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7月15日上午七点整,离毕业还有5个小时
今天下了雨,凉飕飕的。
我前两天投了一个平安保险的简历,今天早上突然打电话要我去面试,我草草吃了早餐,给安妮打了个电话,告诉她一定要等我回来送她。
安妮在电话那头很安静,半响才嗯了一句,顺便告诉我班里没有走的只剩下我和她两个人了。
在隔壁宿舍借了一身西服,略大,穿在身上像是唱戏的,管他呢。公司在七楼,我站在前台,台子后面一个女的弯着腰,不知道在找什么。
“您好,我找人力资源部的关老师,麻烦您给通报一下。”
我发现好像在学校里边叫惯了老师,现在逮谁都叫。半响,台子后面升起一张满是疙瘩的脸,上面还花花绿绿的画着妆。
这让我想起学校二食堂洒满芝麻的的驴肉火烧,焦黄酥脆,满嘴留香,不由得重重咽了一口唾沫。
这个动作当然没有逃过“火烧姐姐”的火眼金睛,她深深望了我一眼,满眼都是“没见过美女,土包子”的神采,然后指了指走廊:
“直走,左手第二间。”
我赶紧点头道谢,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进去办公室后,黑乎乎的一片人,一个胖乎乎,自称姓关的中年人给我们介绍了平安保险辉煌的业绩和加入平安的重要性,末了,又告诉我要交450块钱,说是培训费,然后让我在会议室上第一堂培训课。
会议室很大,像极了平时上课的景象,我和往常一样坐在最后一排,瞪着眼睛看着周围一个个如饥似渴、满面憧憬的大学生,他们跟我一样,需要一份工作,不至于一毕业就饿死。
只是身边好像缺了点什么,我一琢磨,才想起,安妮不在。以前上课的时候,她总是陪在我身边,安静的看着我的侧脸。
想到这里,我忽然想到安妮一会就要走了,我竟然还坐在这里。
“走!必须马上走!”
也顾不上前面关老师公鸭般的讲解,起身就要从后门出去,忽然一个声音响起:
“同学,别忘了交钱啊。”
我一怔,缓缓回头,看着前面的关老师,潇洒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扔了过去:
“这是我的卡,没有密码,随便刷。”
就在我奔下楼梯的一霎那,又一声响起:
“同学,你拿错了,那是你的饭卡……”
我莞尔一笑,冲进了雨中。
5路公交不负众望的又没有准时到达,我看了看表,到达学校的时间是8点50分,还好,赶得上。
在安妮宿舍门口碰到了赵羽,安妮闺蜜袁媛的男朋友,他撑着伞,好像在等什么人。我摸了把脸上的雨水,向他挥了挥手:
“还没走呢?”
赵羽看到茫茫水雾中现出我狼狈的身影,脸上很平静:
“刚送了袁媛,她回家了。”
“哦……”我叹了口气,指了指女生宿舍的大门,“我打算去送……”
“别送了,安妮也走了。”
赵羽的话让我很惊诧,脑子里忽然放空了,白茫茫的一片。
“安妮也不知道爸妈要来接,顺道把袁媛也接走了。她本想跟你打个招呼,可是你的手机关机,没有联系上。”
我这才想起早上走的着急,打完电话没有带手机。
“这是安妮托我带给你的。”赵羽递给我一个袋子。
我打开一看,里面全部是安妮给我洗的衣服,叠的整整齐齐,还有一点淡淡的清香。
“她还有什么话吗?”我瞪着呆滞的眼睛。
“她说,她会等你。”赵羽拍了拍我的胸膛,转身走了,我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好一会才想起连声谢谢都没有说。我看了看前方,灰蒙蒙的,赵羽的声音早就湮没在潮湿的空气中了。
安妮走了,我没有送她。
我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感觉,不能哭,不能笑,没有烦躁,也没有抱怨,心里像被挖空了,喘不上气来。
窒息。
我提着自己的身体,一深一浅的也走进了雨幕。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鬼使神差的,又来到了教室,站在讲台边,看着下边空空的桌椅。
恍惚。
“叮铃铃……”
耳边响起一阵熟悉的铃声,我身子一颤,下意识的抽动了一下嘴唇:
“起立!老师好!”
我的声音很小,可是传进耳朵里,却又变得很大很大,一波波的传开来,好像全班31人的声音。
忽然有种满足:我站好了这最后一班岗。
……
我们毕业了。
我是最后一个离开学校的,当我拖着自己的行李箱登上火车的一霎那,再次回望这个熟悉的城市,浇筑了所有青春的地方,我告诉自己,这可能是自己最后一个美好的梦了。
火车开动,载着所有的人,驶向知道或者不知道的地方,熟悉或者不熟悉的忽明忽暗,在这里的人,永远在等待,不在这里的人,却总也不知道该等的人,会从哪里来。
挥手告别,离这座熟悉的城市渐行渐远,才发现,我失去的不是我的大学,而是我的青春,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