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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茫然于世

自此,慕容紫嫣会在每个夜幕后日出前,都到这鬼域谷内潜心修炼。白天又回到北慕王府做她一个人世界里的慕容大小姐。

而此处,也成了冷凝煜每天最盼望来到的地方。

在效仿画壁上的心法前,必须要有一定的功底才行。当初,冷凝煜以凡人之体,足足苦练了整整三百年,才能强忍着肉体之痛开始修炼此转魂心法。而对于被冷凝煜传授了五百年修行的慕容紫嫣来说,自然不是什么问题。三五月中,她的每招每势都轻而易举的领会。

转眼便是一年光景,当慕容紫嫣已经可以触冰消融、触草丛生、触蕾绽放之时,她身上的血红长袍瞬间幻化成了淡紫色轻纱,两袖间添了丝滑袖带,眉间的朱痣发出濯濯光芒,脸色也愈加粉嫩,仿佛被赋予了神力一般,来去如风。慕容紫嫣跑跑跳跳的出了洞穴,旋转着看着周身美丽而飘逸的衣裙,顽皮的抚过这秋日里的花草,瞬间干枯凋零褪去,换之以茂盛绚烂。

慕容紫嫣欢快的跳着,笑着,已经有太久太久,她没有像这般发自内心的快乐了。

冷凝煜背着手,不疾不徐的跟在她身后,专注的看着眼前这个天真的傻丫头,眼角不经意间一直含着笑。他多希望,可以就这样一直陪着她、看着她,无人惊扰,就这样继续下去。如果时间可以停滞,他会毫不吝惜的用未来的所有可能换取此刻的幸福平静。

这365天,冷凝煜每晚都会来陪伴慕容紫嫣,她的每一点点进步,都会给予冷凝煜莫大的开心和满足。慕容紫嫣虽还不知,前前后后,冷凝煜已为她已耗费了三千年修行,所以,她才会有如此迅速的增进,免去了修炼中的很多苦痛。

是啊,他怎么可能受得了眼看着慕容紫嫣剧痛无比?!这数千年,他不就是为她而活吗?一切的一切,和眼前的她比起来,都已微不足道。

或许因为忙碌,或许因为刻意的自我麻痹,慕容紫嫣的生活一天比一天平静,她除了白天要去默默的陪伴父亲母亲,夜晚准时的回到这洞穴之中,其他人,似乎从她的记忆中被慢慢抹去,甚至包括她的百里轩名哥哥。她虽然会在听到“百里”两个字时,心头猛然刺痛;虽然会在看到他曾送给过自己的勿忘我时,脑中浮现出当时的情景;虽然还会在街头巷尾看到与他相似的背影时,迅速飘走过去定要看清不是他才肯罢休。但是,至少她已经越来越少在暗夜里为他泪流满面,去千百遍的像过电影一般回想他们在一起的种种画面。

慕容紫嫣也曾想过,就这样不顾一切的去到百里的身边,即便他看不到自己。她想只是静静的陪着他,与他看同一片天空,呼吸同一处空气也好。但是,她没有勇气,她是太过怯懦,若看到的是一个整日颓废不堪的百里,她会心疼;若是看到一个依然潇洒快活,抛她于脑后的百里,她会伤心。

无论是哪种,慕容紫嫣都无法承受。因为她什么都做不了。所以,逃避并努力修炼以尽早修得肉体是最好的选择,这也是此刻慕容紫嫣唯一有胆量做的事情。

在这漫长的煎熬中,她的每一丝想念、难过、焦急,都丝毫不减的落入冷凝煜的眼里。每一次为她拭去泪水,他都心如刀绞,酸楚难耐。

世人都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但事实上,男人的嫉妒是世间最大的恨。这痛恨中未必有一“仇”字,却深入骨髓,甚于剔骨削肉之痛。得道、仙士、君子、圣贤无一可以幸免,这种恨,也许不会表现,但内心的纠结像是宙斯对普罗米修斯的惩罚一般,疼痛不减,永无止日。

冷凝煜多希望能有一天,慕容紫嫣可以如此真心的挂念自己,即便是在他粉身碎骨之后也好。

但他怎会不知,慕容紫嫣若真是可以修仙到八重境界后,慕容紫嫣便会看到前一世他冷凝煜是如何不择手段将她占为己有的。

或许,那时的慕容紫嫣对他会只有恨吧!?但痛恨也好,至少也是一种牵念。

“你在想什么?”慕容紫嫣抬头,看着呆呆愣在洞口的冷凝煜,眼睛里闪动着反射的光。

“呃?”冷凝煜回过了神,没有听清慕容紫嫣的问话。

“我说,你在想什么?”慕容紫嫣用手掌在嘴前撑出喇叭状,大声的一字一句喊道。

冷凝煜脸上的愁容瞬间消失不见,眉眼间露出笑意,上前两步,霸道的拉起慕容紫嫣的手腕。

慕容紫嫣有些踉跄的跟随其后,努力的想要挣开,“你要带我去哪啊?就不会好好说嘛?”说罢,生气的瞪了冷凝煜一眼。

她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举动,冷凝煜都异常关注,他怎会没看到。但是他依然紧紧地抓着她不肯放手,而心里早已千百次的想要将她拥入怀中。

冷凝煜并不作答,只是在一片勿忘我花丛中停下。绚丽的蓝紫色无边无际,朵朵嫩黄的花蕊泛着水光。慕容紫嫣瞬间瘫软在原地,她的眼角间已经可以看到来回打转的泪珠,悬于睫毛边际,她用细嫩的手指遮在微张的双唇上。

冷凝煜看着激动不已的慕容紫嫣,他心里有无尽的满足,此时,他这几千年每日不远万里的四处找寻,并小心移植的辛劳和坚持,一切都值得了。但是,他却不知,这冰域国特有的勿忘我,承载了多少慕容紫嫣对另一个人的记忆和想念。至始至终,慕容紫嫣对此花的独爱都并非因为此种花朵的娇艳和世间罕见,而是因为她爱着某个人而贪恋此花,因为念着某段记忆情缘而遍寻此花,因为特有的花语和含义而珍惜此花。

这一切,他终究还是不知、不懂。

这就好像电影中的男二号设定一样,他心甘情愿的为了心爱之人受苦受难,饱受内心煎熬,却永远不清楚对方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为什么。总是那么不合时宜的会错了意,用错了情。

冷凝煜小心翼翼的将慕容紫嫣扶起,温柔的说:“若是你喜欢,以后我可以每天都带你来这里。”

泪水终是冲破了防线,慕容紫嫣任凭泪水在脸颊肆虐,“不用了,我已经不想再看到勿忘我,我再也不想来这里了。”说罢,便瞬间消失在这花海间。

冷凝煜虽然并不理解慕容紫嫣到底怎么了,他只得随着一同回到了极阴山涧。

冷凝煜赶到之时,他远远的看到,慕容紫嫣正含情脉脉的抚摸着一个白衣男子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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