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露白,天已破晓,连夜赶路的独孤羽和吴小海两人还神采奕奕地小声聊着天,丝毫不见疲态。昨夜里独孤羽从吴小海口中得知了许多江湖人物的故事,甚至知道了死掉的那两个是西北三狼中的老大崔无命和老二段存,老三吕顺在一次抢劫中被尤姓老者出手击杀,由此架下梁子。这三人自然不是什么好人,死了也没人会同情。
那尤姓老者的身份却十分神秘,吴小海也不知道他究竟叫什么名字,但看他武功却不似江湖中的无名之辈,或许是世外高人吧,独孤羽想。
天色渐明,两人走着走着发现路上人开始多起来,有挑担子的农夫,有拖儿带女全家出行的,有背满包袱神色匆匆赶路的。看样子似乎在逃难,独孤羽抓过旁边一个青年,问道:“你们这么急往哪去?”
那青年似乎急不可待地想走,奈何被独孤羽抓得紧,只好道:“河东节度使李克用发兵十万自太原南下征讨朱全忠,我们是从潞州一路逃来的,朱全忠到处抓壮丁,已经死很多人了。”青年满脸惊恐的神色,想来他也是怕被抓去送死才逃的,独孤羽听闻有战事发生,显得十分兴奋,十万?乖乖,老子有那么多兵足够统一大唐了,他又问道:“那你们此去何地?”
“自是去淮南节度使辖下的扬州,那里要安全多了。”青年说完挣脱就跑,独孤羽暗忖道:“如果现在是明末清初,你去扬州也不安全,扬州三日死了何止万人。素闻扬州有“雄富冠天下”之称,我也去见识见识。”
“小叫化,我们也去扬州吧!”
“好啊,俺跟着你走。”这小叫化父亲死后就了无牵挂,自是把同伴独孤羽当成了最亲的人,以他马首是瞻。
有了目标,两人加快了速度,一个时辰以后,来到了淮河边,在这个时代应该称之为淮水,只见码头上挤满了逃难的人,船一靠岸,全都争先恐后地往船上跳,几乎把船踩翻,那执蒿的船家大声的吆喝,哪里止得住,独孤羽感到好笑:我以为只有现代人不喜欢排队,原来古代人也一样。
这样闹哄哄、乱纷纷地又过了一个时辰,数十支船才把人装完,独孤羽摸遍全身,连个铜板都没找到,尴尬地问吴小海:“你身上有钱吗?”
“有,我有银子。”吴小海赶忙从身上翻找出一粒小拇指大小的碎银子,交到独孤羽手里,独孤羽拿到银子才醒悟到让小叫化跟着来也不是什么坏事,他也跳上船,把银子给了船家,心想:也不知道够不够。
那船家拿着银子,掂了掂,从怀里抓出一把更小的碎银子,捡了两个递给独孤羽,他哪里知道,那拇指大的银子至少有二两,足够十几个人渡河了。他接过银子,还给刚跳上来的吴小海,吴小海连连摆手,哪里肯要。
渡船起航,向着东边而去,独孤羽两人彻夜未睡,这时坐在船上听着竹蒿划水的声音,竟都睡着了。
淮水岸边却有一人飞驰而来,到得码头,放眼水上,哪里还有船,这人骂道:“该死的秦夜哭,耽误老夫时间,扬州之行绝不能缓。”可是岸上除了长满芦苇,连棵可以扎木伐的树都没有,他却如何渡河,难道学达摩祖师一苇渡江么?
夏日多风,水向东流,渡船顺风顺水地破浪而行,只得半日已到大运河,这条运河是隋炀帝下江都时所修,两岸遍插杨柳,柳条随风飘扬,独孤羽站在船头,望着宽阔的河道,想起当年隋炀帝征十万民夫修筑大运河,耗费了无数人力物力,才有今日的便利交通,心下感叹不已。
渡船转了方向,南下扬州,独孤羽想起一句诗:“烟花三月下扬州。”如今虽是六月,但扬州一样是繁花似锦,再行了两个时辰,终于到了向往已久的雄富冠天下的扬州城。
“富甲天下” 的扬州城,地处江苏中部,东与泰州、盐城交界;西与南京六合县和安徽天长接壤;南临长江,与镇江隔江相望;北与淮安毗邻;自隋炀帝开凿大运河以后扬州成为天下之繁,南北漕运的咽喉,苏北的重要门户。
“街垂千步柳,霞映两重城。”、“市桥灯火连霄汉,水郭帆樯近半牛。”此两句诗道出了扬州城的灵性、磅礴、恢宏、壮阔和大气。“州界多水,水扬波”扬州由此而得其名。
吴小海率先跳上了岸,独孤羽紧跟其后,终于踏上扬州的土地了!他心想。
“咕……”吴小海的肚子开始打鼓,他愁眉苦脸地望着独孤羽,意思是把那两颗碎银子花了。独孤羽瞧见不远处有一客栈,道:“走,吃饭去。”
两人走进客栈,找了个位置坐下,一个锦衣华服的英俊少年和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坐在一起,可谓古怪得很。一个点头哈腰的小二跑过来,热情地介绍店内的各色菜式,独孤羽掏出那两颗银子,放到桌子上,道:“能够买些什么就端什么上来。”小二看了看独孤羽身上的衣服,怎么看也不像穷人家的孩子啊,他嘀咕着跑进了内堂。
结果小二端上来一大盘白面馒头,小乞丐才不管这些,抓了一个就往嘴里塞,显然是饿到了极点,两人都是一天一夜没吃过东西了,独孤羽却要保持他世家公子的风度,小口小口地咬着。
这时门外进来一个绿衫少女,头上插着一枝翠羽,身姿显得极为窈窕,那细腰只堪一握,手里执一亮银细鞭,独孤羽抬起头,正好瞧见少女的脸,顿时惊呆了,那真是一张绝美的脸,只怕比你见过最美的女人都还要美上几分,那少女也感受到了他火辣辣的目光,顿时脸上露出不喜的神色,找了张无人的桌子坐下来。独孤羽也意识到这样赤裸裸地看着人家是不礼貌的,而且他自己还是个小孩,不该有什么想法,可是他哪里知道,在这个时代,十五、六岁成亲的男女大有人在。
他低下头继续啃馒头,小叫化至始至终都没有分过神,他的注意力全放在馒头上,顷刻间已是三两个白面馒头下了肚,那少女偏头看到小叫化的吃相,咯咯笑出声来,店内其他顾客见她笑得如花般灿烂,竟都看得痴了,绿衣少女止住笑意,点了几样菜,竟然还叫了一壶酒。
小叫化将第四个馒头咽下,顿时感到口干舌躁,“俺渴!”他对独孤羽说,独孤羽其实也渴了,奈何身上已经四个口袋一样重了,他倒是可以忍耐,但见小叫化可怜兮兮的样子,心有不忍,于是抬起头,叫了声“小二。”
那小二知道他没有钱,哪还有刚进门时的热情,老大不情愿地迈着细步踱了过来,“能给我们端两碗白开水来吗?”古时的客栈一般都会为客人准备免费的饮用水,除非你叫的是汤,才会收费,独孤羽显然是多虑了,那小二倒也没多说什么,转身去了。旁边的绿衫少女也站了起来,跟着小二进了内堂,片刻后又回来了,小二端了两碗净水置于桌上。
独孤羽和小叫化几乎同时端起了碗,然后又同时喷了出来,小叫化眼泪花直流,大喊道:“哇,好辣,好辣!”独孤羽也感觉喉咙如火烧般难受,这两碗不是辣椒水,却是酒精浓度极高的烈酒,他的脸色也流露出痛苦之色,绿衫少女看着他们两人的狼狈样子,拍手娇笑起来。
“小丫头,是你干的,对也不对?”独孤羽想到刚才那少女进过内堂,而现在又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那么极有可能是这女子捉弄他们。
“小鬼,凭什么赖我身上。”少女娇嗔道。
“我看到你进过内堂,你还想狡辩不成?”
“我不可以进去洗手么?”
“你……”独孤羽被少女的反问噎得说不出话来,“呵呵。”少女得意地笑着,让独孤羽如沐春风,顿时气消了一半。
绿衣女见他又盯着自己不转眼,心下颇为不高兴,扬起鞭子“啪”的一声,一条鲜红的鞭痕印在独孤羽脸上,疼得他眼泪都流了出来,怒道:“你这丫头好不讲理,别以为是女子我就不敢教训你。”
“那就让我看看你如何教训本姑娘。”接着又是一鞭子,竟将独孤羽他们面前的桌子也抽成了两截,木屑四溅。 绿衣少女扔下一锭银子,对独孤羽道:“有本事跟我来。”然后出了客栈,小叫化还蹲在地上捡落在木块上没有弄脏的馒头,独孤羽心道:“我怕你不成。”抓起松纹剑追了上去。
绿衣少女疾步奔出市集,到得一处树林,见独孤羽紧跟于后,她暗笑一声,突然回头就是一鞭,独孤羽虽一直顾着追赶,却也暗暗留意着对方出阴招,见亮银鞭甩来,嘴角扬起一丝微笑,伸出右手一把将鞭子握住。
少女显现想不到他会有此一招,愣了一下,道:“小鬼,你放开。”
“小丫头,你说放我就得放么?”
“只怕由不得你。”绿衣少女使出五层功力,注入鞭子里,使劲一拽,可惜独孤羽身负绝强内力,怎可能被她挣脱。那少女见他纹丝不动,微露得意之色,柳眉一挑,冷笑道:“你一个大男人,欺负我女子气力小么?”
独孤羽一怔,笑道:“刚才不是叫我小鬼么,怎么不说你欺负小孩呢?”
“你……你也叫人家小丫头了。”绿衣少女脸胀红道。
“那好,我不与你比力气。”独孤羽松开了鞭子,横剑站立。
“这才是乖小孩。”绿衣女子妩媚道。
“你莫要激怒我,小丫头。”
“那又怎的?”绿衣少女扬起鞭子袭向独孤羽,本是柔软的鞭子被少女注入内力,顿时变得硬直,犹如一根铁棍,只要砸中,少不得断两根骨头。
“丫头好狠!”独孤羽被激怒了,一剑格开亮银鞭,不自觉地将内力注入了剑体,随手一划,绿衣少女只感觉到一股凛冽的剑气迎面而来,大骇下急忙闪开,心道:“这小子内力竟然如斯强。”
“不打了,不打了。你的兵器占了便宜。”绿衣少女很会利用女人赖皮的优势,打不过就耍赖皮。独孤羽哭笑不得,他在现代哪见过这样的女子,只好道:“那你说怎么打?”
少女转了下眼珠,狡黠地一笑,道:“我们都不用兵器,空手打,如何?”
“好,我不占你便宜。”独孤羽很有男人的风度,将松纹剑抛在草地上,谁知那女子一抖鞭子,竟将地上的松纹剑卷了去,一把抓在手里。独孤羽大惊,自己竟然在一日里两次吃了这女子的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