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坚强是吴健军他爸。
那天李坚强来我家还钱，坐在门墩上问我，你认识吴建军么？我说，认识！不过好久没见了。他是我儿子，李坚强这么跟我说，不过我也好久没见到他了，谁知道这****的跑哪儿去了呢？
他跑了？我问李坚强。
是啊，李坚强说，犯事了，就跑了，这事你爸清楚，你爸跟他打过交道。
我爸刚刚出去，李坚强刚给他还了点钱，只要我爸手里拿到钱，哪怕是刚好十块，他都忍不住要马上把它存到银行去。我真的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十块钱放身上，能用得了几天啊？再说了，十块钱，这年头在路上看见了，人们都懒得弯腰去捡呢。
我不知道李坚强给我爸还了多少钱，不过我可以肯定我爸一定是在去银行的路上。
犯了什么事？我接过李坚强递过来的烟，点着抽了起来，李坚强自己也又点了支，我看见他牙齿发黑，几乎跟我爸有得一拼，看来是那种每天没有两包烟就活不下来的主。
你爸没跟你说过？李坚强惊奇地盯着我，好象发现了个新大陆似的。
没，我跟他说，我爸很少跟我说这些事。事实上我爸现在已经懒得搭理我了，他认为我不学无术，注定了是要来花他钱的货色。我爸这么跟我说，想花老子的钱？没门，一点门都没有。这话他跟我说了不知道有多少次。不过我不急，他终归有一死嘛，他死了钱还不是我的？我急什么？所以他说他的，我走我的路。
李坚强说，我早知道那小子要犯事，不过没想到这么快。他骗钱。骗得多了去了，他一跑，别人就来找我要，我一听，把球都吓掉了，那数目大的离谱，我这辈子想都没想过，更别提见了。这****的，好过了，谁知道这****的现在钻在哪块享福呢！
我来了兴趣，问李坚强，他总共骗了有多少？
我没算过，可能有几十万，李坚强说，现在每天去我家要钱的人每天还在排队呢！我他妈有什么办法，这****的，害惨我了。
那怎么办？
能怎么办！李坚强说，该吃还是吃，该睡还是睡，我就不信他们敢把我杀了。
那不还他们钱了？我问。
怎么还？他说，把我杀了也卖不了那么多钱，我只能给认识的还，每天挣一点，还多少是多少。比如你爸，他不会骗我吧，我俩多少年的朋友了，吴健军这小子居然把你爸也给骗了。这种钱我就得还，还有一些人，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都管跟我要钱，我他妈肯定信不过他们嘛，那些钱我就不还。
我本来想问一下，李坚强到底骗了我爸多少钱，后来想想算了。
这烟不错！我对李坚强说。
当然了！李坚强洋洋得意地对我说，这烟是那小子留下来的，那****的会享受，买的都是好东西。说着他站起来，拉了拉自己裤子，扯了扯自己的衬衣，踢了踢自己的脚，像个马戏团的似的把自己扭动了几下，然后说，我身上这些东西全是那****的剩家里的，衣服什么的多的我穿都穿不完，全都是******名牌。
他对你不错啊！我对李坚强说，还给你买烟抽，还给你买衣服穿。
买个球，李坚强说，是那****的跑的急，没来得及带，能带的话肯定全带走了，咋可能给我剩下呢。
这时候，我家的狗跑了过来，它好象对李坚强有什么意见似的，瞪着李坚强，一副要扑上去的模样，边做动作还边大声狂叫。我对我的狗说，滚！它好象没听见我的话似的，还是保持原状呆在那里。我只好站起来，狠狠地踢了它一脚，这一脚让它清醒了过来，低下头，想从地上找出一堆大便似的，慢慢地走开了，一边走一边摇动自己的尾巴。
李坚强说，真是条好狗，能把人给吓死。说着他真的抖动了两下，让我觉得如果我不制止那狗的话，他现在就会被吓的尿出尿来，裤腿底湿淋淋的一片。
过了几天，我在坡地镇碰到了宋四兵。他正蹲在路边抽烟。看见我就叫了一声。
听说你结婚了？我走过去跟他蹲在一块，这么问他。
结个屁，他这么跟我说。我知道他没结婚，我们都知道这家伙还是个处男。可是这家伙不跟我们说实话，他到处跟人讲，他他妈搞过超过二十个女的。这当然是******假话，是个驴都能分辨出来。
对了，过了会，宋四兵这么问我，你还记得吴建军么？咱俩的初中同学，记得不？
当然记得，我说，他爸叫李坚强，我前几天还碰见了。
我不知道他爸叫什么，宋四兵跟我说，吴建军那****的犯事了你知道不？
知道！我点了点头说。
说到这里，我突然想起我被吴建军揍过，并且还揍的不轻。
起因是我想跟王小丽搞对象。那时候我刚初中毕业，每天就是呆在家里看电视，要么就是打麻将。麻将当然不能常常打，因为我没钱，而我每次打麻将都要输。所以大部分时间我还是看电视。我记得那天我在看足球比赛，足球比赛这种东西，我们这里几乎没人喜欢，我原来感到非常困惑，我觉得把足球放在电视上，实在是******浪费电视，不知道那些搞电视的人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不放电视剧呢？我他妈太喜欢电视剧了，给我够看一辈子的电视剧，我相信我可以很容易就把余生解决掉。当然，这些都是我原些的想法，不知道哪天，我脑袋出了问题似的，突然对足球感起兴趣来，我甚至能看整个通宵的球赛都不睡觉。在我爸眼里，我分明是脑袋出问题了，我妈也这么认为。我懒得跟他们解释，每天就蹲在电视前等着看足球。用一句话来形容那时侯的我是这样的，要么在看足球，要么就在去看足球的路上。去看足球的路非常漫长，有时候得在电视前蹲一个月才能看上一场。
我扯远了。接着说王小丽的事。那天我正在看足球，时间是下午，阳光透过窗户玻璃照进来，恰好落在我的脚指头上。我翘着二郎腿，突然间感觉小腹一热，****竖了起来。我以前也有过类似的经历，但是从来没有那么紧迫过。我感觉如果不马上找个洞把自己放进去，自己就会爆炸掉。我强迫自己静下心来看足球比赛，马上我就发现这是不可能的。我只好站起来，把电视关了，出了家门。
我一边急匆匆地走路，一边想，自己可以去找谁。王小丽这个名字马上出现在了我的脑袋里。
王小丽也是我的初中同学。我几乎没大跟她说过话。不过我觉得她应该是不会拒绝我的。因为我觉得初中时候她对我有意思。当然，我是有根据才这么说的。这个根据就是，王小丽曾经给我写过一封信，虽然她在信里只是说了些不说边际的废话，但是毫无理由地给一个几乎没说过话的男生写信，我觉得她肯定是对我有意思的。不过还没来得及我做反应，我们就毕业了。
在去王小丽家的路上，我这么想，如果王小丽不拒绝跟我搞，我肯定也不会亏待她。搞完后我就跟她结婚。我相信她不会拒绝跟我结婚，首先，我长的还不错，其次，我爸很有钱。后面这一点是最重要的。
我没想到的是，我会在王小丽家碰到吴建军。
吴建军问我，怎么跑这里来了？
我说，我想跟王小丽搞一下，你给我回避回避。我俩说话的时候，王小丽出去了。还有呢？吴建军接着问我。我说，我想跟王小丽结婚。还有呢？吴建军继续问道。
没有了！我这么说。
吴建军接下来就把我揍了一顿，他先是拽住我的衣服领子，把我摁在了地上，接着用脚踏着我，用拳头打我的脑袋。我当然不是吴建军的对手。他比我高足足两头，比我宽足足两倍。动起手来肯定只有他打我的份。
他把我的鼻血都打出来了，脑袋上也打破了个口子，那口子是他用啤酒瓶敲出来的。啤酒瓶都被他给敲破了。我觉得全身上下好象正在被火给烧烤似的，火辣辣的，除此就一点感觉也没有了。
后来王小丽进来了。她先是叫了一声，接着喊道，你们干什么啊？她的声音非常大，把我的耳朵都给震坏了，接下来的许多天，我都听不见声音，我变得跟个聋子似的，脑袋上被缠满胶布。
我记得吴建军在王小丽进来之前，一边打我，一边跟我说，你小子给我记着，王小丽是我的女人，如果你再敢打她的主意，我他妈就废了你小子，我吴胖子说话算话，不信你可以去打听打听。
吴建军外号叫吴胖子，相比较而言，他更喜欢后者。事实上他一点都不胖，我对这个外号感到非常不解，吴建军只是骨头大而已，他脱了衣服跟排骨似的，为什么人们要叫他吴胖子呢？当然，我跟吴建军也差不多，我也跟他一样瘦，并且骨架只有他的一半大。
据宋四兵跟我说，吴胖子现在在石家庄。石家庄那地方我没去过，不过我爸去过，我爸******哪里都去过。不过他从来没带我出去过。
你听谁说的？我问宋四兵。我忘记告诉你了，宋四兵是我们这里第一个带近视眼镜的人。以前我们这里没人戴过那玩意。还好的是，现在的情况好多了，宋四兵给开了个头。我们这里戴眼镜的人终于多起来了。以前我们这里的近视眼是不能戴眼镜的，如果你戴上出去，就会被人笑话，说你是在显摆。宋四兵为此被他爸给打过许多次，他爸说他是个败家子。戴这个鸟玩意干什么？他爸对宋四兵说，你以为你戴个****眼镜就洋起来了？你这个二百五。
宋四兵说，有人在那边见过他，说******他混的非常好，真是好过了那****的了。不过到底是谁在那里见过他，我也不大清楚，只是听传闻而已。
那天晚上天快黑的时候，我到王小丽家找她。她正在做饭，一边往锅里下面条一边问我，你来干什么？
我说，王小丽，我想跟你结婚。
她没说话，给我盛了碗饭，放在我面前，你吃吧，她说。
你爸妈呢？我问她。
我也不知道。她看着我说。
你也吃吧！我对她说。好的，她这么跟我说，也给自己盛了一碗饭。
我俩并排坐在门墩上，跟结婚多年的夫妻似的。
我跟你说，过了会王小丽这么说，我事先得把这个跟你说清楚，你也要想清楚。
什么？我的心都差点从嘴巴里跳出来了。
我不是处女！王小丽这么跟我说，我跟吴胖子睡过。
这没有什么。我跟王小丽说，一边说一边流下眼泪来。这没有什么，我接着又说了一遍。
我跟你说，王小丽又说，我初中时候就喜欢上你了，简直是喜欢死你了。
我恩了一声，对王小丽说，咱俩结婚吧。王小丽点了点头。我把碗搁下，对她说，现在咱俩去搞一下吧。她说，好。
我爸对我结婚这件事态度比较含糊，他没有同意，也没有表示不满。他是这么跟我说的，结婚可以，我给你出结婚的钱也可以，不过有个条件。我问他，什么条件？他说，结婚后你得把结婚用的钱还给我。我只得点头同意。你知道我的意思么？他问我。我说你什么意思？我的意思是，他这么跟我说，结婚后你就得自己去挣钱了，最迟两年内你要把钱给我还清。我差点跳了起来，对他说，你开玩笑吧，两年？
是的，我爸一本正经地跟我说，两年。无论你去偷也好，还是抢也罢，两年内必须把钱给我还清。
我有什么可说的呢？我只好同意了，并且在他写的借据上摁上了自己的手印。完了我对他说，把钱给我吧，我结婚去。
我爸没说话，转身打开柜子的锁，从里面拿出一个本子，接着我就看见里面夹着一大叠纸，全他妈都是借据。他把我写的那张放进去，又从里面抽了一张出来对我说，你去李坚强那里把这个钱拿回来吧，就说你要结婚，急用钱，让他想想办法。
我接过来看了看，上面是这么写的：今借到吴南风三万元整，秋收后还清。落款是，吴建军。说老实话，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吴建军的字，他的字写的比我好多了。
李坚强有钱么？我问我爸。
你让他想办法就是了！我爸这么跟我说，他不给你你就住他家别走好了。
他上次不是给过你钱了么？我问我爸。
那次给了五千，我爸说，还剩下两万五。
这钱我不好意思出面，我爸这么跟我说，毕竟是多年朋友，恰好就你结婚这事，由你出面，名正言顺地要回来。
我去吴建军家那天，李坚强不在。他老婆问我，你来干什么？我说我来要钱。他老婆说，那你等他回来吧！
我闲的没事，就翻看放在桌子上的像册。这中间有吴建军，有吴建军的亲爸。说到这里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没有给你们介绍过，吴建军并不是李坚强的亲儿子，吴建军的亲爸在很早以前出车祸死了。后来吴建军他妈改嫁给了李坚强，这样吴建军就成了李坚强的儿子。我突然看到了一张我跟吴建军的合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照的了，我俩站在一起，笑的跟花似的。我在所有的照片里都是这么笑着，有时候看看，跟******一个傻比似的。
李坚强回来后，二话没说就把钱给了我。
你从哪搞这么多钱出来？
攒的！他跟我说，原来跟你爸一起下煤窑的时候挣的，存了好多年了。说老实话，李坚强跟我说，我他妈快死的人了，我每天都在为这钱担心，我不知道到底拿它怎么办？要我把它花了，那比要我的命还厉害，我肯定下不了手的。为此我******都快疯掉了。不过运气真******好，书上说，车到山前毕有路，结果这钱真他妈就找到自己的路了。
我跟王小丽结婚那天晚上，王小丽突然哭了起来。当时我俩刚搞完，我出了一身的汗，臭烘烘的。你哭什么呢？我问王小丽。她说，我没哭啊。我他妈明明听见你哭了，怎么说没哭呢？我跟她这么说。
你耳朵有问题，她说。我突然间感觉怎么也忍不住了，跳起来下了床，我连衣服都没穿就冲了出去。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干什么，这真是一种奇怪的感觉。我越跑越快，说老实话，我感觉自己跟个机器似的，好象永远也不会停下来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