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驾!”
猛抽了两鞭子,棕色的马驹在草原上撒着欢,闪电般的奔跑着!
督越觉得有些吃惊,虽然他的胞妹一向骑术与他不相上下,剑术也很是了得,但从来没有这样肆意驰骋过,她总是跟在他的身后,提醒他不要跑得太远:“阿犹兰!歇歇!我有些累了!”
拉住缰绳,阿犹兰回头看着哥哥,她知道他根本不是累了,从他的眼神里她能够看出,他是在担心她:“累了就歇歇!就在那边,树荫下边!”
兄妹两个停在了阿犹兰当日遇见白衣少年的地方,她拴好马,不自禁抬头看看树杈上,除了阳光刺眼以外,哪里还有少年的影子…“你怎么了?一早上就觉得怪怪的。”督越在树下盘腿而坐,阿犹兰在他身边坐下来:“没什么…哥哥,倘使娘亲答应了你去找父王,你就真的要上前线吗?”
“是的!”
督越毫不犹豫地回答道,继而又皱了下眉头:“就是玥姐姐要伤心了…阿犹兰,你要好好陪着她与母亲,等我们回来!”“要是你真的去了,娘亲会坐在这里等你回来吗?”阿犹兰咬着草根,若有所思得看着树冠。督越吃惊得看着她:“你是说…?!”
“娘亲一辈子经历的风浪,父王说起来都自叹不如,她怎么会是寻常女子那样,坐等男人出征归来?如果不是你受伤耽搁了,我怕父王出征那天她就已经随他而去了。”阿犹兰平静地说道:“哥哥,如果想要顺利成行,就必须要娘亲觉得我们有足够的能力,可以应付会遇到的所有困难。玥姐姐生性单纯善良,从不与人争斗,我们只要护得她安全便是,可是娘亲那边,是要看我们到底能做什么。”
督越又皱起眉头:“我真是有听没有懂…你到底什么意思?我们要做什么给娘亲看呢?”
“现在倒是有个好机会,就是对我们来说危险了一点。”阿犹兰的眼睛里闪烁着光彩,好像摩拳擦掌的战士:“哥哥,只要我们好好配合,就一定可以抓住那个潜伏在王庭里的害虫,保护娘亲和姐姐!只要我们做到了,也就一定能够得到娘亲的肯定了!”
督越有些目瞪口呆得看着她,他似乎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双胞胎妹妹,这原本像是镜子里的影子一般的人儿,现在看是变得有些不一样起来…他笑了,点点头:
“你说吧!我会照着你说的去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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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的月亮又大又亮,像一只玉盘悬挂在天际。
稽邪走出大帐,披在肩上的裘皮依旧不能抵挡夜寒的侵袭,他望着天边的月亮,突然叹了口气。
“跟随夫人这么多年,少见大人会叹气呢。”
随着说话声,俊美无双的年轻人走上前来,他好像一直矗立在阴影里,随着说话声便飘然而至。稽邪没有回头,平静地说道:“我是想起王庭的人们了。督越的伤好了,莫愁又不知道可否安宁,为什么总有种牵肠挂肚的感觉?你就不应该和我一起出来,留在王庭,怎么也令人放心一些。”
解忧咧嘴一笑:“想当年大人可是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就是不叫我留在夫人身边,为此惹出许多事端,大人不记得了吗?”“此一时彼一时,这么多年,你为莫愁所做的,还有我的孩子们…如果我还不知道心存感激,那岂不是连畜牲都不如了?”稽邪瞥了他一眼:“我们一路将伊琉斯军队赶到此处,一场大战在所难免,虽然我是大漠之主,自有天神保佑,可毕竟也是一介凡人,如果我有什么……”
“我会带着夫人和孩子们离开羟古,永远不再踏上这片土地。”解忧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光:“如果你丝毫不顾及她的感情,如果又要残酷的留她一个人在这世上,我当然也不会再顾及什么,我要带她走,带孩子们走,这片土地上不会留下你的一点骨血。”
“你在威胁我?”稽邪严厉得看着他:“还是在告诉我,你对我的女人依旧心存歹念?”
“我希望你能好好保重自己,大人。”解忧上前一步,月光下他的面容如白玉一般,神情安详:“你现在是夫人唯一的寄托了,她所有的感情,一半倾注在孩子们身上,一半就全都归你所有。解忧是生是死,她不过是欢喜悲伤,而你是她的生命,她所有的希望…”
稽邪没有看他,目光依旧落在一大片雪白的军帐上面,甚至是更远的地方,他的王庭所在,他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还是开口说道:“不要说这些丧气的话了。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孩子,现在已经变成了出色的男人了。虽然我对我的女人,不会有一点一滴的让步,可是我依旧认为你是个英雄,是我们不可缺少的一人。你也好好保重吧,我不想看到莫愁的眼泪,我要她笑着迎接我们凯旋而归,到那个时候,再给你找个好姑娘,早早成家立业吧。”
“这么多年大人还是第一次关心到我的终身大事呢。”解忧不知是嘲讽还是认真地说道:“既然国主大人都这么说了,我要是死在战场上,还不是太过可惜?没办法了,我还是好好活着吧…”
“…督越勇猛过人,可是性格冲动,虽有智谋,却没有沉稳的性格,如果不好好磨练自己,将来难成大器…”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与解忧述说,稽邪声音很低,解忧默默地听着:“…阿犹兰有她母亲的机智,从小便聪敏过人,鬼主意最多,可她毕竟是一介女流,太过聪明,有时候未必是一件好事;拓辛玥虽然是三个孩子里资质最平庸的一个,可是她有她独特的地方,她的善良,她的宽容…就算是杀人如麻的战士,也会从她那里得到平静和救赎吧?…”
解忧忍不住点点头,眼前浮现起长公主憨厚的笑脸来。
“我的妻子和孩子们…现在又在做些什么呢?”
看着王庭的方向,稽邪脸上露出了既幸福又担忧的神色。若干年前,当他投鞭断流,饮马孔雀河的时候,哪能想到会有这么一天,战场上的自己,已经没办法将全部心思放在厮杀征战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