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皇上,小郡主发病了……”
话说到一半,陌祁轩脸色骤变,双手一挥,桌案上的奏折一股脑儿被他扫在地面上,双眸似火,青筋暴起,一股再也掩不住,抑不住的恼愤躁动起来,胸膛剧烈的起伏着……
进来禀告的内侍瞬间吓得跪下去,在一旁战战兢兢,再不敢开口。
久久之后,陌祁轩才渐渐平静下来,沉沉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时已是一片深邃清明:“把太医都招过去,需要什么药材直接去取,不用再来请示朕。”
男子说完,已然迈开了步子,内侍战战兢兢应着站起身,就听见他又一句惨戾的声音:“告诉他们,若是郡主有个闪失,朕要他们九族陪葬。”
“是……是是。”内侍慌乱的爬起来回应,再不敢多呆半刻。
夜阑珊。
雀惜枯坐在软榻上,手中拿着的是练曦白日塞给她的布帛,短短几行字,她却看了好久。
和离书!想来也只有她可以这般率性的写出这样的东西,而她终究是不如她勇敢。
殿外传来窸窣的声音,雀惜急忙把布帛塞进袖口,起身便看到了一身炫黑龙衮,神色微倦的男子。
又惊又愕,雀惜讷讷的出声:“皇兄怎么会来?”自从她应允和亲以来,她已经有一个多月没见到他了。
“我来看看你。”男子声音微涩,走过去,牵着她冰冷的指尖重新坐回软榻上,对着一旁的丫头吩咐:“拿一件公主的衣衫来。”
丫头领命,很快的拿了一件抹绿色貂毛披风过来,要给雀惜披上,却被男子横手接过,自己亲自动手。
貂毛披风落在肩头,雀惜只觉得身上暖了不少,痴痴的看着男子的温俊的侧脸,想要开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怨皇兄吗?”还是男子先开的口,带着深邃难懂的情绪,雀惜心头一怔,黯哑着嗓子故作不解:“皇兄指的是什么?”
“和亲。”男子简明扼要,雀惜却从他晦涩的神情中感觉到了一股暖意,扯着唇角笑道:“这件事是我自己答应的,怨皇兄做什么!”
“皇兄~~,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久久之后,雀惜抬起头看他,眼睛里透着几分期盼。
“你问。”
“没什么……”漂亮的眼睛多了一抹逃避的味道,无论皇兄想做什么,她既然已经决定按照皇兄安排的路走,真相是什么也就不重要了!
再抬起眸子里面流溢着动人的光彩:“皇兄陪我说说话吧,以后雀惜想找皇兄都找不着了。”
陌祁轩身子微微僵硬,几乎要以为雀惜察觉到了什么,见她不着痕迹的又避开,眸子不由得多了一分打量,陷入墨水一般浓稠的黑暗里去,沉寂的看着女子,时间一点点的拉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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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该是北漠最不寻常的一年。
年关将至,却又添两大喜事。一则:雀惜公主和亲东陵,二则:北漠晋王迎亲南国公主。
公主和亲,亲王嫁娶……普天同庆的喜事,北漠百姓举国同欢,只有知情人才知道其中的或喜或悲。
十里红妆,和亲的队伍遥遥而去;而晋王娶妃一事则等来年开春之后。
锦都的光线慢慢沉下去,一片灰暗沉甸甸的压在十里雪路之上,晚风吹拂而过,再不见和亲队伍的车辆,沁凉而苍茫,在空气中荡漾开来。
城墙上的瑾月负手而立,削瘦而颀长的身子全部笼罩在灰暗的光线里,白衣胜雪,绝世的五官在昏暗中变得漠远迷离,眼波深邃而沉静,宛如冰层,不起一丝波澜。