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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唐德宗尝自谓本好推诚。亦能纳谏。及与李泌语。则云。朕好与人较量理体。崔佑甫性褊躁。朕难之。则应对失次。朕常知其短而护之。杨炎气色粗恶。难之则辄勃然怒。无复君臣之礼。所以每见令人发愤。余人则不敢复言。卢杞小心。朕所言无不从。又无学。不能与朕往复。故朕所怀常不尽。惟与卿言。使朕中怀已尽而屈服不能不从。然李泌所论。与回纥可汗合骨咄禄和亲。终不许。因乞骸骨。上乃曰。朕非拒谏。但欲与卿较理耳。(事在贞主元三年。)黈曰。囗哉。德宗之为君也。自谓好推诚而喜折难。囗囗以察察为明。自谓能纳谏。而喜人之从己。以诺诺为小心。既不诚矣。既愎谏矣。复自谓与人较量理体。夫理所以定国是也。体所以正朝端也。欲定国是而正朝端。乃以非理而夺人之理。以非体而屈人之体。何如是悖乎。自古人君拒谏饰非者。代皆有之。未有如德宗之甚者也。

张文潜书邹阳传云。邹阳传称梁孝王用羊胜、公孙诡之说杀袁盎。事觉。孝王惧诛。使阳入关内求解。阳见齐人王先生。用其计。说王长君。长君入言之。及韩安国亦见长公主。事果得不治。此则阳与安国同救孝王杀袁盎事也。而韩安国传所称见长公主事。自以孝王僭天子游戏。天子闻之。心不喜。太后乃怒梁使者。弗见。按责梁王。安国为梁使。见大长公主而泣。长公主具以语太后。事乃解。其后安国坐法。久之。复用为梁内史。乃有胜、诡说王。杀袁盎等事。安国谏王。王乃杀胜、诡。汉使还报。梁事解。无安国见长公主事。此则安国见长公主。自以梁王游戏事在前。非胜、诡事也明矣。邹阳传中所载。误记安国所解前事为今事耳。李子曰。凡人行事。有主之者。有簉从者。有遂事者。据二传所载。盖安国两见长公主。但所以见之者不同也。其救游戏事。必主安国。在他人无所与。故独见于本传。其求解杀盎事。必主邹阳。而安国特遂事焉。故安国之见长公主。不具于本传。而略附于邹阳传中也。宛邱以此为班固之误。治以为不然。二事较然明白。班固良史。不应遗忘至此。

陈后山送赵承议德麟云。林湖更觉追随尽。巾帽犹堪笑语频。此更字意。恰如近世李屏山所谓。更道刘王量如海。怎生容得辟阳侯。

儒翟先生碑。其篆文作豕。欧阳公疑之。以为豕字无所出。治谓豕乃学字之误。故又转而为翟也。为儒不得为翟。为翟不得为儒。岂以先生兼是二者。而当世从学者推美而称之欤。无是理也。故予以学字为断。

陶谷诗。尖檐帽子卑凡厮。短靿鞲儿末厥兵。欧公云。末厥亦当时语。予景佑闲已闻此语。时去陶公未远。人皆莫晓其意。王原叔博学多闻。见称于世。最为多识前言者。亦云。不知为何说也。第记之。必有知者耳。治曰。末厥盖俗语也。欧公虽以此为当时语。亦自不知为何义。大抵末厥者。犹今俚语俗言木厥云耳。木厥者。木强刁厥之谓。

欧公所撰王德用神道碑。康、邦、烦、人、卫、议皆同押。又晏元献碑。氏、裔、洛、学、诏、后皆同押。欧公去今纔百余年。其文律宽简。犹有古人风气。今世作文。稍涉此等。便有讥议。乃知律度益严而其骨格益以弱也。

卦有六爻。初、二、三、四、五、上也。卦有六德。刚、柔、仁、义、阳、阴也。自下而上。以之相配。则初爻刚、二爻柔、三爻仁、四爻义、五爻阳、六爻阴也。只以干一卦推之。便尽此理。

干卦具四德。四德。元亨利贞。虽云四德。然元亨者又合而为一事也。利贞者又合而为一事也。故为文言。前段则云。元者。善之长。亨者。嘉之会。利者。义之和。贞者。事之干也。而后段则云。干元者。始而亨者也。利贞者。性情也。又坤之繇云。坤元亨。利牝马之贞。是亦以此四德析之为两事也。

论语。朝闻道。夕死可矣。注曰。将至死不闻世之有道。疏云。此章疾世无道也。设若早朝闻世有道。暮夕而死。可无憾矣。黈曰。闻道。谓身自闻道耳。旧说以闻道为闻世有道。舛矣。然旧说云然者。意谓孔子天纵将圣。秉生知之质。岂不闻道乎。出此言者。盖因衰世败俗发之。殊不知孔子之言。其为人者多。其为己者少。此实教人者之言也。而说者以为疾世。非也。

子美送韦书记赴安西云。白头无籍在。朱绂有哀怜。旧注云。无籍。谓无籍在朝列也。籍如通籍之籍。此说殊缪。盖籍在。顾赖之意。子美自言身已衰老。无所顾籍矣。而韦书记有哀矜于我也。籍在之籍。音去声。若言无籍在为无籍在朝列。则何得以有哀怜为对耶。

子美夔府书怀云。南内开元曲。常时弟子传。法歌声宛转。满座涕潺湲。按明皇杂录云。天宝中。上命宫中女子数百人为梨园弟子。皆居宜春北院。然则弟子所传者。乃天宝曲。非开元曲也。而子美谓为开元曲者。意以为其曲虽盛于天宝。而原其所自来。则开元时已有之矣。故虽天宝之曲。命为开元。亦自无伤也。

陆贾传。名声籍甚。注云。狼籍甚盛。非是。籍甚。谓若编籍然甚隆盛也。狼籍。则猥乱之意。故孟子谓狼籍人也。于其名声言之。非所以为美矣。

内经言。肾者作强之官。技巧出焉。技虽不至于道。亦游于艺者之所贵。巧虽未至于神。亦妙万物而为言。不作强则何以得之。故知作强者乃精力之谓。

唐艺文志次第绝无法式。甲部经录礼类中。载周礼、仪礼。自可以类推。而于乐类中。乃载崔令钦教坊记、南卓羯鼓录。夫教坊、羯鼓。何得与雅乐同科。乙部史录杂传记类中。载圈称陈留风俗传三卷。而于地理类中亦载之。崔豹古今注。于仪注类中言一卷。于杂家类中言二卷。世说则小说之属也。刘义庆世说八卷。刘孝标续世说十卷。既载之小说类中矣。而王方庆续世说十卷。复载诸杂家类中。是不可晓也。丙部子录道家类中。既载神仙三十五家。又载释氏二十五家。无乃太泛滥欤。此等自合各立一类收之。又道家类中。既纯载老子及列、庄、文、庚四辅等书。以符咒、修摄、灵验、变化等为神仙。然于神仙类中。复载玄景先生老子道德要义五卷。贾参寥庄子通真论三卷。此又杂之甚者也。又道家类中载张志和玄真子十二卷。而于神仙类中载之则云二卷而已。张志和一人之身也。一人之口也。岂十二卷者惟说清净无为。而此二卷者多说金丹大药。飞升隐化事。皆不可得而考之也。

丰卦。彖曰。丰。大也。注云。大音阐大之大。大止一音耳。至于是发音为阐大之大。岂大小之大别有反切乎。疏云。凡物之大有二种。一者自然之大。二者由人之阐弘使大。原孔疏意。祇是附王注云为之说耳。夫训诂与音韵不同。王立此说。孔申此说。固无不可者。余但不知王所谓音者。何音也。

琴赋。闲辽故音痹。弦张故徽鸣。所谓痹者。犹今之先攵声也。东坡志林。黈曰。嵇康赋琴。自说琴德。必不得说琴病。若谓音痹为先攵撒。则正是说琴病耳。嵇旨必不其然。窃意闲辽为徽外。音痹为声缓。其或近之。

旅卦。六二。旅即次。怀其资。得童仆贞。王辅嗣以怀为来。以童仆贞为得童仆之所贞。疏因言怀来资货。又得童仆之正。不同初六贱役。皆未为得。伊川以怀为蓄。以得童仆贞。为童仆亦尽其忠信。诚得之矣。于羁旅之中。怀蓄资货。苟不有忠信之仆。则害或及之。惟得童仆之贞。故终无咎。

又九四。得其资斧。辅嗣谓客于所处。不得其次。而得资斧之地。故其心不快。是也。伊川以为得货财之资。器用之利。其义似短。既得货财之资。器用之利。则我心奚为而不快乎。又以资斧为二字。大是牵强。资斧不相为对。

又六五。射雉一矢。亡。终以誉命。羁旅于外。艰苦备尝。其志意无所称遂。是将射雉而忘其矢也。然六五有文明之德。每事居中。则其为矢也多矣。射雉而但亡一矢。余矢尚多。故矢虽少诎。志不能伸。而终以誉而获其爵命焉。晋重耳在外者十九年。而卒以得国。盖类此爻。始小亡而终大获也。

又上逮也。疏谓羁旅不可处盛位。然处文明之内。能照祸福之几。不乘下以侵权。而承上以自保。故终得美誉而见爵命。此说解释王注甚明。而伊川以为逮、与也。上逮则上下与之。且经止言上逮。初无及下之文。不知伊川何以发上下之义也。必不可从。

又上九。象曰。丧牛于易。终莫之闻也。辅嗣谓丧稼穑之资。不在于难。而无有一言以告之者。伊川谓丧顺德于躁易。而终不自闻知。程说丧顺德于躁易。诚优于王。但以为终不自闻知。则却与本文不合。其终莫之闻。此一句。盖对终以誉命为辞。六五上九。偶在羁旅之时。但六五则以柔处中。故终以见誉。上九则用刚过亢。故终以莫闻。上九言凶。而六五不言吉者。互文。

巽卦。利见大人。王氏以为大人用选。其道愈隆。程氏以为巽顺虽善道。必知所从。能巽顺于阳刚中正之大人。则为利。如五二之阳刚中正。大人也。巽顺不于大人。未必不为过。如王说则是利在于大人。如程说则是利在于见者。二说程氏为长。大人之号不一。或圣人。或君子。或长者。或王公。皆得称之。

又****。悔亡。王氏。乘刚。悔也。程氏云。阴柔无援。而承乘皆刚。宜有悔也。李子曰。巽顺之时。能乘乎刚。未必有悔。伹此****乘三之刚。故有悔焉。二说王氏为长。

又田获三品。王氏云。三品。干豆、宾客、充君之庖。程氏云。一为干豆。一供宾客与充庖。一颁徒御。李子曰。三品具见于王制。盖一如王氏之说。而程氏乃于干豆之外。并以宾客充庖为一品。又以徒御为一品。夫颁赉徒御。自当在获禽之始。已而分为三品。若复以徒御参之为品。则是有四品也。恐不宜然。

又九五。悔亡之悔。王谓以阳居阳。损于谦巽。故有悔。程谓柔顺之道。所利在贞。此戒五也。程说长。

又无初有终。王云。卒以刚直用加于物。故初皆不说。终于中正。邪道以消。故有终。程云。命令之出。有所变更也。无初。始未尽也。有终。更之使善也。若已善。则何用命。何用更乎。此说甚好。盖盼下文先庚后庚之语。

又上九。丧其资斧。疏谓所用之斧是也。程氏。资、所有也。斧、以断也。是以资斧为二物矣。盖程于旅卦。已解于货财器用。于此不得不为是说耳。

又贞凶。象曰。正乎凶也。王谓失其威断。是正之凶。程谓过极于巽。至于自失。得为正乎。乃凶道也。李子曰。程于爻辞。已注正道为凶。则是与王意合。于象辞乃再改为疑而断之之辞。盖止因乎字而发。

巽之九二。以阳处阴。故曰巽在床下。巽之上九。过极于巽。亦曰。巽在床下。是皆以不得其位。虽于巽顺而反获其罪者也。但二以履正居中。故用巫而终吉。而上以损威失断。故丧斧而贞凶。

子罕言利与命与仁。注云。寡能及之。故希言是也。罕言非绝口不言。但希及之耳。三千之徒。惟颜子为能知十。曾子能悟一贯。虽子贡犹自言。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之。则夫群弟子之中。可与言极而语至者。盖已少矣。性命之事。宜子言之罕也。然其子仁利。亦复罕言者。何哉。盖利有二。有便利之利。有利欲之利。二者虽不同。而莫逃于圣人之至道。仁有二。有爱人之仁。有克己之仁。二者虽不同。而莫外于圣人之至德。子罕言利与仁者。非罕言利与仁也。正罕言其道德云耳。而说者乃曰。利谓利益万物。仁谓爱人及物。则夫利与仁者。一而已矣。安得而为二事乎。因知利者欲利周于天下。易所谓显道。仁者克己复礼。以为万善之长。易所谓神德行。

晋书天文志说天径者凡数家。皆言不及三十六万里。而又有云。日径千里。夫以天体之广。不应东西相直。不能容三百六十日也。考之度数。足知说者之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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