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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为谁多情(2)

半个时辰之后,可儿玉儿又一起进了寝殿。梁冰倩坐在梳妆台前,可儿玉儿禀告过以后,侍立一旁。

“我和云峰的事,玉儿都已告诉你了。”梁冰倩没有回头看她们,但显然在向可儿说话。

“是,娘娘。”可儿回禀。

“你和玉儿都是我最信任的人,我和云峰的事虽然关系重大,但我不想瞒你,也没有办法瞒你。我已经想好了如何见云峰,只是有些事情想和你与玉儿商议。”梁冰倩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梳妆台。

可儿犹疑了片刻,说:“谢娘娘信任,但奴婢以为见凌公子之事,娘娘还要三思。后宫嫔妃为了争宠,向来倾轧甚巨,无端还要生事陷害。现在娘娘得皇上宠爱,各嫔妃娘娘无时无刻不在盯着娘娘,所以娘娘行事容不得有丝毫差错,若因为凌公子被人抓住把柄,构端陷害,恐怕会毁了娘娘一生。奴婢知道娘娘对凌公子情意深重,但既已入宫侍候皇上,这段感情就只能深埋心底。娘娘就算见了凌公子,又能怎么样呢,不过更添悲伤罢了。奴婢以为娘娘不如慧剑斩情,绝了凌公子之心,这对娘娘对凌公子或许都是最好的选择。”

梁冰倩目光幽幽:“你说的这些,我何尝没有想过,但一个人的感情不是自己能控制了的。”停了一停,又说:“这件事情关系实在太过重大,你若不愿意帮我,我也不会怪你。”

“娘娘待奴婢恩重如山,奴婢刚才劝说娘娘,不过是为了娘娘好。娘娘既然心意已定,有什么事情吩咐奴婢,奴婢一定尽心效力。”可儿毫不犹豫地表白。

梁冰倩沉默了一会,说:“现在只能让云峰进宫相见,但宫禁森严,云峰很难通过各门盘查。所以我想让你向小顺子索要一套太监服色,让云峰改装进宫。小顺子聪明忠厚,我平日待他不薄,他应当不会背叛我,但事情仍要他知道的越少越好。他对你很是敬服,你要了衣服之后,要好好地抚慰他一番。”

可儿想了一想,说:“娘娘思虑周密,奴婢一切照办就是,午膳后奴婢就将衣服送来。”

梁冰倩点了点头,又沉默不语。

下午,可儿果然取来了一套太监服色。小顺子身量和凌云峰差不多,只是略瘦些,可儿将他最肥大的一套衣服拿来,估量凌云峰应该能穿得下。梁冰倩和可儿玉儿商议,明天巳时前后,让玉儿带凌云峰入宫相见。

第二天早膳以后,玉儿将衣服包裹严密,悄悄出宫来见凌云峰。

凌云峰自从求过王韶以后,在京城禁军中供职了两个多月,十几天前才调任皇城司,负责看守东华门。前些天轮他夜值,夜深人静之时,他爬上城墙,看着后宫中重重殿阁,不知梁冰倩居于哪一处宫殿,一时悲思难禁,便吹玉笛排遣情怀。后来又该白天值守,那天他碰巧看到玉儿,随玉儿出宫后详细询问了梁冰倩宫中情况,最后滴血赠笛,以明心迹。第二天听玉儿说梁冰倩愿意见他,他悲喜交集,这几天一直迫切地等待。

今天仍该他当值,玉儿到东华门时两人以目示意,玉儿先行出宫,很快凌云峰跟了上来。两人到了往日相会的静僻之处,玉儿向凌云峰说了昨天商议的进宫之事,取出衣服让凌云峰赶快换上。凌云峰虽然激动惊喜,却并不多问,匆匆换好衣服,玉儿又告诉他,要从北面拱辰门进宫。

凌云峰知道,为了避人眼目,自然不能再走他所值守的东华门,于是两人向北而去。到了拱辰门,拱辰门守值并不认识凌云峰,因为知道玉儿是皇上最宠爱的梁贵妃的贴身侍女,凌云峰又是太监打扮,不好多加盘问,两人顺利进宫。进宫以后,玉儿拣偏僻幽静的宫道而行,许久才来到毓秀宫。

可儿早已把其他侍候的宫女遣开,只有她一人在外殿等候。凌云峰随玉儿进殿以后,可儿玉儿带他去东梢间寝殿。

梁冰倩穿一身宝蓝色拖地贵妃礼服,面向里坐在寝殿梳妆台前。可儿玉儿带凌云峰进来,玉儿轻声禀告:“娘娘,表公子来了。”说罢和可儿向梁冰倩屈身行了一礼,悄悄退出。

凌云峰面色悲戚,看着梁冰倩的背影,俯身拜倒:“臣凌云峰参见贵妃娘娘!”

梁冰倩扶案站起,慢慢转过身来,脸上已是珠泪满面,哽咽说:“云峰,你何必这样!”

凌云峰神色黯然:“娘娘现在身为贵妃,与臣君臣有别,臣怎敢不大礼参拜。”

梁冰倩眼中又滚出泪珠:“云峰,你真的不能原谅我吗?”

凌云峰轻叹一声,默然站起。

梁冰倩趋至凌云峰身前,玉手握住凌云峰的大手,仰面端详他黝黑俊逸的面容,戚然说:“云峰,你瘦了。”说罢一下子扑进凌云峰怀里,低低地哭泣起来。

凌云峰紧紧抱住梁冰倩,喃喃说:“冰倩,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梁冰倩娇躯在凌云峰怀里微微颤抖。低泣多时,梁冰倩又仰起面来,玉手一点一点抚mo凌云峰的面容,说:“云峰,你瘦了很多,都是……都是我害了你!”

凌云峰握住梁冰倩抚在自己脸上的玉手,说:“别这么说,冰倩,为了你就是死我也愿意,没有你我真不知道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义。”

梁冰倩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两人相拥良久,心情渐渐平静下来,于是坐到东墙边的凤榻上,相叙别来情况。但两人此时处境,未免越说越悲,因此都各自说了个大概,就停住不说。沉默了一会,凌云峰说:“冰倩,我再给你梳一次头吧。”梁冰倩默默点头,两人起身来到梳妆台前。

梁冰倩在铺有锦垫的紫檀木椅上坐下,拔下钗环步摇,解开秀发。凌云峰拿起玉梳,站在梁冰倩身后,将秀发拢住,轻轻梳理。两人在镜中相视,凌云峰说:“在家里时若有空闲,你就叫我给你梳头,你说要我一辈子给你梳头画眉。”梁冰倩眼中泪光晶莹,沉默不语。凌云峰又说:“这些天我在宫城门看守,总在想你在哪一处宫殿居住,皇上对你好吗,皇上那么多嫔妃,你在宫里寂寞不寂寞。有时思念不能自已之时,我就想不如干脆净身入宫,这样就可以一辈子陪在你身边了。”

梁冰倩脸色一变:“云峰,你千万不要这么想,你要是这样,我……我不会原谅你的。”

凌云峰苦笑一声:“好在我还算理智,不想让陈家祖先蒙羞,总算强压住了这个想法。但我会想法进入宫中的,皇上身边有八名带御器械,能自由出入后宫。我一定会成为他们中的一员,而且我要成为皇上身边最得力的侍卫,到时候我就可以陪伴你,保护你,我一定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包括皇上。”

梁冰倩叹了一口气:“为了一个背叛了你的女人,值得吗?云峰,你应该去寻找自己的生活和幸福,我相信你一定会找到一个真心爱你的人,陪你终老一生。”

凌云峰凄然说:“你想我会吗?”

梁冰倩咬住嘴唇,沉默不语。

凌云峰梳好秀发,就要挽发成髻。梁冰倩忽然伸玉手夺下秀发,右手拿起台上的一把剪刀,齐根剪下一缕,说:“妾今生不能侍君,君之恩请,妾只有来生再做牛做马报答了。这缕头发,出自妾身,君若不嫌弃,就请收去。”说罢,已是泪流满面。

凌云峰默默接过秀发,藏于身上。梁冰倩快速将其余头发挽成发髻,只用一支珠钗插住,然后向外呼唤可儿玉儿。

可儿玉儿趋步进来,梁冰倩依然向里坐在梳妆台前,说:“玉儿送凌公子出宫吧。”

玉儿轻声答应。凌云峰见梁冰倩背影微颤,说了一声:“娘娘保重!”便随玉儿出去。刚行到寝宫门前,只听后面梁冰倩又喊了一声“云峰。”凌云峰转过身来,却见梁冰倩从椅上站起,转身跪倒在梳妆台前。凌云峰想要回身进宫,但终于长叹一声,疾步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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