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一望无际的黄土高原上,尸横遍野。二三只苍鹰飞过,试图拍散这迷蒙的血气。几面破损的大旗无力地倒在尸堆旁,在带着腥气的风中猎猎作响。
陈子涯收起天狼爪,摘下头盔,冷峻的目光看着前方迅速推移的几个敌人,嘴角露出一丝不屑。
他额头上的血已经止住,从鬓角一直延伸到面颊的两道头发茬上结满了血笳,这让他本就凸出的颧骨看起来更加硬挺。
陈子涯对天发出一声狼嚎,天狼爪从小臂上弹出,五个黑色的狼爪寒光闪烁,迅猛无比地向敌人的喉咙抓去……
“子涯,子涯!”
陈子涯隐约听到有人在喊他,迷迷糊从从梦中醒来,舔舔嘴唇。
“都怪管家良伯,小时候给我讲天狼星的传说,同样的梦我已经做了十几年了,连串起来竟然像是一个完整的故事,可故事又是那么真切,甚至我醒来的时候,鼻腔中都带着血腥味。”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英雄情结?
陈子涯趴在桑拿间的竹椅上,两个略微红肿的眼睛却怎么也不愿意睁开。
开玩笑,昨晚六个人在酒吧喝了六打克罗那,两瓶芝华士外加一瓶比毒药好喝的“长相思”,换谁都招不住,况且他还给丘宛云代了无数酒。
品味着丘宛云那姣好的面容和身材,陈子涯被胳膊挤变形的瘦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这个冰山美人不知道昨天她划拳的时候靠在我怀里,是喝多了还是对我放电?可惜醉了,否则我的恋爱史说不定就要改写了。爱神的箭啊,快射出去吧。”
陈子涯越想越美,越想越坏,不由笑出声来。
“子涯,你没事吧?不怕蒸熟啊!”死党小猪摇摇陈子涯散落的骨架,将他推醒,两人说说笑笑向外走去。
花都夜总会洗浴中心,洗浴完的陈子涯和小猪穿着大短裤和短袖大背心,带着蒙蒙水气走进休息大厅。
陈子涯只觉神清气爽,体内最后的一点酒精也被蒸出来,就算再让他大战三百回合也丝毫没有问题。
他蜷起胳膊向后活动活动双肩,宽大的肩膀顿时发出咔嚓的声音,吓了小猪一大跳。
小猪撅着大肚皮,看着比自己高半头的陈子涯,半天才说道:“你的胡须越长越多了,雄性荷尔蒙分泌过盛,如果下巴的胡子留起来,真有点像叉人里的金刚狼。”
“什么叉人,****?你以前不是说像顶了一只被水泡得翻卷的皮靴吗?”陈子涯摸摸头顶上那翻卷起来的一大卷头发,又摸摸延伸到腮旁的发茬,被修理得很整齐,也让整个面颊显得很有线条。
“想什么呢你,就是X—MEN。英语懂不懂,翻译过来就是X人!”小猪的小眼睛忽然放光,说着说着视线转到了前方的自助餐台。
“走吧,游德华同志,你看那前方,是多么底迷人,敞开你的胸怀,尽情吃吧!”
陈子涯摸摸肚子,不理会小猪游德华,拿个餐盘一会功夫就装了一盘熟食,又一手端杯啤酒,找个小圆桌坐下大吃大啃起来。
小猪也不甘示弱,让服务员支了个小火锅,瞬间搜罗了几大盘子的涮品,占据了小圆桌的一大半。
“子涯,丘比特,看那边是谁!”
小猪停下筷子,冲陈子涯身后怒怒嘴,圆圆的眼睛闪着暧mei的光芒。
陈子涯满不在乎转过身去,看到那人,身体立刻僵在那里。他的冰山美人,丘宛云,正坐在数米外的小桌上,和几个三十来岁的男人谈笑风生。
她扎着马尾辫,额头闪着细腻的光,杏仁脸上带着浴后的红晕,不时发出几声轻笑。
“去啊,上去打个招呼,别错过机会。”小猪低声说道。
陈子涯慢慢咀嚼完嘴里的一块牛排,喝了一口啤酒,站起身来向丘宛云走去。
“宛云。”
“子涯,真巧啊,你怎么在这里?”丘宛云看着陈子涯,惊讶说道,那双眼睛分明透漏出一分惊喜。
“哦,我和小猪一起来的,就坐在那边。”
丘宛云顺着陈子涯的手势,看到了正招手的小猪,露出一个冰冷的笑容。
“想不到啊,宛云喜欢嫩点的。哈哈”
坐在一旁的一个梳着大背的三十来岁的男人捕捉到丘宛云眼中的信息,眼中爆出几丝敌意。
“说什么呢张天,这是我学弟,也是元华大学的。”
丘宛云脸上闪过一丝不快。跟这几个男人一起出来,本来就很无趣,可是人家每次都那么殷勤,送这送那的,又是她爸爸的晚辈,弄得她十分不好意思,今天才勉为其难,也算是答谢一下吧。
陈子涯也看不顺眼丘宛云的这几个朋友,一脸不快说道:“我和小猪吃完东西打算打两局,你也一起来吧。”
“好啊,我好久没打球了,正想活动活动呢。张天要不你们先回去会馆吧,我打完球自己过去。”若在平时,丘宛云肯定要矜持半天才会答应,可今天她实在不愿意再和这几个男人虚与委蛇了。
“不着急,我们也好久没玩了,尤其是和年轻人玩,一起去打两局吧,不过我们可都是带彩头的,年轻人敢玩吗?”
陈子涯听到这里顿时笑了,这话以前都是我和别人说。当下不动声色说道:“张总,你们玩儿多大的?”
“太大了伤感情,你也玩不起,一局一万吧。”张天看着陈子涯,竖起一根指头。
“好吧,一会球馆见,宛云,我先走了。”陈子涯不待宛云说话,他已经大步回到自己的座位。
张天三人倒楞了一下,本想让陈子涯知难而退,想不到一个毛孩子这么大手笔,毫不犹豫就应下来了。难怪丘宛云这么在乎这小子呢,真有点来头啊。
“我看张天,咱们过会直接去会所吧,都是朋友,谁输了都伤感情。”丘宛云看着陈子涯离去,假装担心地地对张天说道,其实心里却莫名兴奋。
他虽然和陈子涯经常斗嘴,还摆出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可心里还是放不下陈子涯。
都怪这个陈子涯太没眼色,老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就算偶尔示好,也是在酒后,不知道真得还是假的。最过分得是,情人节连朵花都不送,哪有这样追女孩子的!
他今天的样子,似乎是因为我和这几个老男人在一起生气了,看来他对我还是有点意思的。丘宛云想着心中多了几分甜蜜。
让这几个老梆子最好把底裤都输了!子涯的球技他们还没见识过,居然敢和他叫板!
“没关系了,玩玩而已。你也看到他刚才的表情了,年轻人真不知道天高地厚!”张天带着淡淡的醋意,望着陈子涯的背影,惬意地笑了笑。他在圈里也是小有名气,曾经拿过几个业余比赛的冠军,应付这些只靠力气打球的年轻人,该是手到擒来。
本来他好不容易将丘宛云约出来,想把这个石油大亨的女儿弄到手,可横空杀出一个陈子涯,这还不借着机会压压他。
丘宛云似乎已经知道张天就会这么说,看着陈子涯离去的背影,薄薄的嘴唇多了一丝笑意。
小猪听罢陈子涯的话,停止进食,两个眼睛顿时放光:“太好了,让那群老梆子把内裤都输了。这出戏就叫,丘比特箭无虚发,保龄球砸倒情敌!”
陈子涯笑骂一句,也沉浸在打败情敌,俘获美人心的美妙感觉中。
晚上八点,一行人前后来到二楼的保龄球馆,这时人还不是很多,小猪去开了两个球道,提着几瓶水想陈子涯他们走去。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看到张天几个热身球,小猪脸上露出凝重的表情。他虽然打球不怎么样,可是看球看多了,也摸出点门道来。
打球是不是个高手,一要看他拿球的姿势。高手拿球,你是看不出任何不协调的地方,整个人和球已经合为一体,就好像武侠小说里说的,我即是球,球即是我。
二要看他的步法,有猫步,串步,碎步等等。好的步法配合好的球才能打出高分,就像段誉的凌波微步,或者寇仲的缩地成寸。
张天还是表现出一定的素养的,不过和子涯比起来,似乎还差了点。小猪暗自责怪陈子涯,应该提高赌注才对。
随着陈子涯将球抛出,顿时有一些练球的人议论纷纷起来。
“看到那小子了吗?打球才一年,据说连续三局打出二百四十多分,一局打出三百分的满分。这记录是花都的最好成绩,参加国际大赛都能拿名次。”
“吹牛吧你,打了一年球性就这么好?那还不赶紧参加世界大赛啊?”
“谁说不是呢,这里的经理找他好几次了,可人家不答应,你说奇怪不奇怪,可能天才都有点怪。”
“国外有个十一岁的孩子在第一次参加锦标赛就打出三百分,那才是当之无愧的天才呢。”
“……”
看着陈子涯宽阔的肩膀,那张充满野性力量的脸,打球时那种自信的神态,丘宛云不由醉了,一片掌声将他拉回现实中。
“又是一个全中,已经第七个全中了!果然不愧是天才!”随着围观者的赞叹声,陈子涯的第八个球又抛投出去。
只见他带着机械手套,迅捷无比的就奔到球道前,十六磅的球脱手而出。球脱手后在空中飞行一段时间,砸在球道上后立刻向球道外侧强烈旋转,但球的速度却很慢。距离木瓶三分之一的时候,球体忽然改变路线,开始向赛道中心靠拢,最后砰得一声,砸在一号瓶和三号瓶之间。
陈子涯完全沉浸在这浑然一体的感觉中,只觉真气无休无止地在体内循环。他看也不看转过身来,伸出手和小猪击一下掌。第八个全中!
张天的脸色有点发青,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被第八个球击碎了。他无论如何也不想不到这个陈子涯居然就是最近才涌现出来的那个少年天才。
就在陈子涯抛第九个球的时候,张天将一旁饶有兴致观战的丘宛云叫到一边,耳语几句。丘宛云脸色煞白,看了子涯陈子涯一眼后,匆匆忙忙离去。看着丘宛云离去的身影,张天的眼中闪过一丝狡诈。
“小兄弟,我看今天咱们就到这吧,就当我输了,这是支票。收好了!”张天望着第九个全中,眉毛跳动了一下,阴冷地说道。
“宛云呢?”陈子涯转过身来,盯着张天。
“她说她有点不舒服,要我送她回会馆休息。嘿嘿,你们慢慢玩吧。”
“我也和你一起去,你在我不放心!”陈子涯不依不饶说道。
“呵呵,开什么玩笑,红酒会馆可不是七猫八狗的都能随便进去的,你还是乖乖在这打球吧!”张天气愤中发出几声冷笑,将那张开好的支票塞进陈子涯的口袋里,得意离去。
陈子涯怔怔站在那里,眼中充满了黯然。
“走吧,去喝两杯。”小猪赶紧拍拍陈子涯的肩膀道。
“那可说好了,谁也不许喝多。”陈子涯洒脱一笑。
***
晚上十一点,二环边上,朝外大街,钱柜KTV的包厢里,不时传来笑声和一个难听至极的歌声。
“兄弟,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你就痛痛快快说出来,喊出来,唱出来,这样就舒服了。当兄弟的知道你憋屈,可你这样自己藏着我心里不是滋味啊!呜呜,呜呜。”
小猪赤红着眼,在酒桌上二十多个瓶子里拨拉,总算找到半瓶,一口气灌了进去,眼泪却流了出来。
“咱们这么多年了,你说你不痛快我能不难受吗!你说,你说,小时候,别的孩子都说我是黑社会的儿子,都躲着我,都不敢和我玩。只有你,一直和我玩,一点也不嫌弃我。黑社会的儿子怎么了,我爸爸不是好人,我可是好人啊!他们为什么这么对我?呜呜,”
好你个游德华,你他妈今天想让我哭是怎么着,不是说好了谁都不许喝多吗!陈子涯没吱声,仰头把自己那瓶吹完,眼圈也红了。
“妈的,****的,我明天就找人做了他,不,现在就去!……,服务员,服务员,酒呢,给我拿酒!”
小猪的声音渐渐低下来,昏昏沉沉醉倒在包间里。陈子涯将外套轻轻盖在小猪身上。
“就算我赢了又怎么样,该走的一样会走。就算她是帮那个男人找台阶下,我还能让她难堪吗?”
“小猪啊,你知道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吗,那种感觉一旦产生就怎么也抹不去。就像是一个咒语,时刻在缠绕着你,安慰着你,煎熬着你,怎么也摆脱不了。”
陈子涯痛苦地用双手呼噜了一把脸,拿起桌上的手机给小猪的司机拨了电话。
打完电话后,陈子涯翻弄着手机,调出丘宛云的号码,看了半天,想拨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的脑海里全是丘宛云,酒精的刺激下,这种想念已经不可抑制。他恨不得丘宛云现在就出现在他面前。
这时小猪的司机到了,两人合力将超重的小猪架上车。
“对了,于叔,你知道红酒会馆吗,能送一下我吗?”
“知道啊,那是个高级会馆。这么晚了还要去,你们年轻人啊,精力就是旺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