稽邪听了探马的回报,不禁大笑起来:“真是个死脑筋的女人!这种时候居然还记得我们当初的约定?难道是注定了自己的失败,所以想找个台阶下吗?!”
“乌墫人快马加鞭,已经向孔雀河对岸撤去,真是想不明白,虽然现在是初冬,河水不深,可是带着那么多笨重的粮草,为什么一定要撤到对岸去呢?”贺先禅疑惑的捻着颌下的胡须:“莫非夫人虽然聪明,却不谙行军打仗之道吗?”
“就算她心里有七孔八窍,花花肠子一大堆,这次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稽邪勒紧马缰,意气风发的说道:“不要说渡河作战,就算是翻山越岭,我羟古铁骑从未有过丝毫退怯!何况区区一千人马,又怎么对付我们三千士兵?!传令下去!所有人快马加鞭,紧追上去!”
“是!”贺先禅向远处的传令兵举起令旗,传令兵拿起挂在鞍上的号角,“呜——”的吹了起来!
很快,几十支号角加入到了号令的队伍中,三千骑兵策马急驰,向着乌墫军队的方向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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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马度过寒冷的孔雀河,莫愁就令部队停了下来。
“前排三百人全部下马!”她从马车上下来,怀胎近六个月,她的行动已经有些不便,加上河滩不平,更是有些踉踉跄跄,解忧将女奴推开,自己扶住她的手。莫愁刚想拒绝,却发现这女孩的手臂异常有力,在她的搀扶下,行走的也就没有那么吃力了,于是只好先接受她的好意,让她搀扶着走到了骑兵队列中:“羟古军队行动迅速,眨眼工夫就能到达!你们动作要快!解下先前鲁大人给你们安装的机括,在河岸前列队!”
“夫人…”千长又显得有些犹豫起来:“我们都是些骑兵,从来没有站在地上打过仗!羟古人是出了名的骠悍,这样站在地上等他们杀过来,还不是自寻死路吗?!…”“鲁大人教过你们如何使用这些机括!”莫愁拍拍身边一个士兵手里木筒一样的东西:“他将它们改良过后,虽然便于马上携带,可是因为马背颠簸,立足不稳,根本不能表现出原有的威力!我听你们说起过,除了射程远些,它跟弓箭没有太大的区别。可是一旦装备到步兵身上,就是一件威力强大的武器!你们一个个都是弓箭好手,准头没有问题!只要在这里站稳脚,等羟古大军一到,乘他们过河的时候一齐发射,打乱他们的阵脚,其余骑兵再冲上前奋力拼杀,一定可以将他们击溃的!”
千长听她说得有道理,却又没见过这种打仗的办法,其余士兵更是没有在实战中使用过天朝人做出来的机括,脸上现出犹豫的神情。可是事已至此,不放手一搏就是死路一条,于是装备有机括的三百人纷纷下马,依照事先演练好的队列,在河岸边上分两队排开。
远远的,羟古大军急驰时扬起的漫漫黄沙已经能够看见了,天色渐晚,接近干涸的孔雀河在隐隐传来的号角声中静静流淌。莫愁感到异常紧张,如果这个办法不顶用呢?前功尽弃不说,她又怎么能去面对那飞扬跋扈的男人呢?…
“不会有事的,请先回到马车里去吧。”解忧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拉了拉她的袖口。
一千乌墫士兵中也弥漫着紧张的气氛,就连战马都很少发出声响,只觉得大地因为敌人的到来开始微微颤抖,羟古人冲锋的号角越来越近,当那飘扬着青兽王旗大军来到孔雀河边的时候,暮色已经降临。
隔河观望,贺先禅只见到乌墫士兵有很多立在马下,他不愿贸然渡河,勒马立在河边,大声吼道:“交出拓辛夫人和粮草!绕你们不死!”
一连喊了很多声,乌墫阵列中居然没有人回答,他的怒火一下烧了起来,拔出马刀一声令下:“冲啊!——”
震天的号角再一次响起,羟古士兵呐喊着向河这边冲了过来,无数马蹄踏在河里,激起一片白雾,声势浩大,足以令敌人心惊胆寒!
正当先头部队冲至河心的时候,贺先禅突然听到了一阵细微的“嗖嗖”声,不光是他,很多士兵也从喧闹中听到了这种怪异的声音,可不等他们回过神来,突然有很多人惨叫一声,跌落下马,立时被后面的马蹄踩成肉酱!羟古军队顿时大乱,先头部队像秋后被收割的庄稼一样,呼啦啦倒下一大片,很多战马似乎也受了伤,嘶吼着到处疯跑,队列迅速乱成一团!
贺先禅感到肩膀上一阵剧痛,饶他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一手抓过去血肉模糊的拔了出来,却发现是一只小小的箭矢,没有羽翎,这么小的东西竟然可以隔这么远射杀敌人,他在心里不由大骇!
“都不要慌!迅速过河!!”
不等羟古兵再次振奋起来,跪立在河边的乌墫射手后面冲出了几百骑兵,全都是以逸待劳,斗志昂扬,手舞钢刀冲进了称霸大漠的羟古军队中!羟古人刚被漫天漫地的怪异箭矢弄得昏头胀脑,又遭到了如此猛烈的袭击,仓促应战,顷刻间损失惨重!
莫愁躲在马车里,自从几年前初到大漠以来,她还是第一次这么接近战场,心惊肉跳是自然的事情,慌张之余,她还是深刻感受到,毕竟敌众我寡,虽然占到一点先机,可再这样下去,等羟古兵重新集结起来,失败是早晚的事情……
“啊!”
乱军丛中,她突然看到一个身影,不由惊叫一声。
“怎么了?!”一边的解忧已经按耐不住了,跳起来看着她。
“稽邪!”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男人居然亲自带兵前来?!他那身鲜亮的铠甲,就算天色昏暗,还是让她一眼就看到了!只见他在军中来去自如,已经斩杀了不少乌墫士兵,渐渐将军队重新集结起来!
“告诉士兵!活捉那个男人!”
慌乱间,莫愁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要活捉他,可是话说出口,就已经是这个意思了!
解忧脸上现出一丝笑容,她的眼睛闪闪发亮,一抹青影闪过,人已经到了马车外面!
“解忧!……”莫愁阻拦不及,就看这女孩用一种神乎其技的敏捷和速度跃上一匹战马,飞快地冲向河里,向着混战在一起的士兵们冲了过去!……
稽邪杀得性起,还不忘对身边的百夫长大喊道:“先头部队竖起盾牌!继续过河!召集人马,先把这些不知死活的狗崽子阻杀在河里!”“是!大人!……”
回过神来的士兵迅速竖起盾牌,冲上来的乌墫士兵陷入了重重包围中,苦苦支撑!
稽邪正在为即将到来的胜利感到愉悦的时候,身旁一个士兵突然一声不响的载下马去,鲜血溅了他一身,胯下的战马发出了不安的嘶鸣!他迅速回过头,却在乱军丛中看到了一个长相美丽的少女,浑身浴血,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突然升起一丝寒意,二话不说,举刀就砍了过去!
少女手中突然甩出一条锦带,前面挂着一只沉甸甸的铜环,眨眼工夫绕在稽邪拿刀的手腕上,他的反应一刻没有迟缓,另一只手飞快地从腰里拔出匕首,可不等他割断锦带,这少女显示出了令人惊恐的膂力,一抬手,竟将这个马上征战多年的男人从马鞍上拉了下来!
他只觉得天旋地转中,一直冰凉的小手死死扣住了他的咽喉,将他提了起来!……
“羟古国主被俘了——!”
岸上的乌墫士兵爆发出了一阵吼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