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卫村最近多了一道风景:村长在村道十字路口的大榕树下安置了一座垃圾桶。垃圾桶由两个并排的同样形状同样大小的金属圆筒组成,一个绿色,一个黄色,它们哥儿俩是双胞胎,打从出厂之日起,就被工人师傅安装在同一钢架的两边。哥儿俩一起在大榕树下辛勤站岗,不避风雨,不舍昼夜。
景卫村的小朋友们为了欢迎新客到来,好客的他们群聚而来,他们稚嫩的小手摸遍哥儿俩的全身。哥儿俩的身上还写上不同的文字:绿哥身披“清洁家园,共创文明”外套,另注“可回收物——纸类、玻璃、金属、塑料等”。黄弟身穿“讲究卫生,美化环境”外衣,标明“不可回收物——剩饭、瓜果壳、灰土等”。
哥儿俩身上的绿衣黄衣鲜艳耀眼,小朋友们爱不释手,掏出削笔刀在绿哥身上刻下“好好学习”,又在黄哥身上刻下“天天向上”。小朋友们用如此“大作”向哥儿俩行大礼后,还向哥儿俩许诺:“我们会常来看你!”今天哥儿俩真是哑巴吃黄连——有口难言。
入夜,村庄静寂,哥儿俩难以像村上人家早早入睡,他们拉开话匣子:
“黄弟,乡村小孩热情可嘉,但他们用刀刻表示热情让我很难受。”
“我身上‘天天向上’4个字刻得更深,但我不怪他们,他们幼稚无知,但蛮友好的,抚摸我的舒服感觉还在,绿哥,你说呢?”
东方发白,朝阳升起。小朋友们上学去,当他们路过大榕树下时,纷纷交出身边的脏纸巾、花生壳……把它们一一对号入座,放好后,一阵“早上好”,他们又跑向学校,奔走相告:大榕树下装上好漂亮的垃圾桶……放学了,他们呼朋引伴,又收集了无用的废纸作为礼物来看望哥儿俩,毕恭毕敬地献上。
几天后,几位老人晨练完了,又在老人会门口高谈阔论起来,他们的话题由国际国内新闻转向前几天村里刚刚安装的垃圾桶。
“咱乡下人用不着垃圾桶,村长主意,纯属多余。”白发老人首先发表高见。
话音刚落,一位瘦个老人另有高见:“村长深谋远虑,村上修了水泥路,卫生很重要,卫生习惯的养成更为重要。有了垃圾桶,是召唤人们应往垃圾桶里扔垃圾。”
白发老人又有些愤愤不平:“造两个垃圾桶外加钢架,一座垃圾桶要近10斤钢铁,多可惜,真浪费,用这些钢铁去制作农具该有多好啊。”
这时走来一位拄着拐杖的老太婆,她听了白发老人议论,显然不敢苟同。便毫不客气和盘托出己见:“老兄见识差矣,当年国家建设比今天更需要钢铁,而中央领导还舍得批出钢铁给我们劳动妇女做发夹。看来钢铁也要为美作贡献,而不能光拿去造枪炮农具。为了卫生、健康,花点钢铁有啥舍不得!”
白发老人自觉底气不足理屈词穷,回家吃早饭去了。几位小姑娘听说大榕树下新添垃圾桶,也赶了过来,瞧个究竟。当她们见到了一绿一黄的垃圾桶时,个个赞不绝口。可她们看到崭新的垃圾桶被人刮划,心想一定是小弟弟们所为,恨不得马上找到他们,给他们讲讲爱护公物的道理。几位小姑娘把口袋里的废纸团扔进垃圾桶,并朝哥儿俩微微一笑,姗姗离去。
自从新客入村,各人褒贬不一,哥儿俩只是装聋作哑,是非功过任由众人评说。反正众说纷纭,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哥儿俩在景卫村度过了一个月,渐感赋闲无聊,与他们交往甚密的是那一群群天天向上的少年儿童们。而许多人依然我行我素痼疾难改,依然往门外窗外、往河里路上扔垃圾。在他们的意识里,农村难以做到像城里一样干净。垃圾用时当肥,不用就扔;既然要扔,又何必来那一套繁文缛节?既误工费时,又碍手碍脚。
学校的老师们号召学生领着家长一起去垃圾桶倒垃圾,并作为家庭作业布置下去。村长评选“文明标兵”“卫生家庭”的荣誉奖励也推动不了村民们都来自觉地讲卫生树新风,乡规民约也用尽了,公示、曝光、罚款、批评、教育也都尝试过,但收效不大。甚至连很难听的骂人的标语都写到垃圾泛滥区也阻止不了不讲卫生不文明的行为。这可急坏了村长大人。
此时,哥儿俩也在怀疑自己在景卫村存在的价值和必要性。希望有朝一日能时来运转,哥儿俩命运能得以改写……
2011年6月3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