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李煜顶着一双黑眼圈从宋吟的住处出去。
宫里人纷纷猜测,是不是这吟妃该一朝得宠,从今以后便青云直上,取代包括皇后娘娘之内的所有人,成为皇上最为宠爱的后妃了。但李煜自那日从宋吟那出来后,以后就连宋吟住处的门槛都没迈进过。
于是,众人心里也便从嫉妒便为了怜悯,大约宋吟是哪处惹得皇上不高兴了。
有了李煜的再三保证,宋吟又过回了以前那样清静的日子。侍女们皆以为宋吟失了宠,怕提起李煜便揭了宋吟的伤疤,因而“皇上”这个词也渐渐淡出宋吟的视线。
---我---是---分---水---岭---
自中秋宴之后,萧景和与李煜的关系愈加亲密。萧景和时常受邀入宫,与李煜商讨政事。
时间一久,便有人发现,不单是李煜变了,就连他的九弟李从谦也变成了一个政治能才。两兄弟一起参详,总能想出以往见所未见的点子。一开始自然有人持怀疑,乃至反对的态度。但当这方法奏效之后,也自然就无人再反对。
“启禀皇上,自去年与敌军战败,痛失淮南。导致江南乏盐,不得已而用巨资由中原进盐,致使财政窘迫,赋税加重,黎民百姓怨声载道。”萧景和从群臣中走,向李煜行了个礼,“臣以为,当务之急,乃是解决重税一事。”
李煜听着,很是赞同的神色,扫了眼座下众臣:“众爱卿觉得如何?”
“皇上,臣以为不妥!”一个叫张洎的大臣马上站了出来了,看了眼萧景和,“九王爷心系百姓,乃是我朝之福。但王爷年幼,未经淮南一战,只怕在战争一事上,有欠考虑!”
听了张洎的话,李煜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据说,这张洎在正主做太子是便是正主身边有名的幕僚。可如今他成了皇帝,便对此人无一丝印象,更别提及好感。今日九弟递上来的奏折,实际上是他兄弟二人下决心要解决的事情。本想过了朝中大臣这一关,便名正言顺的实施起来,谁料到这迂腐怕死的张洎又出来横上一刀,更是让李煜心生厌恶。
李煜心中虽有不悦,但脸上却没表现出什么,而是看向了萧景和,看他如何应对。
“看来淮南一战委实让张大人胆寒。”萧景和用戏谑的目光看着张洎,“今我朝境内,就连鹅生双子,柳树结絮都要课税,试问百姓如何生存,国家如何长久?”
“王爷的话,我可否理解为王爷对我大唐持悲观态度?”张洎冷哼一声,两眼就要喷出火来,任是谁被一个毛头小子嘲笑怕死,也不会无动于衷。
萧景和勾了勾嘴角,却不搭理他。
“休得喧哗。”眼看着张洎就要恼羞成怒,李煜淡淡地说了句,张洎愤愤地住了嘴,不得不将怒气往肚子里吞。
“九王弟言之有理,对于赋税一事,实是到了须改革之时。”李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示意萧景和继续。
“解决重税还须治本。”萧景和的一句话掷地有声,他顿了顿而后道,“其中进盐与每年向中原缴纳高额贡奉是为本。昔日淮南居北,为我朝产盐地的重中之重。而北方黄渤海岸盐场离我朝过远,并为他国割据。至于闽地,产盐较之稀少。昔日有淮南居北,江北与江南间有所互补,国中百姓所以生活无忧。而今淮南沦陷,臣不知朝中上下何以处之安然。”
萧景和的话音落下,殿中鸦雀无声。
其实淮南之重要,大臣们也都心知肚明。只是,当年淮南战败,先帝李璟传位于太子弘冀。与此同时,对敌国称臣上贡。为避敌国锋芒,甚至迁都洪州,国力大损,不复大国之强盛。
只是,往是不堪回首。
细雨梦回清漏永,小楼吹彻玉笙寒。李煜又想起他这具身体的祖父所作的一首词。但既来之,则安之。或许,他会不负众望,让南唐重续大唐帝国的辉煌。
“既是如此,王弟如何打算?”
“以长江为天堑,使敌国无暇顾及。夺取长江以南吴越国之北部,便可取京杭运河之交通权力,而后包围吞并。吴越之地尤为富庶,自可休养生息,则重夺淮南可指日而待。”萧景和的声音洪亮,仿佛一把重锤敲上众人心上。
张洎听罢,再次上前,眼里没有了此前的不屑:“敢问九王爷,以何名义出兵?且依我国国力,如今出兵吴越,是否为负隅之举?”
“自古以来,以正义之名出兵他国,实则谋取夺利之事数不甚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萧景和已是成竹在胸,“我朝以吴越国入犯我国为由,向敌国求援。敌国而今自视君国,贬我国为臣,自当不会弃之不顾。而长江横阻,渡江之兵定然为数不多。如此,则只须驻兵以防不测即可。但若敌国明我朝夺吴越之意,势必无意出兵,而我朝攻吴越,则势在必得,无人阻挠。”
萧景和此言一出,殿上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李煜没想到萧景和今日会出此言,但惊讶之余还是欣慰不已。至少,正主给他留下的不再是一群怕战的朝臣,还有一个虽然神秘莫测,他现在还不敢全然信任,却有辅君之材的王弟。
“至于求援使节,”萧景和原地跪下,向李煜深深行了个礼,“臣自荐,还请皇上恩准。”
“这……”李煜犹豫地看着伏拜在地的萧景和,心中有说不出的滋味。
萧景和的这一出,更不在他与李煜的计划之内。萧景和此行只怕是惊险有加,而他也实在不能失去这个来之不易的左膀右臂。可按朝中情形来看,萧景和却是出使的无二人选。
李煜想了想,最终点头应下。
若是萧景和此行连自身安全都无法保障,又如何成为日后的他身边最重要的辅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