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特氏让所有的宫女都退出,然后亲切地言道:“孩子,今天是你与皇帝的大喜之日,皇帝一会儿就要驾到,所以,有件事情我必须问你。”
赫舍里氏似乎猜到了吉特氏要问她什么,因而不自觉地就低下了头:“皇祖母,你问吧,孩儿一定如实回答……”
吉特氏拿过赫舍里氏的一只小手,细心地摩娑着:“孩子,我问你,你对男女之间的事情,知道多少?”
赫舍里氏低低地言道:“皇祖母莫非问的是床第间的事?”
吉特氏道:“正是。孩子可知晓这样的事?”
赫舍里氏点了点头:“回皇祖母,孩儿年幼,本不懂这种事,但在入宫之前,孩儿的爷爷曾请人专门教导过孩儿,所以孩儿对这种事情就略知一二……”
吉特氏恍然言道:“孩子,我几乎忘了你是索尼的孙女儿了……我能想到的事情,你爷爷岂会疏漏?我想,你爷爷定是让人把许许多多这方面的知识都告诉你了吧?”
如果吉特氏此刻能摸一摸赫舍里氏的脸颊,便会发现她的脸颊炽热无比。
“皇祖母,孩儿的爷爷……考虑得确实很周到……”
两人又换了一个话题闲谈了一阵儿。眼看着,天就一点点地黑了下来。吉特氏起身言道:“孩子,皇帝要来了,我也该离开了。”
言罢,吉特氏就缓缓地离开了赫舍里氏的寝室。天虽然已经黑透,但坤宁宫内外,却是彩灯红烛,一派绚丽缤纷。吉特氏刚刚领着几个宫女走出坤宁宫,迎面就碰上了康熙皇帝一行人。说是“一行人”,其实也就康熙、赵盛和阿露三个人。
见康熙走路东倒西歪,全凭赵盛、阿露竭力扶持才可以勉强走出一条直线,吉特氏就不无担忧地迎上去道:“皇帝,今日是你大喜之日,你如何能喝成这副模样?”
看到吉特氏,康熙的大脑一下子清醒了不少。他忙着摆脱了赵盛、阿露的扶持,向吉特氏解释道:“皇祖母,孩儿也不想喝成这样……可那些文武百官,特别是那四位辅政大臣,尤其是那个鳌拜,非要向孩儿敬酒,说孩儿今日大婚,一定要多喝些喜酒。其他的人孩儿还可以推托应付,可鳌拜的敬酒孩儿却不好不喝……孩儿一连同鳌拜对饮了九杯,饮过之后,孩儿便觉得身体有些轻飘飘的了……”
是呀,康熙大婚,理应君臣同乐,多喝了一些酒,本也在情理之中。吉特氏轻叹一声道:“孩子,你多喝了些酒本没有什么大碍,只不过,那皇后可在宫内等你多时了……你喝成这副模样,她的心中又会有何想法?”
康熙多少有些惭愧地道:“皇祖母,孩儿今日确实不该……喝这么多的酒,可事已至此,孩儿也无法挽回……皇祖母放心,孩儿一定会向皇后解释清楚,容明日,孩儿再对皇后作出相应的补偿……”
康熙会对赫舍里氏作出什么“相应的补偿”,吉特氏心中自然明白,所以她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孩子,你真的长大了。记住,今晚睡个好觉,明日一早,朝中还等着你的亲政大典。”
按照吉特氏和四位辅政大臣的商定,康熙皇帝大婚后的次日,便要举行亲政大典。于是,康熙十分郑重地对吉特氏言道:“皇祖母,孩儿即使一夜不睡,也不会耽误明日的早朝!”
诚然,康熙等待亲政已久矣。而这一天终于就要到来了。康熙,还能够安然入眠吗?只不过,康熙亲政之后与亲政之前究竟会有多大分别,恐怕就不是他康熙所能左右的了。至于他幻想着的亲政之后便马上清除掉鳌拜一伙的势力,就更是一个大大的问号。
吉特氏显然考虑到了康熙明日亲政的有关问题,她很想对康熙嘱咐一些什么,但想到他的酒已饮多,又是他的大喜之日,所以她思索再三,最终言道:“孩子,我走了,你也该入宫去见皇后了。”
几乎与此同时,鳌拜在自家的“醒庐”里,也同样在开怀畅饮。
鳌拜今晚虽然喝了很多酒,但头不昏、眼不花,大脑十分清醒,精神也十分亢奋。他的面前,乱七八糟地坐着或站着八九个人。他们是:遏必隆、班布尔善、葛褚哈、玛尔塞、济世、穆里玛、塞本得,还有鳌拜的儿子纳穆福。
鳌拜笑嘻嘻地望着众人道:“明日皇上就要正式亲政了,你们都做好了准备没有?”
遏必隆回道:“鳌兄早就吩咐过小弟,小弟岂能忘怀?”
众人都七嘴八舌地向鳌拜表态。
鳌拜轻轻一摆手,众人顿时鸦雀无声。鳌拜笑眯眯地道:“我要让文武百官们都知道,虽然皇上亲政了,但朝中上下,还是我鳌拜说了算!”
塞本得打着酒嗝问道:“叔,待明日,你一声令下,我们就把那个家伙拖出去吗?”
鳌拜微微一皱眉道:“塞本得,你怎么总是记不住我的话?不是把那个家伙拖出去,而是把那个家伙就地正法,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塞本得连连点头。“叔,小侄向你保证,到时候,只要你下了命令,小侄我就一定把那个家伙当场处死!”
穆里玛却小声地言道:“哥,明日上朝,我等身上都不能携带武器,那个家伙长得身高马大的,我与塞本得赤手空拳,恐很难迅速地将那个家伙制服,若是让他逃脱,岂不又给哥哥增添了麻烦?”
塞本得却不以为然地道:“这有什么?明日上朝时,身上揣着一把短刀不就成了吗?”
大臣上朝,身上自然是不允许携带任何兵器的。鳌拜的腰间虽然经常藏着一把短刀,但却也不轻易地拿出来亮相。听了塞本得和穆里玛的言语后,鳌拜“哈哈”一笑道:“你们都说错了,也都想错了!你们不需要携带任何兵器,也不需要你们亲手处死那个家伙,你们只需在我的命令之后,将那个家伙紧紧地逮住,剩下的事情,就由我来做好了!”
鳌拜想要做些什么?那个班布尔善首先反应了过来:“鳌大人莫非想亲手制裁那个家伙?”
鳌拜大脑袋一扬:“鳌某正是此意!”
班布尔善双掌一击言道:“妙哉!鳌大人,你若在朝中大明大亮地处死了那个家伙,岂不是起到了杀一儆百的作用?既杀一儆百,又出了大人心中的一股闷气,实乃一箭双雕也!”
鳌拜得意地狂笑道:“我就是要让朝中上下看看,什么叫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遏必隆紧跟着道:“鳌兄高明!待鳌兄处死了那个家伙,朝中上下还有谁不知晓鳌兄手段的厉害?”
众人忙着对鳌拜奉承起来。
不过,有一个人并没有加入到奉承的行列中来。他就是鳌拜的亲生儿子纳穆福。纳穆福不仅没有去奉承鳌拜,反而泼了一瓢冷水。他是这样对鳌拜说话的:“父亲,你已经权倾朝野了,又何必非要赶尽杀绝?俗语云,得饶人处且饶人,你大可不必把事情做得这么绝……”
纳穆福一言既出,众人皆寂然无声,都把目光投在了鳌拜的脸上。鳌拜坐不住了,缓缓走到纳穆福的身边,逼视着他:“你,刚才说什么?”
面对着鳌拜那咄咄逼人的牛眼,纳穆福一点也不害怕。他静静地言道:“父亲,我以为,你大可不必把事情做得这么绝!”
鳌拜怒了,随即,一记重重的耳光就抽在了纳穆福的脸上。鳌拜咆哮道:“纳穆福,你这个大逆不道的小子,你懂得什么?你又知道什么?你什么也不懂,你什么也不知道!你只会在这里胡言乱语、胡说八道!我告诉你,明日我若不把那个家伙彻底除掉,我就是你的儿子!”
不难看出,鳌拜确实是气极了,也气糊涂了,因为无论如何,他鳌拜也不会变成纳穆福的儿子的。而纳穆福,挨了鳌拜一记耳光之后,一时间,竟然呆呆地站在了那里,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事。
不过,纳穆福也只是惊诧了一小会儿。回过神来之后,他狠狠地瞪了鳌拜一眼,就大踏步地朝“醒庐”外走去。他这一去,两年内都没有再踏进鳌府一步。
纳穆福走了之后,偌大的“醒庐”内顿时变得寂静无声。似乎,众人都被纳穆福临走前说的那句话给震住了。是呀,如果众人真的“终究是没有好下场”,那还怎生了得?
然而,鳌拜却几乎从未去考虑过自己会有一个什么“下场”。他考虑的,都是别人、尤其是与他为敌的人的“下场”。比如此刻,他就是在考虑着“那个家伙”的“下场”。他要在明日、在康熙皇帝亲政的时候,亲手将“那个家伙”置于死地。“那个家伙”,会是谁呢?
鳌拜是在太阳刚刚升起时起床的。阿美知道他今日要在朝中做一件大事情,所以很殷勤地为他着衣戴帽。鳌拜今日的衣着可不一般。他穿上了清太宗皇太极赏赐给他的那件龙袍。鳌拜穿好龙袍,在床边悠悠地转了一圈,然后笑问阿美道:“小乖乖,老爷我这身打扮,你觉着如何?”
阿美盯着那金光四射的龙袍:“……妾身以为,如果老爷再戴上皇冠,就与当今皇上并无二样了……不,比当今皇上还要像皇上!”
“比当今皇上还要像皇上”的人,究竟会是什么人?莫非,是当今皇上的“太上皇”?鳌拜“哈哈”一笑道:“小乖乖,老爷我虽不是皇上,但皇上又能奈我何?皇上今日不是要亲政吗?我鳌某就是要在今日,穿上这件龙袍,去朝中给当今皇上一点颜色瞧瞧。”
阿美突然言道:“老爷,皇上今日亲政,如果他命令宫中侍卫将你抓起来,你岂不是糟了?”
鳌拜伸手拍了拍她粉嫩的臀部道:“小乖乖,如果皇上有这个胆量和力量,几年前就抓我了!只可惜,皇上既没有这个胆量,更没有这个力量。既如此,那老爷我就要在今日的朝中,尽情地展现一下我的胆量和我的力量。否则,皇上还以为他亲政之后,就真的可以在朝中发号施令了呢!”
鳌拜虽然起得很早,但并没有急着入宫。他慢条斯理地吃过早饭,这才不慌不忙地朝外走去。刚出鳌府,他便看见班布尔善、遏必隆、葛褚哈、玛尔塞、济世、穆里玛和塞本得等人正在门外恭候着,于是就笑着道:“快进宫去吧,皇上肯定是等得不耐烦了!”
鳌拜不急,但康熙却很急。在赫舍里氏依依不舍的目光里,他出了坤宁宫,在几个执事太监的簇拥下,他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弘德殿。他一边往弘德殿里走一边想道:今日可不比六年前了,今日朕要行使一个皇帝真正的至高无上的权力了。
康熙本以为,自己今日来得这么早,弘德殿里定然空无一人。没成想,他刚刚在皇帝的宝座上坐定,却发现下面早站着一个人,定睛一看,原来那人是索尼。而与此同时,索尼也看见了康熙,于是索尼就跪拜道:“老臣叩见吾皇陛下,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因为索尼现在的身份非同一般,又与康熙之间有一种十分隐秘的“关系”,所以见索尼跪倒,康熙就急急地下阶言道:“索大人快快请起!朕以为,朕是今日到达这里的最早一人。没想到,索大人比朕来得更早。真所谓: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啊!”
看得出,康熙此刻的心里异常地兴奋。但是,索尼的脸上却几乎毫无喜色。他在爬起身的同时低低地对着康熙言道:“老臣知道皇上今日来得肯定很早,所以就等在这里想对皇上说几句话……”
康熙不由得一怔:“你想对朕说些什么?”
索尼瞥了一眼站在阶上的那几个执事太监,然后压低嗓门言道:“皇上,今日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千万不要冲动,否则,皇上过去所做的一切,就只能是前功尽弃……”
康熙兴奋不起来了:“你以为,今日会发生什么事情?”
索尼摇了摇头:“老臣也不知道今日将会发生什么事,但近几天来,鳌府内非常地热闹,似乎,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所以,老臣今日就特地早到一步,想给皇上提个醒,希望皇上无论如何都应保持冷静……”
康熙很是郑重地对着索尼点了点头道:“你放心,今日就是天塌下来一块,朕也会保持冷静的!”
事实证明,若不是索尼事先提醒,康熙今日说不定就会大大地冲动起来。而只要康熙一冲动,事情的结局恐怕就难以预料。
康熙刚刚转身想要回到皇帝的宝座上坐下的当口,就听得弘德殿外有执事的太监高叫道:“辅政大臣苏克萨哈到——”
康熙心中一怔:索尼先到,苏克萨哈紧跟着便来,看来今日之事确实非同寻常。康熙想,苏克萨哈来得这么早,肯定也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
果然,苏克萨哈见了康熙,伏地叩拜之后,有些颤巍巍地从怀中摸出一本奏折来,双手呈向康熙:“臣有要事启奏皇上……”
因为康熙就要亲政,所以朝中大臣的奏折可以直接呈给当今皇上。不过康熙并没有马上就伸手去接苏克萨哈的那本奏折,而是有点犹犹豫豫地道:“苏爱卿,待文武百官都到齐了,你再向朕面奏此折,岂不更好?”
康熙的意思是,等王公大臣们都聚在了弘德殿里的时候,苏克萨哈再把奏折呈上,这样便可显示出他康熙皇帝亲政后的莫大威望。但苏克萨哈却道:“皇上,这是臣的一点私事,请皇上先行御览,再行恩准……”
康熙闻听“私事”二字,就不知不觉地接了奏折,并迅速地展开,仔细地观看起来。看着、看着,康熙的双眉间就凝成了一个小小的“川”字。
你道苏克萨哈究竟有什么“私事”?原来,苏克萨哈是在向康熙皇帝“请假”。
康熙看完奏折后,就真的想安慰苏克萨哈几句,再顺便热情挽留一番。但是,康熙热情的话语还没有说出口,却听得弘德殿外执事太监的呼喊声接连不断。原来,早朝时间已到,王公大臣们都陆续进殿来了。
索尼赶紧走到康熙的身边道:“请吾皇上坐,不便在阶下拖延……”
康熙只得对苏克萨哈道:“爱卿,朕待会儿自然给你一个交待……”
康熙急急走回宝座坐下,紧跟着,有一百多人从弘德殿外鱼贯而入。这里面,大多数是朝中的王公大臣,也有一些是特地赶到京城来给康熙朝贺的总督、巡抚等地方高官。今日康熙皇帝亲政,他们自然要来朝拜。
在索尼和苏克萨哈的带领下,人殿的一百多人一起给康熙皇帝伏地叩首,山呼“万岁”毕,分左右两排恭敬地站立着。康熙问索尼道:“索爱卿,还有哪位大臣尚未来到?”
索尼细心地查点了一下人数,然后回答康熙道:“启奏皇上,尚有辅政大臣鳌拜、遏必隆和辅国公班布尔善、兵部尚书葛褚哈、户部尚书玛尔塞、工部尚书济世、靖西将军穆里玛、镶黄旗都统塞本得……尚未到来。”
康熙闻言,心中不禁一嘀咕:没来的这些人,都是鳌拜一伙的中坚势力,他们迟迟不来上朝,莫非是想在朕亲政之日给朕来个下马威吗?
康熙心中虽这么嘀咕,但面上的表情却也自然。他叫过鳌拜的儿子纳穆福,轻声询问道:“你可知你父亲因何事而耽搁早朝?”
纳穆福就异常恭敬地言道:“回皇上的话,臣是从自己家中直接入宫,实不知臣父因何事而耽搁早朝……”
康熙“哦”了一声,不再言语,但心中却隐隐地有些不安。苏克萨哈上前一步道:“启奏皇上,今日皇上亲政,鳌拜、遏必隆及班布尔善等人故意迟迟不到,实是犯了大不敬之罪,请皇上严加惩处……”
故而,苏克萨哈此言一出,众大臣便不由得窃窃私语起来。私语的声音虽不高,但康熙却能知道那些“私语”的内容:鳌拜等人迟迟不来上朝,康熙皇帝究竟会怎么处理?
康熙的心中当然十分生气,也十分恼怒。鳌拜等人如此作为,显然是没把他康熙放在眼里。第一次亲政后的早朝,鳌拜等人就敢这么做,那以后将何以堪?如果不对鳌拜等人重重地处罚一下,他康熙亲政岂不是徒有虚名?
然而,康熙并没有生气,更没有动怒。因为,他想起了索尼先前说过的话,无论如何,一定要冷静。康熙偷偷瞥了索尼一眼。只见索尼一动不动地站着,双手微垂,双目微合,就像根本没听见苏克萨哈的话,更没有听见左右人的议论,仿佛正在闭目养神。
康熙面带微笑地回答苏克萨哈道:“苏爱卿,你适才所言,自然在理,但朕以为,鳌拜、遏必隆等人对朝廷一向是忠心耿耿,此次早朝迟迟不来,定然有他们不来的理由,所以,待他们来了之后,朕先把事情问清楚,然后再作区处,苏爱卿以为如何啊?”
苏克萨哈虽然对康熙皇帝的回答不甚满意,但皇帝既然这么说了,他也就只得唯唯诺诺地退下。康熙似乎是无意中看见,索尼听了他的话后,微微地点了点头。
弘德殿里不再寂静无声。众人都忍不住地交头接耳起来。等了许久,康熙多少有些按捺不住了。他重重地咳嗽了一声,然后轻轻地向着众人言道:“诸位爱卿,你们说说看,鳌拜等人今日会不会来上早朝?”
苏克萨哈忙着言道:“启奏皇上,臣以为,鳌拜等人是不会来上朝的了……他们如此藐视朝廷、藐视皇上,皇上决不能姑息纵容……皇上应立即着人将他们拘束,先问究竟,再行定罪……”
索尼略一思忖,然后不高不低地言道:“启奏皇上,臣不敢苟同苏大人。老臣以为,鳌拜、遏必隆等人今日无论如何也是会来上朝的,只是可能因为有什么紧急的事情而耽搁了,所以,老臣恳请皇上再等上一些时间……如果老臣所言不实,就请皇上治老臣的欺君之罪,老臣决无怨言……”
“欺君之罪”是砍头的罪名。既然索尼敢说出这样的话,就一定会有非常绝对地把握。康熙的心里面的石头终于落地,十分轻松地言道:“索大人言之有理。朕就再等鳌拜他们一会儿……”
康熙的话音刚落,只听见大殿外面执事的太监用一种尖细的嗓音大声通传到:“辅政大臣鳌拜、遏必隆、辅国公班布尔善……进殿……”
“呼啦啦”一地,大殿之上的一百多位王公大臣,其中也包括索尼与苏克萨哈,都一块不自觉地向两边的位置上挪了挪。只见,从弘德殿的外面,走来了一千多威风凛凛地将士。鳌拜大模大样地走在众人的最前面,遏必隆依附于鳌拜的旁边,那班布尔善、葛褚哈、玛尔塞、济世、穆里玛和塞本得等人,则跟随在鳌拜的后面。慢慢走到台阶前,鳌拜首先向小康熙下跪,其他人也跟着鳌拜齐刷刷地跪下。鳌拜用一种明朗的声音对康熙说道:“启奏皇上,臣等因有要事在身,所以才迟迟没有来上朝,请皇上恕罪……”
鳌拜话中虽有“恳请……恕罪”之语,但听其声音和语气,却颇有一种慷慨陈辞的味道。康熙似乎也没在意,只淡淡地一笑言道:“鳌爱卿,你们既然来了,就请快快平身吧,其他的事情,朕自会问你……”
鳌拜爬起。索尼哈了哈腰,然后走近鳌拜言道:“鳌大人,皇上今日亲政,你是否先对众人说上几句?”
鳌拜大手一摆道:“索大人是否太客气了?你是四位辅政大臣之首,今日之话,理应由你先说。要不……”他转向苏克萨哈,语调一下子变得阴阳怪气起来,“要不,就让苏大人先说上几句?不然的话,过了今日,苏大人恐怕就找不到这样合适的说话机会了!”
鳌拜对苏克萨哈所说的话,是颇有深意的。只是苏克萨哈没有理会,也不可能去理会。苏克萨哈面对着索尼言道:“索大人,你是第一辅政大臣,今日自然由你代表我等发话。”
索尼装模作样地干咳了一声,然后前走两步,再回过身来,面对着众人不紧不慢地言道:“我索尼,受几位辅政大臣的委托,在这里,向各位大人说几句话……我等四人,承蒙先皇陛下的隆恩和信赖,被指定为当今圣上的辅政之臣。六年来,我等战战兢兢诚惶诚恐地做了一个辅政之臣应该做的事情,虽然没有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伟业,但我等对大清国、对当今皇上的一片赤胆忠心,天地可鉴,日月可昭。今天,现在,当今圣上已经亲政,我等辅政之职便就此卸下。如果这六年来,我等没有能够做到恪尽职守,没有能够完成先皇陛下赋予我等的辅政任务,那么,在这里,我等就敬请各位大人原谅,也恳请皇上恕罪……现在,我提议,让我们一起,为当今圣上实行亲政而山呼万岁……”
索尼说着,便转身跪倒。跟着,一百多人一起伏地向康熙叩首并山呼“万岁”。康熙笑呵呵地站起并笑呵呵地言道:“众位爱卿平身!朕今日实行亲政,希望各位爱卿以大清国为念,各司其职,为大清国的繁荣昌盛作出自己应有的贡献。朕相信,只要各位爱卿与朕同心同德、共同奋进,大清江山就永远固若金汤、兴旺发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