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花他爸看不起我，因为我没钱。我对棉花说，我要找机会揍你爸一顿。当时棉花和我躺在床上，听我这么说，她立马跳了起来，说，你敢跟我爸过不去，我就跟你离婚。我连忙拉她的手，想把她拽回被窝里。没想到她一用力，把我给拖得掉到地上去了。妈的，我朝她叫道，你居然敢跟我动手？她不说话，瞪着眼看我。
棉花的眼睛很大，我经常爬在它面前找自己的影子。在你眼里，我对她说，我这么大点。棉花把我的脑袋扳过去，看了半天说，你眼睛太小了，我都看不见自己。我努力把眼睛睁到最大，棉花还是看不到自己。对此我一点办法也没有。我爸眼小，我妈眼也小，我眼小是注定的。我对棉花说，算了，别找了。棉花说，好，那咱们就不找了。
现在棉花用她的大眼睛瞪着我，不知道怎么搞的，我突然感到害怕起来，甚至连腿都抖起来了。我还从来没这么害怕过，连当初跟老胖打架的时候都没这感觉。老胖是棉花原来的男朋友，家里有钱，长的也比我好。棉花他爸跟老胖关系不错，他们经常结伴进城。听人说，他们是去找女人了。当然，并没有人亲眼见过，只是传言而已。我问棉花，你爸真的跟老胖一起去找女人？棉花抬手就给了我一巴掌，妈的，她这么说，再敢在我面前提这个，我就把你****给割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棉花就经常把****挂在嘴上了。原先她不这样。我第一次跟她搞的时候，她几乎被吓的哭了起来。怎么了？我问她。她把脸扭过一边，怎么这么大？我害怕！事实上我的并不大，我经常偷偷地看别人的，比较而言，我的只能算是中不溜的。于是我对她说，你别害怕，它只是看上去大而已，其实并不大。棉花说，不是，它就是大。我感到不耐烦极了，要知道我以前没搞过，现在有个女人躺在面前，却不让你进去，实在是让人受不了。接下来我就不说话了，把棉花摁住，搞了起来。搞起来后棉花就不说我的大了，她像只绵羊似的爬在那里。我想了想，对她说，棉花，我爱你。棉花“恩”了一声。我又说，棉花，我是真的爱你。棉花说，我知道了。我只好接着再搞了起来。
搞完后，我跟棉花躺在床上。屋子里的石英钟叮叮当当地响个不停。有老鼠！棉花说。我懒得动，对她说，有就有吧，别管它。棉花害怕老鼠，一看见她就往我身上跳。这次她没有跳，因为我把她搂得很紧，她简直出不上气来。你太用力了！她对我说。我连忙把手松开。这样过了好长时间，棉花又对我说，你太用力了，于是我又把手松开。一晚上她跟我说了十多次这几个字，每次她说完，我就把手松开一点。
棉花不是处女。这个我还是懂的。本来我想问问她她跟老胖的事。但是想了想，还是没问出口。第二天我去打麻将，恰好碰到了老胖。老胖跟我说，棉花不错吧？我说，是不错。他咂吧咂吧嘴，说，你小子也还识货。不知道为什么，马上就有一股火从我心里冒了上来。我一边打麻将一边想，我得跟这****的打一架。中间老胖出去上厕所，我也跟着出去了。在厕所里，我看了看老胖的家伙，哈哈大笑起来。老胖停止撒尿，瞪着我问，你小子笑啥！不笑啥！我对他说。我知道你笑啥！老胖说，你再笑我就揍你。我笑我自己的，我对他说，跟你有什么关系？老胖想了想，突然把尿朝我喷了过来。接着我俩就在厕所里打了一架。
照常理来说，我不应该是老胖的对手。他长的比我高两头，又全身都是肌肉，并且他经常跟人打架，经验非常丰富。那天的结果却出乎人的意料，我不知道从哪里冒出股力气来，一把就把他摁到了茅坑上。老胖使劲挣扎，却没有丝毫用处。我想再用点力，把他的脑袋按到屎上，却被他给撑住了。老胖跟我说，有种你放开我，咱俩再来。我想了想说，好吧。于是我把他放开。他脸都气绿了，闷声不吭地朝我扑了过来，我又是一把把他摁了下去。如此反复了三次。老胖脸变成了红色，他几乎要哭了起来。妈的，他对我说，有种再来一次。我说，好，你再扑。说完我站那里等他。没想到他却站着不动了。
我好象没有跟棉花说过跟老胖打架的事。当然，也许她听别人说过了。不过我俩从来没有谈论过这个。我跟棉花在一起的谈话比较无聊，我这人不大会说话，一不小心就会惹她发火。比如我问棉花，你为什么要跟我呢？棉花马上就会揍我一顿。说老实话，这个问题我怎么也想不明白，我刚开始准备去找棉花的时候，我爸抬腿就给了我一脚，他说，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我妈在旁边哈哈大笑了一场，一直到我离开家她都没有停下来。有时候我真想跟我爸干上一架，这老家伙越来越不象话了。
我刚和棉花结婚的时候，住在我爸家里。我没钱，盖不起房子。我们村大部分人结婚时，都要去城里买房。本来我也想，不然我觉得对不起棉花。于是我找我爸，对他说，我想去城里买房子。我爸抽了支烟说，你有钱你自己买去，反正我是没钱。别人结婚，都是当爸的给出钱，你不觉得丢脸么？我对他说。他说，结婚是你的事，我丢什么脸！说完他继续抽烟。我拿我爸一点办法也没有。还好的是，棉花对此并不在意，至少她没跟我说过。
第一次跟棉花搞的那个晚上，我紧张极了，怎么也放松不下来。当时月亮很好，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地上，白花花的一片。窗户外不时传来蟋蟀的叫声。妈的，我说，叫个鸟啊叫。棉花说，它叫关你什么事？！我只好闭了嘴。又过了会，我听见青蛙也叫了起来，并且是好多只一起叫，妈的，我又说，叫个鸟啊叫。棉花说，你给我闭嘴。后来，猫头鹰也叫了，这真是一件让我感觉痛苦的事，我差点把自己的头撞到墙上去。棉花一把抱住了我。你想干什么？她问我。我说，什么都在叫，我受不了了。你别管它们，棉花说。说完她把手伸进了我衣服里，不知道怎么搞的，我马上就平静了下来。
棉花真软啊！抱在怀里跟一团棉花似的。我把手放在她的胸部，心马上飞速地跳动了起来，一下子出了满身的汗。后来我们一起在椅子上坐了半天。我把棉花从大腿上推开，对她说，我要脱衣服了。棉花说，我也脱。当时我怎么也想不到，后来她会被吓的哭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棉花那次哭给我的印象特别深刻。每次一想起来，我就觉得难受。也许你不相信，但是我真的就是这种感觉。我觉得棉花不应该哭，她哭得一点道理都没有。是的，一点道理都没有。我想找个人说说棉花的哭，想了好多天，都没有人能开得了口。对此我感到伤感，我怎么连个讲这话的朋友都没有呢。没有办法，我只好自己闷在肚子里了。
还好的是，第二天搞的时候，棉花就恢复正常了。她甚至爬在我耳朵边，说了好几个我爱你。她每说一次，我也爬到她耳边说一次。后来我对她说，棉花，你跟只小兔子似的。棉花说，我就是兔子。说完她学着兔子的样子跳下床，撅着屁股，一跳一跳地转着圈。还没等我笑出声来，窗户外边突然有人抢先笑了起来。我衣服都顾不上穿，马上跑了出去。果然有个人躲在窗户那里，我生气极了，准备狠狠地揍他一顿。没想到的是，那个人居然是我爸。
你在这里干什么？我问他。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他不动声色地问我。我说，你不能在这里。他又问，为什么？我被他搞的心烦意乱。你再不走，我说，我就要揍你了。我就不走，他一屁股坐了下来，你来揍我吧。我只好走过去，跟他并排坐在了那里。他裤裆那里鼓鼓的一块，我真想狠狠地打上一拳。
过了会，棉花也出来了。你不回去么？她问我。我跟我爸说会话！我对她说。棉花抬头看了看天。我不知道她想看什么，要知道天上无非那样，一个月亮，许多星星，这有什么可看的呢？她又转过头，盯着院子里的梧桐树看了半天，我终于忍不住了，对她说，你先回去吧。棉花没说话，低头回了房子里。
我爸说，你小子，运气真他妈好。我说，是的。真不明白，他说，为什么老天不能对我好一点呢？我说，你问老天去。我爸递给我支烟说，你今年多大了？我都给忘了。二十四！我对他说。你多大了？我问他，我还不知道呢。我五十四了吧，他说，我自己也记不大清楚了。我妈呢？你妈比我小三岁。我爷爷呢？我问他。这个我还真是不清楚，他说。
我不记得那天晚上我爸跟我接下来都聊了点什么。一直到鸡叫，我俩才分了手。我回去看见棉花正睡的香。我把她盖在脸上的头发扒拉开，发现她的口水把枕头都给弄湿了。我本来想亲她一下，但是闻到她满嘴的大蒜味，就没有亲。爬上去抱着她睡了起来。
棉花家的人都爱吃大蒜，他们一张嘴，就喷出一口大蒜味。而我从来不吃大蒜，所以我一张嘴，就喷出口臭气来。棉花忍受不了我的臭气，她说，你以后多吃点大蒜吧。我说，好吧。于是我也吃起了大蒜。可以想象，如果我俩生出儿子来，他肯定会吃着大蒜长大。当然，最能吃大蒜的，还是棉花他爸。他每次吃饭，都要在旁边放上差不多一碗的大蒜，等吃完饭，大蒜也就吃完了。棉花对此已经习惯了，但是我看着怎么都不舒服。棉花他爸看都不看我一眼，他偶尔跟棉花说句话，完了就是吃饭。一边吃一边放响屁。不一会就搞的家里臭气熏天。我问棉花，我以后不会变成你爸这样吧？棉花说，我爸什么样？我想了想，对她说，没什么。
棉花把我拽到床下去时，我的腰被炉子角给磕了一下，在地上躺了足足十分钟，才缓过劲来。我对棉花说，你把我给弄疼了。棉花不说话，还是用眼睛瞪着我。前面我说过，当时我感到害怕，但是过了会，我突然就不害怕了。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对自己说，没有什么了不起的，这世界没了谁都照样转。这么想了一会，我突然就流起泪来。
过了会，我流完泪，擤了擤鼻涕，爬上床继续睡觉。被子里不错，又暖和，又好闻。当然，好闻的其实是棉花，这是她的味道。我忍不住吸了吸鼻子，觉得舒服极了。你也上来吧，我对棉花说。棉花在原地停了一会，终于也爬了上来。我把她抱住，说，棉花我爱你。棉花说，我也爱你。我把棉花的手握住，她的手比我的小多了，但是上面也布满老茧，棉花是个能吃苦的姑娘，下地比我干的活都多。割麦子的时候，每次她都跑在我前面。她的力气也比我大。当然，表面上是看不出来的。
等棉花睡着后，我把手从她的肚子上拿了回来。从枕头下面拿出烟，点了支抽起来。这时候火炉已经又燃起来了，蓝红的光线在我面前跳动。有一段时间，我每天睡觉的时候都感到害怕，怕被子掉到火上去烧起来，我们这就有人这么被烧死了。我跟棉花说了后，她也感到害怕，于是我们就把椅子搬上来，放在被子和火炉之间。这样我们就能睡着了。刚开始我们还有些不习惯，半夜起来甚至会被椅子给拌的摔一交，但是现在好多了，即使闭着眼，我们也能准确地避开椅子，跳下床，找到尿盆，滴滴哒哒地把尿撒进里面去。
这会我突然就闻到了尿骚味。我和棉花都没有撒尿，这气味是尿盆散发出来的，它已经被使用了好长时间了，奇怪的是，从前我从来没有闻到过它的味道，或者有时候我闻到了，但是从来没有今天这么在意过。我怎么也安静不下来了，我甚至都不能专心地抽烟。于是我爬了起来，做这个动作的时候，我尽量小心翼翼的，以免把棉花给惊醒。
棉花一睡着就会打呼噜，刚开始的时候我感到怎么也忍受不了，并且，每次她都会在我前面睡着。只要听见她的喉咙一紧，我马上就会用手把她推醒。第二天早上起来，我问棉花，你怎么打呼噜呢？棉花一下子就红了脸，并且她坚决地否认这点。不过后来我也就习惯了。是的，习惯了，很多事情就是这样。现在棉花打着呼噜，或者在做梦。我跳下床，找到尿盆，把它放到了院子里。这下好了，屋子里终于没有那股味道了。接着我再次爬上床。
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棉花说，我爸看不起你。我说，是的。因为你没钱，她接着说。我说，是的。你想揍他。是的。棉花叹了口气说，那你去揍他吧。我说，好。你想什么时候动手？棉花问我。我说，明天吧。那好吧，棉花说，就明天。你爸打架怎么样？我有点不放心，过了会，问道。他老了，棉花说，肯定打不过你，你只管打就好了。我用力抱了抱棉花，说，我等不到明天了，我现在就要去揍她。棉花用她的大眼睛看了我一会，说，好吧，你现在就去揍他。
我忍不住就兴奋起来，穿衣服的时候甚至忍不住哼了支歌。等我穿戴整齐，棉花已经给我做好饭了，我吃了足足三大碗，要知道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多饭，吃完后我觉得浑身充满力气。棉花把我的盔甲给我拿来，我穿上。她又把我的战靴拿来，我穿上。最后她把我的长矛也给我拿来，我背在了背上。棉花抱了我一下，说，动身吧。我说，好。棉花把我送到门口，外面正在下大雪，我每走一步，就在雪地上留下一个脚印子。
最后补充一点，我和棉花是在夏天结婚的，那时候到处都是绿色的，麻雀们站在金黄色的麦地里，太阳跟大磨盘似的压在我们背上。我对棉花说，麻雀太多了。棉花说，是的。我们去把它们赶走吧！我说。好吧，棉花说。于是我们朝麦地走了过去，一人拿一块石头朝麻雀扔，它们被吓了一跳，呼啦啦地从麦地里飞走了。我想抱一下棉花，她退开说，太热了，你别动我。于是我们就在那里站了一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