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上午都过的不错,张名和一些已经好久不见的朋友一起喝酒,并且和新娘开玩笑,新娘是一个很大方的姑娘,张名一直觉得她有些面熟,操,谁啊这是,我这么看着好象认识的样子?张名悄悄问李东,李东都没有顾得上和他说话,他可真能喝,和每一个看到的人碰杯,事实上这也是个值得好好喝一通的日子。张名看见虫子一直都在忙,可是看不出来他到底在忙什么,他从一个地方移到另外一个地方,对着这样或者那样一些人微笑,交谈。他的胸前挂着一个小小的上面带着朵花的红条子,上面锈着两个金色的字,新郎。
虫子是他们这一帮同学中第一个结婚的人,他甚至还不到法定结婚年龄,过完这个年才21岁,可是这有什么关系呢,他和他老婆还有他的家人连带他老婆的家人,见了几次面,一合计,算了,先结婚得了,结婚证过几年再领吧。这样子你情我愿的,一拍即合,说办就办,年前得了,于是开始置嫁妆,买家具,忙活了一阵子,真的就办了。看得出虫子特别高兴,他站在一面镜子前,从镜子中看着这一屋子以后一辈子都属于自己的东西,还有不远处坐在床上的新娘子,都偷偷地笑了好几回了。
张名刚放假回家,虫子就赶了过去,他对张名说,我要结婚了,到时候你一定要来。张名马上就答应了,他好几次和他妈提起这件事情,真没想到啊,都结婚了!他这样说。他妈也很八卦,问这问那的,什么女孩子是哪儿的,你认识不之类的一大堆。弄的张名苦笑不得,就跟她敷衍了事。
张名是和李东一起去的,早上起来,张名正在院子里刷牙,突然听到路上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夹杂着摩托车的鸣镝声,出去一看,原来是李东。张名朝他喊道,你等会。说完回屋里用毛巾一擦嘴穿上外套就跑了出去,张名妈在后面叫住他问,不吃早饭么?李东笑着对她说,吃什么饭啊,今天要把肚子饿着好好的去吃虫子。张名妈叮嘱说,路上一定要小心,一群年轻人,一人一辆摩托车,她有些不放心。
李东终于从人堆里走了出来,他满嘴酒气,大声朝张名吆喝,你怎么不喝啊?张名说,我喝了啊!那能叫喝啊,不行,你得多喝,说着回头朝后面叫,都过来,给咱们的张名同志敬酒。还果真过来了好几个,有些人张名都叫不出名字来了,好多年没见了嘛,张名一直都在外面读书。怎么给我敬呢,今天咱们应该好好的敬虫子,他结婚嘛,又不是我结婚。张名推托道。虫子得敬,可是你也不能少,一个人冲着张名叫道,来来来,干了这杯。张名看着他的脸,有那么一会的糊涂,但是马上就想起来了,这不是马小军么,行,这杯酒我喝了!说完一仰脖子,把酒灌了下去。马小军跟着也把自己手里的那杯干了,对着张名说,难得,难得张名你还记得我马小军,以后有什么事情,一句话,哥们绝对不说半个“不”字。张名这下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说,都是同学,说这些干什么啊,来,咱们灌虫子去!
末了,张名终于逮着了个机会,问李东,那新娘子是谁啊,怎么看起来这么面熟。李东有些惊奇地看着张名,说,操不是吧,那是鸿雁啊,操,你丫连鸿雁也不认识了?张名一下子有些不好意思,说,只是一下子没想起来,怎么能记不得了呢,鸿雁嘛。尽管张名不认识鸿雁那张脸了,但是对于鸿雁这个名字他还是偶尔能想起来的。那会,鸿雁是学校的校花,而张名是学校的学习尖子,所谓郎才女貌,正合了他们这一对。不知道怎么,就传遍了全校,说他俩好,其实当时一点事情也没有,可是传来传去就传出问题来了,张名见了鸿雁就腿软脸红,并且心跳得厉害,害怕,一天见不着,又憋闷,想见。最终两个人也没干出点什么来,只说过一句话,就是毕业那天,张名考上大学了,全校开了个庆祝大会,找着空,张名突然间悄声对鸿雁说,等着我。鸿雁一下子也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脸红的象个苹果似的,但是她却没有怎么失态,冲着张名使劲点了点头。后来校长让张名讲话,张名站着台上,入眼的只有鸿雁一个,他死死地盯着她的脸,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这会,张名看见鸿雁穿着白色的婚纱,站在窗外,满脸笑容的,突然间就有些悲从中来的感觉,眼睛有些酸涩,忙倒了杯酒掩饰。后来他就不闹了,一个人站在那,静静的,阳光很明亮地落在院子里,房子里的床上,地板上,刚买的那些家具散发出一种好闻的木头香味,张名恍惚间都不知道自己去了哪儿了。
李东冲过来对张名说,马小朋居然没来,我们几个想去他家叫他,你去不?张名刚开始没反应过来,问他,你说什么啊?李东就又说了一遍。张名听了,毫不犹豫地说,去!我跟你们一起去。出了门,见好几个人都已经把摩托车发动着了,张名本来打算坐李东的车的,马小军突然喊他,张名,来我带你吧,他也没想,走过去就坐到了他的后坐上,一行人撒开了油门往前跑,路上一个人影也没有,到处一片寂静,给人一种特别干净的感觉,张名觉得自己平静了不少。
马小朋和马小军是一个村的。早上走的时候我还叫他来着,他说让我先走,他一会就来,可是到这会了,这家伙还没来,马小军说话的时候一直往后扭头,张名就有些担心,怕出事,提醒他要看路。没事的,马小军说,这路咱闭着眼睛也能跑,去年那会,带着两个姑娘,还喝了酒,一点事情也没有,熟着呢!张名敷衍地应付了几句,他没心思和他瞎扳。马小军见他不说话了,也就闭了口,可是张名马上又感到有些不安,他害怕马小军多心,以为他看不起他,又找着些话题和他说,马小军讲了一些自己的情况,然后突然间对张名说,我是说真的,哥们什么地方需要到我,一句话,就行!张名知道他喝了酒,说话没有轻重,也就不以为意。
半路上他们碰到马小朋骑着摩托往来赶,你怎么搞的嘛,怎么这会才来,李东问马小朋。马小朋说他一个亲戚来了,耽搁了一会。懒驴上坡,屎尿过多。李东笑他,大家跟着笑,掉头往回走。
一直闹到二点多都还没散的意思,李东进来对张名说,虫子的意思是,等那些亲戚走了后,咱们这些同学好好的聚一通,这么多年没聚过这么全了,他问张名,你没什么事吧?张名不好意思拒绝,说,没事!那好,就这么定了啊,我去和他说去,到时候别溜号,李东说。
张名忍不住要盯着鸿雁看,她变化蛮大的,比以前丰满多了,脸色也好多了,和张名现在的女朋友相比,反倒还要更漂亮一些。张名现在的女朋友是他的同学,两个人在学校外面租了房子,住在一起。鸿雁好象没注意到张名的目光似的,在一边和女客说笑。张名觉得自己真是有些太那个了,小时侯的事情了,现在还惦记着,说出来还要被别人笑话呢。
张名接到他妈打来的电话的时候,正和李东,马小军他们几个坐在沙发上抽烟,打趣新郎虫子,虫子红光满面的说,你们就不要逗我了,都有这个时候,到时候我要报仇的,马小军笑着对他说,谁怕谁啊,大不了我不结婚,出家坐和尚去。大家听了,一起笑他。张名突然想起,马小军原来在学校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说话没有什么方寸,突然间冒出一句来,能把人笑个半死,有人便送他了个外号,叫“马小炮”,因此,几乎大家都不把他当回事情。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这个毛病居然还没改。
张名他妈在电话里哭个不停,张名的脸色马上就变了,大家都不说话了,在一旁看着他。他说,你别哭啊,哭有什么用,现在到底怎么样了,然后马上又说,你等着,什么也不要做,我马上就回去。完了把电话挂了。怎么了?李东看着他问。操他妈,张名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了,我们村有人把我爸打了。严重不严重?李东又问。******我也不知道。李东说完这句话,把头转过来对虫子说,虫子,不好意思,我得回去一下。虫子一群人都站了起来,马小军突然说,我们一起去吧,有个事也有个照应。张名说,不用了不用了,我一个人回去就行了,想也不可能有多大事!再说,这还有婚事呢。那虫子留下,剩下的一起去,李东说。马小军他们也在一旁附和。张名想了一下,这样也好,回去心里有个底,就这么定了。出门前,张名一个劲地跟虫子说不好意思,他是真心这么说的,人家正办婚事呢,自己倒来搅和了一通。没事的,我都说了没事了,虫子说,要不是这实在走不开,我也和你们一起去,聚会的事以后再说吧,你不是十五才走么?张名说好吧,那就十五以前再聚会。
张名回到家,看见门口一个人也没有,心里就有些难受,进了屋看见他爸躺在床上,头上掺着纱布。他妈看见他回来了,又开始哭了,张名看了看他爸,没什么大事情,松了口气,对他妈说,你别哭了,哭有个屁用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这时候李东他们也进来了,他也说,姨,你别哭,说说是怎么一回事,我们这么多人,去把那小子给劈了。张名他妈急了,说,那可不能,那小子天不怕地不怕的,连他老子都敢打,他可真敢杀人放火呢,咱们能忍就忍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