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羽不知道这里到底是哪里？但是刚刚自从进来后，漫天自曝的光芒，以及毁灭一切的可怕力量，竟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身旁的凌风刀客，已经在奄奄一息中，恢复了平静，起码呼吸声，已经不那么急促，甚至睁开眼，对昊羽微微点头示意无事后，从储物戒中拿出几粒紫色丹药，放入口中。
看着终于脸色平稳，正在缓缓修复伤势的凌风刀客，昊羽终于放下心神，开始打量起周围。
这里，仿佛又是一个远古世界，之所以说是又？是因为这里的景致，跟刚刚进入远古之地后的景致一般无二，只是身后还在缓缓消失的入口，让昊羽一脸的凝重。
难道这远古世界还有无数层不成？想着之前魂界、战界、真界经历的一切，昊羽更加感觉，这远古世界，恐怕并不简单。
“噗通……”一声，刚刚迈步向前，昊羽就与地面来了次亲密的接触，感觉十分奇怪的昊羽，看着一模一样的黑色地面，以及身体内熟悉的天道境界，他竟然无语呆滞中。
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前进一步就摔倒？难道碰到鬼了？
要知道，他可是个准天道强者，虽然这样的实力，在三千大世界顶层眼里，还不算什么？但是？怎么也沦落不到走路还能跌倒的地步吧？
试着站起身，一切正常，试着迈步向前，又是一切正常，可是当他迈出去的左脚，在碰到前方地面的一瞬间，怪异的一幕又出现了，他竟然再次无缘无故的栽倒在地。
“噗通”一声后，感觉身体被摔得挺疼的昊羽，刚刚想大骂出口，却发现了不对劲。
以他现在的身体强度，别说栽倒身体会疼痛了，就算是在太初的天空中掉下来，都没有任何的疼痛，甚至连一丝的轻微疼痛都没感受到，怎么这鬼地方摔了两下，就浑身疼痛？
不对劲，这地方太古怪了。
揉着浑身酸痛的部位，昊羽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仔细的打量起周围的一切来。
山峦，依旧是那个山峦，虽然昊羽当日在刚进入远古之后，只扫了一眼，但是以昊羽过目不忘的本事，还不至于记错。
天空，依旧是原样的天空，灰蒙蒙的，一副大雨即将倾盆的样子。
山脚下，不一样的就是刚刚已经死去的不羁尊者那几个魔族，没有在出现。只是他们原本站立的位置，五个大小不一的光点，就仿佛萤火虫一般，正在散发着暗淡的幽幽绿光。
若是把这些跟刚刚的无故栽倒结合起来，还真有那么几分鬼气森森的意味。
想想几个刚刚死去的冤魂，正来找自己报仇，昊羽哈哈大笑出声。
他才不会在意什么鬼魂一说，若严格算起来，他来到这个世界上，也不算一个完整的人，甚至是从最底层的魂魄开始修炼起来的，他何惧同样为魂魄的鬼魂？
“哈哈哈……”远处山峦传回来的回音，竟然带着奇怪的腔调，就仿佛鬼气森森的鬼笑，甚至那回声中，竟然带着一股蔑视，一股嘲笑。
这让原本还有些紧张的昊羽，多少有些怒意，他自从修炼至今，起码每一步，都走得无比英勇，更对得起身边的每个人，这声音为何嘲笑他？它又有什么嘲笑的资格？
不知怎地，昊羽的心头，竟然萌生了这样一个念头后，一脸不甘的昊羽，看着前方的山峦，突然大声问道“你凭什么嘲笑我？我哪点做得还不够好吗？”
吗字的回音，始终萦绕在山峦之间，这一次并没有在出现什么嘲笑之音，甚至那回音声，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就在昊羽还在疑惑，这到底代表什么的时刻，他自己的声音，又开始传回，但话语的内容，竟然让昊羽震惊。
“你真的做到问心无愧了吗？当日那蛮族虽然有愧在先，但是你可曾回首去看过？他们至今惨死，那仇，你可曾报过？你可知那蛮族蛮魂，至今还在三千大世界黑暗中苦苦挣扎，等待你的救援，还有……”
随着那声音的叙述，一幕幕往事，开始涌上昊羽心头。
蛮荒的痛，战界的悲，揭语的伤，晨曦的无助，甚至就连当日在死亡城中，被他救下后，已经早就不知道生活如何的凡人，纷纷被那声音指出，那声音中带着的鄙夷，带着的不屑，却让昊羽内心开始出现了一道道裂缝。
“昊羽老弟，务要中了这问心之魔的奸计啊，想我辈修士，哪有十全十美之说？只要能做到问心无愧，就够了，若是每每做事都要十全十美，你我恐怕早就累死在这过往的历程中了，你问问那说话之人，难道他就没有不堪往事吗？”
不羁尊者的焦急提醒声，来得恰到好处，来得十分及时，也让昊羽满头大汗的，看着身后一脸汗水，正艰难盘膝说话的不羁尊者。
这老哥，还真是他命中贵人啊，要是没有他的帮助，恐怕刚刚那些问心之言，就变成祸心之剑了，而且是那种剑剑穿心，根本就不留一丝活口的歹毒之剑。
没料到，凌风刀客的话，仿佛让那声音怒了，那声音接着变成凌风刀客的话语声，再次开口说道：
“哼，你一个不孝、不尊、不敬、不爱、不想的愚蠢之辈，有何脸面跟吾对话？你还记得养育你的师尊吗？你还记得生你养你的父母吗？你还记得当年痴痴等你的红颜吗？你还记得，被你抛弃在剑世界，哭泣寻你的一对孩童吗？你难道都忘了吗？”
声音，带着咆哮，甚至带着让人心酸的愤怒，这声音，不知道是凌风刀客内心所发，还是这个真正的远古试炼之地所发，总之，这一刻的昊羽，内心的震撼，以及心酸，简直无法形容。
同样，被这五错，五记得，问得哑口无言，甚至浑浊的眼眸中，闪现泪痕的凌风刀客，竟然怔怔的望着山峦，说不出话来。
“尔二人听好，这远古试炼，只存有缘之人，这第一问，问心，你们可有面对的勇气？有？则会进入下一步，没有？则神魂俱灭。就算找回万千魂界，都不会寻得你半丝记忆，你们可想好，是否要参与试炼？”
声音，苍老中带着冷漠，却让两人同时点头，没有半丝的犹豫。
因为这问心，更是一种修炼，既然这问心试炼，并非邪魔歪道，两人哪有错失之理？
“那少年，你还是先来吧，毕竟你之过往，很是单纯，也让吾比较欣赏，并且这远古之地，真正的有缘人，就是你，你且听好，吾第一问就是，你对得起那些跟随过你，并且被你伤害过的人吗？”
第一个问题，就让昊羽十分的惊醒，甚至额头上，大片大片的汗渍，开始滚滚留下。
他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说对得起，那简直就是自欺欺人，因为这种掩耳盗铃的事，昊羽不屑于去干。说对不起，显得十分的苍白无力，甚至会让昊羽的道心缝隙，变得越来越大，最终道失人消。
“说对得起，绝对是自欺欺人，但是昊某自问，并没有害人之心，死在昊某手下的人，也多半都有取死之道，我是普通人，不是圣人，更不是神仙。”
随着昊羽的幽幽回答，原本昊羽额头上，一丝丝看不见的黑气，正在突然消散，随着那黑气的消失，昊羽的额头，再次变得光亮细滑，纤尘不染。犹如刚刚经过了一场和光同尘的洗礼。
说实话，昊羽这番回答，还是取巧了，那个声音问的，是昊羽是否问心无愧，昊羽的回答竟然是他做人的标准，虽然说，两者都有想通之处，但是比较起来，能做到问心无愧的，又有几人？但是做人的标准，却是大不相同，有些人做人没有底线，但是你能说他没标准吗？
昊羽的回答，果然让那声音沉默了许久，这让刚刚还一脸赞叹的看着昊羽的凌风刀客，随着昊羽的脸上阴晴不定，同样内心紧张起来。
这问心试炼的标准，还是很难评测啊？
就在凌风刀客内心还在担忧的时刻，一道天籁般的声音接着传来。
“唔……，勉强算是过关吧，不过？这只是第一问，因为你的取巧，吾会在加上两问的，直到你全部通过为止，现在且听我第二问，若时光回溯，你能否把过往的一切，都给补全？甚至让彼此都无憾？”
这问心之举，果然是句句都让人难以回答啊。
带着这样的想法，昊羽微微摇头，因为彼此无憾，实在太难了，难道就算他为自己的过往所惊醒，甚至可以说是难过，但是他依旧还是做不到十全十美，就像他刚刚说的，他只是人，不是神，更不是圣人。
人总会有七情六欲，总会有彼此的不同想法，怎么可能做到所有人都满意，自己更满意？这根本不可能。
想了想，昊羽还是回答道“昊某只能说，之前的未尽之事，昊某会一一记在心头，至于那蛮族的伙伴们，昊某也会尽早营救出来，并且把蛮族的志愿，当成自己的前进方向，昊某会让吞天一族的后裔，继续在世界之巅屹立。”
昊羽的话，以及他坚毅的脸，在那一刻显得如此的生动，又如此的让人震撼，看着昊羽，久久不能回神的凌风刀客，想起了自己的过往，不禁一阵阵黯然神伤。
她还好吗？那个刀儿，你的师尊遗愿，你可曾达成？还在刀界苦苦挣扎的一对痴儿，你们俩还怪爹爹的心狠吗？
一时间，随着凌风刀客的思绪，随着昊羽的沉默，随着那远处山峦突然响起的阵阵如泣如诉的琴声，昊羽的眼角开始湿润，凌风刀客却早已经泪眼滂沱。
问心，直指本心，憾意绵绵无绝期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