与迟永的一切经济纠纷解除。朱女士甚至还请了一个保镖。她最后说:“小涟,你可能会狠我,但是我也不好受。我们做律师的也没有办法,吃别人的饭,就要为别人做事。其实,今年春节时我也遇到过类似的事情。”

“是叫王瑞的小姐吧。”

“你怎么知道?”

小涟已经不想回答了,只听朱女士继续说:“那个女孩非常痴情,哭得实在厉害。我想,

你们都蛮漂亮的,为什么都那么愚蠢呢?你现在至少还来得及,好好再找一个人吧。”

“可是你为什么要叫保镖呢?”

“那是职业病。他没什么的。他也是你们大学毕业的。“朱女士说。她是一个半路出家的律师,40岁了,结婚证书和律师证书一样,都没有出来。

“是吗?”保镖说话了,“怪不得我觉得你有点眼熟,是不是在94年的时候在学校礼堂唱

过歌?”

小涟笑笑,她实在是不愿去笑。

告别朱”律师”的那天晚上,她终于知道了。对于他的所有,他真是尽其能事而为之。如马

洛的《马耳他岛的犹太人》中的人物,为了财产不惜杀害妻女,最终落入沸汤中。

两天后,孔晴然打电话给小涟,说有事情一起吃饭,她去了。

在位于不夜城的一家颇具规模的新酒家的一个叫百花厅的富丽堂皇的包房里的饭桌边,坐

着许多人,除了迟永和孔晴然,还有迟永的大学同学华盛(他所在的公司被另一家公司兼并了,他得到了补偿金后正欲另谋出路),有正海的几位同事,正海司机和迟永的哥哥,迟义。迟义晚到,他进门的时候,迟永没有和哥哥打招呼,他自顾自地找了一个座位坐下,象个多余的人,看起来很可悲。这次晚饭好象是为升格为“总经理”的迟总庆祝的聚会。不过还有朱女士和小涟。

正海同事对孔晴然说:“孔晴然呀,你最近青春痘少多了,漂亮多了。”

孔晴然作出羞涩状地笑笑。她今天挎着鱼皮做的手包,穿了黄色套状,也特地化了妆,粉

黛华艳,却如短裙穿在了半老徐娘身上。小涟穿的是一件简洁的白色衬衫,一条牛仔背带裙,带了一串西藏木珠。

她与迟永你一句我一言地点菜,甲鱼,大闸蟹,象鼻蚌和其他海鲜都争先恐后地上来了。

他对卞东说:“你在网上收到多少个要来做我操盘手的应聘信啊?”

“不少。”

“好。等我正式做了董事,搞到了风险投资,半年后上市了,我们再吃一顿,或者我们可

以到外国去集体逍遥,哈哈哈。”然后他对华盛说:“这里有两个人你大概不太认识吧。这位是小涟,在着名的AFR公司做咨询专员。但是有一件事情我想问你,华盛,如果你们公司人事部在招人的时候发现他有偷窃前科,你们会录用他吗?”

“当然不会。”

“小涟,你们会录用吗?”

“也不会。但是有些没有记录的人却居心更多端,对于这样的人我们更要提防。”

突然,推门而入了一个大腹便便胖面肥腰的中年男人,迟永见到他,瞳孔放大,连身说“

哟,陆老板,贵客贵客!”他俩寒暄了半天后,陆老板说:“现在的人真是不得了。我这饭店开张才两个月,生意就这么好。来这儿吃饭的全是自各儿开车来的,我们饭店门口是堵车不堵人。客人要么就是只抽中华烟,别的什么小三五都不碰。”

“小孔,赶紧买包中华烟来。”迟永命令他的“秘书”。

孔晴然去买烟了。陆老板继续说:“迟老板,你来上海也多年了啊。上海女孩漂亮聪明。

不过先生们可要提防啊。我最讨厌有些人看到别人有钱后就眼红,狠不得把别人的东西占为己有,也不管什么交情。看来还是穷朋友好啊,但是穷又说不了话。”

“在理。我最近就碰到这么件倒霉事。”

“哦?说出来听听?我陆哥保证帮你解决。”

“不用您了。都已解决了。不过这样的事情最好少碰到。”

“好!哟,我该走了,隔壁还有人要我去招呼呢。开了饭店才明白一点,原来这个吃饭也

是需要技巧的,真够烦的。你们大家可记得,吃饭也复杂。”孔晴然把烟买了回来,硬是塞给陆老板一包。

陆老板走后,迟永得意洋洋似地点头。迟永继续他的介绍:“这位是朱律师。你一万元带

来了吧!好,你说现在律师费怎么算?是不是标的物的2%?”

“钱我是带来了,但我不想在那么多人前给,这和他们无关。至于律师费,我想2%是合

适的。”朱女士说。

“那好,你们全给我出去!”这时,饭局成了愚蠢比拼的竞技场,他似乎显得特别气贯

如虹,惊人出众。

在小涟还没相信他们真会出去时,他们十来个人全没了影。朱女士把钱放在了餐桌上,钱与吃剩的菜肴一样狼藉杂乱。朱女士又拿出与小涟见面时的餐费和车费发票,请保镖证明,采访机发票等物以求律师费之外的报销。然后,迟永又把外面的人叫了进去。

“小涟,请问你对这一万元钱怎么解释?”

“这钱是我从银行里取来的,至于中间的纠葛我想你比我更清楚。每走一步,你都算计着

你隐藏的帐,盘算着用了多少,还剩下多少。我根本没有必要回答你的无聊问题。”

“好。这顿饭多少钱?”

“一千二。”孔晴然说,尽管刚才结帐他们讨价还价到了一千一。

“一千二,再加上律师费2千,保镖费300,采访机300,车费200,还有你曾在电话里说的所欠的5千。小孔,算算共多少?”

“嗯,是9千”

“这9千元你必须给我还。我们都陪你,直到你写条子为止,否则明天一早我们会到你公司找你们人事经理,如果你想溜,外面已经有我的兄弟,你是逃不了的。”

小涟听得晕湖又惊诧。她已经根本不认识这个人,这个曾经在汹涌海边执手相看并嗟叹艺术

人生的精彩的人竟被物欲的波浪搅成如此腾挪处世之可怕面目。

“我电话里说过的所有的话都要兑现吗?那么你说的荒唐话就更多了。这些菜又不是我点

的,是你孔晴然要吃的。迟永,我太高估了你,你甚至连一万元也不值。真是无理取闹,我不会迎合你。你有什么本事?只会找不明事理的女子为你做事。你是利用女人生钱,再去玩女人。你把你身边的人都看作是利用你,其实你自己才是最早就有最大企图和阴谋的人!”

他被激怒了,一把抢过她的包,把皮夹撕得粉碎,小涟惊呆了,眼泪在打转,但是没有掉

下来,在这群她不屑的看客面前,她是哭不出来的。

狐假虎威的小孔还在那儿拼命地揿计算器,生怕少算一分钱。她也习惯替他数钱,习惯打

电话通知猫猫狗狗上哪儿去吃饭。20岁的年纪却有险恶的势力心,使她原本就不漂亮的脸蛋更没有可看性。她可以和迟永全心讨论如何整一个女子,而这个女子曾经频频出现在她眼前与她友好照面与她没有半点恩怨,她可以为了钱,对原本看也不看她的迟永唯命是从,不管这些钱的来源是什么。在她薄薄的字典里,只有交换二字,象极了马戏团里的动物演员。她的无知导致崇拜,她的思想达不到权衡的高度,所以非常乐于现在的生活。

如蚁附膻的律师为了她的生计费在“好”言相劝口蜜腹剑。

旁敲侧击的申义则用一派哲学和历史的语言说不要害怕跌倒,他说:“你应该高高抬起,

轻轻放下。40年代*与蒋介石打仗的时候,*还不是忍着无穷的艰难和委屈,最终胜利的还是他嘛。老子说,吃亏得福守辱雌。你要居于一个适当的位置对全面情况有所了解才是嘛,你做什么我们都看着的。你还年轻,不懂游戏规矩,就当这是人生指南。迟永当年在深圳时被人追杀数百万,也一样过来了。”

漠然置之的做财务经理的同学却在一边点数着她皮夹里的零钱和由律师带来的1万元钱。

“饥则附,饱则飏”,来自各处的人为了一点钱和免费精彩到勿需编导的晚餐竟忘了善恶之辨。怪不得《乌托邦》里有关“金钱是最没用的东西“就永远是乌托邦了。

小涟拿出纸和笔,由迟永念她听写。她故意把9000少写了一个零,迟永的名字写颠倒,自

己的身份证号码写错。表面上是一笔一划言听计从,她身边的卞东和朱女士也没怎么看。

然后她站起身,把纸片放在转台上,示意去洗手间,就离座了。“36计,走为上策”,他

们以为她的随身物品都在那儿,不会走,但她急速走到门口叫了车回到家,在饭店门口,她看到的是一片平静的夜色,哪有什么兄弟模样的人。

有人曾说过,为了钱,人的尊严可以放一下。是吗?可是这样换来的浮财会用得真正开心

吗?许多人只看到钱的尺寸钱的模样,为了它而改变了最初的观念,也忘记了良心的发现。小涟走开了,这需要太大的勇气。

在这个握不住爱的年代里,奋斗和堕落共同存在,金钱对人心的异化已经很难用一两句话

表达。他在外混迹多年,已经把钱看得大大重于人,而她正相反。她突然想起苏青的一段话:女人的某种虚荣使男人放弃其正当的取悦之道,希冀因此可大出风头,引起女人们的注意,殊不知这时他的性情已变得贪狠暴戾,再不适宜于水样柔软的爱了。

她也想起那位眼神迷离的王瑞了。她还好吗?好女人都有种葛丽泰嘉宝似的受难的美,深

藏内心的情感和要求,如枕在臂弯的风铃,却无人解听,最终奔流到海不复回。当初小涟所怀疑的那3万元其实都是确实发生过的。她们都错了,但是她们是真实的,把别人的承诺当作救命稻草,却没有失去最初的心念。只是,她们都因为善良的感情而忽视了请他写收据,却不知道他在利用这些诈骗感情和金钱。金钱可以数清,可是有些东西是很难数清的。透支和欺骗生命,到最后还要赔上生命的利息。

只是她们不禁要问,Isfeelingliketrading?

迟永拿起小涟写的纸条看了后,气不打一处来。突然,他有什么预感,就叫孔晴然去洗手间看小涟是否还在。

孔晴然找了半天,没有见到小涟。

迟永愤怒地拍了一下桌子,说:“好吧,大家散伙吧。”

说完,就起身把小涟留在桌上的小包仍在地上,用脚踩了几下,然后,让孔晴然打开小包,里面只是一些纸巾,口红等小玩意。迟永把小涟的手机带上,给孔晴然,示意她去找一个买家。

在车上,迟永一句话也没有说。

孔晴然想打破闷局,说:“你准备怎么再对付她?”

“我自有办法。”说完,重重地踩上油门,目不斜视地一言不发。

一回到那个小房间,迟永把孔晴然按在床上。然后,没有任何抚mo和亲吻,只有直接的与她接触,他的动作粗暴而激烈,眼睛里根本没有眼前那急想逗他开心却不敢发声的人。

结束后,迟永僵硬地躺在床上,孔晴然忙拿来了一块毛巾给他擦身。他突然说:“你跟着我干什么?你跟着我干什么?”

“我,”

“你不能回答是吗?每一个女人都满怀希望地来到我身边,希望有钱,有爱,有名份。她们都是傻瓜。你呢?”他坐起身,看着站着不敢动的孔晴然,抓了她一下下巴,“你不是傻瓜吧。对,你知分寸,听话,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人。你知道吗,我身边走来又走去的女人有多少,小涟这个人只是其中不起眼的一个而已,她们有大学教师,公司经理,律师,演员,她们个个都漂亮,灵活,有学历,可是她们有一个共同的弱点,你知道是什么吗?”

她摇头。

“哈,我也不知道。反正我知道她们有共同的弱点,女人的弱点。所以,她们都一个个离开了我,有的得到钱,有的失去钱。你好好跟我做,我不会害你,我说什么你做什么,保证你是在我身边做得最成功的一个女人。听到吗?”

她点头。

迟永的表情似笑非笑,眼睛不再看孔晴然,而是点起一根香烟。雾圈从有到无,仿如送走他身边的络绎不绝的女人们。

孔晴然温顺地留下来,怒不言哀不争,只是一个劲地顺从这个她看来越复杂越有味道的比她大十多岁的人。她对自己说,从今往后,虽然他们没有共同的爱,却有共同的狠。

对小涟来说,这一切是质地轻薄的笑话,笑话的两头是各自霜蚀的心情。那三百六十五个日子清晰可辩,却已成了触目的讽刺。有时,小涟看到镜中自己忧郁太深的眼睛也会流下泪来,无声的,不可制止的。原来人生如此简单,一个场景就可以抵过千言万语的辩白,并且毁灭所有的美感。

那天,小涟伏睡在家里的床上,什么也不干。低潮与压迫感加在她的精神上,她的欢颜在

一点点剥落。

第二天晚上,父亲坐在她的身边,说:“你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你还会弹琴吗?你从前

练‘四季’的劲道呢?你也曾经认真说过弹琴是意志坚定而非虚荣心,你都忘记了吗?这一切闹剧已经结束,0899已经抛了,你还有什么抛不了的?你是问心无愧的,你不应该忘掉你自己。”

小涟看着父亲,不禁悲从中来。她是脆弱的,却不得不去坚强。她才不满25岁,难道就一

个男人就打翻她所有25年的情感和态度?当初她彻夜不归的时候,渐老的父亲却彻夜难寐,如今她才知道当初疏远的父亲的心已经褶皱不平。本来以为所谓的爱情和性是世界上唯一的年轻生命,享受着其动情的甘露却忽略了太多更关心她的人,如今才知道那是病态的爱情。真正的爱情是由于爱一个人而更爱父母和全世界,可小涟的爱情却是做了相反的注脚。在爱情和亲情的搏斗中,亲情永远是被遮掩的,它无声无影,可是从来不自私,只是它属于太多过去,那平白的皱纹的语言总会在最终时刻让人感到如冬天的暖衣。

她从床上挣扎似地爬起来,坐在钢琴边,敲出了两个半音,不停地敲,心灵不停地摇。她想到,渺小的蚂蚁,远走十里八里,还能口含超重的战利品找到生死相依的窝巢。人生是失意,才显精彩和不空泛。小涟对爱如飞蛾扑火,非死不止,可是这种心灵攻坚让她付出了太大的代价。

一个四季真的过去了,她学会了在音乐之外超越绝望。重忆这一切后,她觉得负欠重重,可这种成长的痛苦,又如何可能避免在这扭曲的世界?

又如唐代的薛涛与元稹。对于元稹妻子韦氏拔金叉沽酒的贤惠和他们的感情,薛涛是知之

甚少的。仙姿夺人的她从主观上认定了元稹,却难弃男人的贪心,也开始了自己的悲剧。但是,她错了吗?她输了吗?当她告别他时,她用了最大的勇气。一半是悲悯,一半是悔过。心中的冰墙已冷静,已化作水,流向远方。但是在她谱写的诗词里,我们依然可以看到娇小的她款款独行的身影,刹那间,雪花飞舞,天地洁白,她永远如雪般流淌心性的清泉。

女人在爱着男人的时候,是不管他是国君权丈还是微微小臣,只管照耀她心底的满足感

和来自男人对她的信任感。男人在爱着女人的时候,虽然被她容貌吸引到魂不守舍,但是他看重的是是否适合他的现状,他的未来发展。不管是战乱的年代,还是现今的物质世界里,这一点不断地由许多人与事来证明。

是留下散沙痕迹,还是疲惫地追求至真?

小涟有一个朋友是毕业于她的所在大学中文系的,他说在他们那一届里的同学里没有谁还在从事文学工作,只有代云还在认真的写。小涟吃了一惊,就要来了电话号码。她想认识她。

代云接到小涟的呼机后很快回电了,令小涟惊喜,代云没有很保护自己,把自己的家

庭电话都留下来。经历那场风雨的小涟倒觉得代云有点单纯了。还好,小涟没有什么用心,她只想看看她。

代云的打扮家居淑女,一条米色长裙,一个双肩背包,头发自然地披在肩上,只有指上梢

有诡异的黑色戒指才显露出她些许的不同。她从写作,受的教育谈起,又谈到了化妆,发式,她们竟然有点投机。她对小涟说:“我发现你很有30年代的古典味道。”

“是吗?”小涟不得不想起许久前迟永同样的评价,说:“是啊,从前有一段日子我是

长长微褐的卷法,再配以两耳边的褐色发夹,真是有点阮玲玉时代的感觉。”

“那一定很美!”她睁大着眼睛,仿佛在想象,她说:“你与一般的白领不太一样,而且

很干脆。”

“你觉得一般的白领是什么样的?”小涟很有兴趣的问。

“有点造作,害怕别人活得比自己更好,却又不知道自己正在失去什么。可是,在外表上,却是拼命打扮地象把其他人都比下去一样。”

代云是属于颇有争议的女作家,她的小说写得有点另类和前卫,那份敏感,参与和打破传

统生活风格的内容引来了别人的好奇议论。她写了许多人都没有经历过的如吸毒,同性接吻,自杀倾向,肉体之爱,一夜情等题材。她不知道身为何者,想从一大堆的生活矛盾中艰难地脱颖而出。她欣赏英国女作家多利丝莱丝,70多岁时还能写出20多岁人的心思,与现实生活一起积蓄和发展。

每天除了写作之外,上网收信和发信,看网上订阅的英文杂志,参与话剧编排与演

出,开派对,采访与被采访,参加地下乐队的演出,设计服装,学习形象包装,都是她的生活内容。这座城市犹如一艘豪华游船,上流的和底层的,冷酷的和浪漫的,她倾听着,也抒发着。

她的生活代表了上海最摩登一族,会化妆,有谈吐,有热爱的寄托,有对于最艺术化的生

活问题的思索。这样的女人有点远离尘世,有难料的断裂和斑驳,却因其神秘而令人艳羡。她认为进入社会的生命之本意不是功名,不是利碌,而是回到原始的彻底放松。远离轮廓和限制,远离一切压抑,有点象印象主义音乐。

代云说:“我讨厌那些只盯着女人三维看的男人,特别是那写暴发户式的男人。其实,女

人的思想更美,可他们都是近视眼。”

“你对感情一定非常投入?”小涟问。

“是啊。就象我喜欢黑色,喜欢爵士乐,喜欢钢琴和吉他的声音通透,无懈可击。我向往

的爱情就只有爱情,里面没有世俗和金钱的尺度,但散发出来的香味却让人受用不尽。我曾经

有一个男人,可是却让我觉得,”她继续说,“那是两年前,我与他同居过,虽然时间不到两个月。他到最后却把我的东西扣了下来,不让我过的好。那时我还自杀过,不过力气太小,没死成。我身无分文,拼命写作,还好我在这方面有天分。我甚至用男人的口吻写小说,朋友看了后,说‘代云,你写得好爽’!”

“你们还有联系吗?”

“联系?过去这么久了,也没什么。如果说想这个人,那只是在性上。而且,我根本不知

道他是否在上海。我的爱情充满了思想,可到后来,我才知道他是一个没有思想的男人。女人与云游四方的男人在一起是很冒险的,激情只会贬值,与你自己的本质产生痛苦的冲撞。”

“代云,我觉得你真的很坦然。你的风格很独特。”

代云笑笑,看了几秒钟窗外的夜色,眼睫毛象帘幕,卷卷长长,遮住了一双有点憔悴的

眼睛,似乎已经看透“谁是谁的等待谁是谁的爱”之类的诱惑字语。然后轻轻回头问小涟:“告诉我,你为什么找我?”

“我从一个朋友那儿得知你的电话,看过你的作品,所以想认识你。”

“不错,朋友之间就该简单明了。人到最后能做到极致的其实是他的本然。”

小涟本来想提出迟永的名字,可是没有,否则她觉得目的性太强了。都市人自敛自愈能力

都增强了,不言说的心事也许更好。

临行时,代云对小涟说:“好好照顾自己吧。”

那夜,小涟睡不着。她终于见着代云了。她发觉她们有一样的大而水灵的眼睛饱含着期待,一样的长发和瘦弱的身躯,一样的对人生充满艺术感的见地,一样的孤独又善良,难免忘了保护自己,又是从同一所大学出来。所以,迟永才在那个时候让她与他有关系。

小涟不去打听别人的生活状态,但是见了代云后,更不知道女人的命运到底是为了什么?女人是美丽的,她们的美必须用心体验,那种颤栗的美犹如在风中坠落那么柔弱,只消几秒钟就会闪失而逝。但她们更是坚强的,不再只是为了男人的爱而活,越来越多的女性凭韧劲,凭通灵切身地经历生命的觉醒。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过去又算什么呢?它只是一个残忍的课堂。

她的慷慨成了他的六合彩,成了他偶尔押对的宝,所有的一切无所谓善与不善。就象宇宙

给人的昏聩力量,非一旦形成。她发誓,永远不再这样。

冲上龙门的鲤鱼,冲瀑而上,却碰石而死。

鲤鱼最终不会复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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