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东市里有一间不大不小的酒肆,名曰柳凭栏。开张一年来那个人声鼎沸、生意兴隆的劲儿,绝不是用言语能够形容的。但要问美酒何处有,往来之人是绝对不会遥指柳凭栏的。
柳凭栏里的酒绝对是长安城内的三等下品,而她的酒客上至王宫贵族下至黎民百姓,应有尽有。要问为何,这只是因为酒肆二楼一间小屋,小屋上架着一块乌木牌匾—“幸福居”,幸福居里面坐着一个让人移不开眼的美人。
夜幕降临,酒肆请走了最后一位食客,大门吱呀一声自己关上了。幸福居里的美人儿胡蓉蓉伸了个懒腰走了出来。
楼下的掌柜抬起头来,大概二十来岁,轻轻一指,柜上的账本自己翻动起来,接着是一阵拨动算盘珠子的声音:“蓉蓉啊,今天又赚了不少银子。”
“嗯?叫我什么?”胡蓉蓉瞪了他一眼,她可比阮四这刚刚上道的狐精强上百倍。
“蓉蓉姐,狐仙大人。”阮四赔笑着,看着蓉蓉十六七岁的模样,实在为难。
别说他不服气,她胡蓉蓉这个“仙”当的实在奇怪。胡蓉蓉一家早在狐狸这种动物诞生之时就开始修炼,那个心诚啊,但凡谁看了都得感动得稀里哗啦的,可就是没一个成仙的。
直到了蓉蓉这一代,太上老君的宝物落入人间,被那些个山精野怪抢来抢去没了踪影。胡蓉蓉一家得知后,不要命似的帮着早,结果在一个个翘尾巴之后,胡蓉蓉的母亲终于找到了这个宝物。
当气若游丝的她将宝物还给太上老君的时候,太上老君问了她的心愿。
而她的心愿就是,让她唯一的女儿,当时正捧着毛绒绒的大尾巴睡觉的胡蓉蓉,登上仙界。
太上老君看着断了气的母狐狸,又看看人间刚刚睡醒就眼泪汪汪的蓉蓉,一时心软,就封了蓉蓉的妖气,带上了天庭修炼。
一千多年过去了,蓉蓉学了不少法术,可到底还是没做成真正的仙人。太上老君每次恨铁不成钢地叹气时,她总是用她楚楚可怜的大眼睛对望过去。
末了,太上老君一挥袖子:“罢了罢了,到人间历练去,只要你能为那一百对姻缘册上的找到他们的有缘人,就可以成为真正的仙人。”
“师父,呜呜呜—”胡蓉蓉当即泪流满面,“不要听月老爷爷瞎说,他要把蓉蓉丢回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古代去,他要赚廉价劳工。”
“去去去!”太上老君绷着脸,想笑又不能笑,忍痛一脚把蓉蓉踹了下去。
“噼啪噼啪”蓉蓉长袖一挥,酒肆的木窗一一关上,随即传来她的咆哮:“想什么呢,死狐狸!别以为本狐仙被人赶来赶去,不得已在西汉落了脚,就治不了你了!”
“原来蓉蓉姐是被‘赶’过来的呀。”阮四瞪大了眼睛,张大了的嘴半天收不回来。
蓉蓉这才明白原来阮四不知道她的经历,嚎啕大哭起来:“我就知道你们都欺负我,我不活了—”
“消消气、消消气。”阮四扶她坐下,大哥哥似的轻拍着她的背,“看看,我跟你年纪差不了多少,你都是准神仙了,我还是这个样子,你比不强多了。在哪儿跌倒就在哪儿爬起来嘛。”
蓉蓉擦擦眼泪,用力点头:“说的对,这一次我一定好好干,绝对不让悲剧重演。”
“上一次是什么悲剧?”阮四皱眉,他得做好预防,只有蓉蓉顺利完成任务,才有他阮四的出头之日啊。
蓉蓉低着头,绞着手指:“上一次在三国,我撮合米庄的白公子和绸缎庄的李小姐,结果我去给他们道喜的时候,白公子爱上我了。”她推了偷笑的阮四一把,很硬气地哼了一声,“笑什么?再差也比你强。”
“我怎么了?”阮四不由自主地低下头,猜到她要说什么连头也不敢抬。
蓉蓉哼哼着,上下打量了他一圈:“你从变成人型开始就学酿酒,还穿越到各个朝代学,到头来还只能酿出这种稀汤寡水。要不是有我的幸福居,你一天也卖不出三坛。还有,你是那种——”
“什么?”阮四抬起头来,前面的话他已从上百个人口中听过不下千遍,可胡蓉蓉还没说完,难道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这个不好说。”蓉蓉眨着眼睛偷偷看他。
阮四一跺脚,豁出去了:“你说!”
蓉蓉咳了两声,很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娘说,世人都看不起狐狸精,而男狐狸精又是狐狸精里最没地位的。”
“你——”阮四一口气没吸上来,差点儿向后倒过去。
“不气不气,伤了元气,妖气外露,可就没人救你了。你说他们会把你烤了,还是做成椒盐锡纸炭烧呢?”蓉蓉继续眨着她天真的大眼。
阮四缓过劲儿来,这回换成他对着胡蓉蓉咆哮。不同的是,蓉蓉只是两手托着腮,静静地从门缝里望着外面已然静谧的大街。
“喂喂,蓉蓉?”阮四在她面前摇手,“蓉蓉姐,狐仙大人?”
“阮四,问你个问题好吗?”
“你说!”阮四已经做好了准备。
蓉蓉又低下头,不好意思地说:“你说我娘为什么不让我叫毛绒绒呢?多可爱啊。”
“这个……”阮四瞪着她说不出话来。
蓉蓉甜甜地一笑,想着任务完成后,再次穿越到二十一世纪,找她的本家胡峦检给自己剪个美美的发型,再给她软软的大尾巴焗一个红得发亮的颜色。
阮四无奈地坐在一边儿,心里不由得浮现出第一次看到蓉蓉真身的情形,参差不齐的毛,被烙铁烫了似的红,怎一个惨字了得。
“你不会在想那个胡乱剪吧。”
“他是我最崇拜的人。”蓉蓉软软的声音响起,远处传来打更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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